為了滿足秦成碧和劉申在府中時不可能實現的俠士夢,一群人大冷的天坐在院子里,頭頂寒星,身吹寒風,哈著寒氣吃烤鹿肉。
秦家和劉家的奴仆隨著主子出門,帶的東西十分齊全。兩人坐著厚厚的隔潮隔冷氈毯,穿著暖暖的皮裘,身邊還擺著火盆,美滋滋地吃肉。
幸虧他們來得及時,店家早上獵的鹿還未賣出去,才能像俠士一樣豪氣地吃肉。這件事,回城之后夠他們吹一年的!
孟庭晚就不同了,在馬車里很暖和的衣物早已被風颼透了,冷得牙齒直打顫。見秦成碧沒有回屋的意思,孟庭晚不好說自己很冷掃了他的興,便拿眼神看旁邊被姜凌抱住的王圖遠,“表弟冷不冷?”
“不冷。”被姜凌表哥用厚披風裹在懷里的王圖遠,小臉紅撲撲的,一口一口喝著凌表哥送到他嘴里的暖湯。
這個小白眼狼,也不看看是誰帶他來的,只顧著自己暖和!孟庭晚抿抿青紫的唇,轉頭看顧西嶼。顧西嶼安靜地坐在劉申身邊,烤著劉家擺出來的火盆吃肉。
本來,他也是挨著火盆的,可他把坐位讓給了年紀小怕冷的王圖南。誰知姜凌突然說表弟怕冷,跑過去抱著他喂飯!雖然姜凌的皮色跟他爹天差地別,但臉皮一樣厚!
姜凌住在莊子里,被妹妹裹得嚴嚴實實的,袖子里還藏著暖手爐,懷里抱著暖呼呼的王圖南,一邊喂他吃飯,一邊聽秦成碧吹牛。
當秦成碧吹得沒人信時,姜凌便會很認真地插上一句,“秦公子說得很對,我隨著父親南下時見過比狗還大的雞。”
“看吧!”秦成碧興致更高了,“姜凌你在哪兒看見的,我讓人去捉回來,給這幫沒見識的小子開開眼!”
比孟庭晚還慘的孔韜,吸溜著鼻涕搭腔,“凌弟快講,等秦公子捉回來,咱也開開眼。”
“在福建路清溪縣的鳳山上,那野雞的羽毛特別漂亮。”姜凌一本正經地胡說。他父親在鳳山的道觀不能白修,名聲打響康安城傳遍大周后,香火就會越來越旺盛,五岳神君一高興,定會護佑妹妹一輩子。
“真的?”秦成碧的眼睛也睜圓了。顧西嶼也搭話,“又大又漂亮的野雞,莫不是……鳳凰或朱雀?”
“鳳山鳳山,當然是鳳凰了!”秦成碧的眼睛亮極了,“本公子還沒見過鳳凰的,秦奎!”
“屬下在。”秦成碧的貼身侍衛上前一步。
“你記下這個名字,派人去鳳山抓鳳凰!”秦成碧吩咐道。
“是。”秦奎面無表情地應下。
姜凌接著道,“說起鳳山來,那里還真的很靈性。”姜凌轉頭,對身邊直打哆嗦的孟庭晚道,”孟大哥,你也知道我六妹妹生病后,動作有些遲緩吧?”
你家的事,誰想知道!孟庭晚裹緊身上的冬衣,勉強點頭。孔韜立刻道,“我知道我知道,留兒妹妹走路慢得讓人著急!”
“不錯。”姜凌點頭,“我們再泉州時,聽說鳳山下的五岳廟香火很靈,我父親便帶著我們去了,六妹妹在五岳神君面前焚香三日,身體便好了。”
孟庭晚立刻道,“你不是說她在莊子內養病么!”
姜凌點頭,認真解釋道,“六妹妹好了后,因已習慣原本溫吞的動作,走路快些便容易磕碰,前幾日她磕傷了腿,行走有些不便。”
孟庭晚不吭聲了,繼續打哆嗦。秦成碧終于發現他不對勁了,“庭晚,你怎么了?”
孟庭晚實在撐不住了,“似乎是吹了風,我的頭有些不適。”
“不舒服怎么不早說呢。”秦成碧放下刀,問道,“請郎中瞧瞧吧?”
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郎中!站在他身后為他擋風的書童竹九連忙道,“吹風不用請郎中,竹九扶少爺回去歇著吧?”
孟庭晚順坡下驢,正好借機帶著王圖南去柳家莊,他轉頭道,“圖南……”
“孟大哥,圖南已經睡了。”姜凌輕聲道,“你抱他回客房吧,秦公子講的事情太有趣了,我舍不得走。”
剛站起來的孔韜立刻又坐下了,孟庭晚哪還抱得動王圖南,示意仆從上前接過他,低聲道,“圖南想看兩位表姐,我先送他回去。”
姜凌睜大眼睛,詫異道,“孟大哥不知道嗎?”
“知道什么?”孟庭晚反問。
“小孩兒睡著了,不能趕路,否則會丟魂兒的。”姜凌答道。
孟庭晚還未搭話,秦成碧就開口了,“對,就是這樣!本公子也聽說過!”
劉申點頭,“我娘也說過,庭晚,你還是帶他回客房歇息吧。”
“就是!”孔韜搭話,“如果半路丟了魂兒,就睡不醒了。”
孟庭晚不好再說什么,只得帶著王圖南去了小棧的客房。進屋后他也顧不得洗漱,立刻爬上傳鉆進被子里。誰知這破被子卻有一股霉味兒,一點也不暖和。孟庭晚哆嗦著道,“快,命人燒熱水,上火盆!”
店伙計問道,“無煙的銀霜炭和冒煙的松炭,您要什么樣的?銀霜炭價高,松炭價低。”
“銀霜炭!快!再取兩床被褥來。”孟庭晚真是受夠了這里的窮酸。
“得嘞!”店伙計立刻應了,轉身跑到樓下,跟掌柜道,“天字三號房,銀霜炭一盆,熱水一桶,被褥再加一套。”
掌柜聞言,美滋滋記在賬上。
院內,姜凌守著炭火抱著手爐,陪著秦成碧和劉申聊天一直到深夜,將他們安置好后才騎馬回莊。見父親和姐姐妹妹都在等他,姜凌將事情講了一遍,隨后道,“他們明早必定起不來。”
姜二爺揉揉下巴,“咱們作為主家,得讓他們高高興興地回去。寶兒,你和呼延圖明早進山,獵點小玩意兒出來,讓人明天晌午裝獵戶路過客棧,將小玩意兒賣給他們。”
姜留挑起大拇指,爹爹這頭腦,不做生意真是虧了。
“二爺,獵什么小玩意兒?”姜寶不明白。
“猴兒。”姜二爺喚道。
“小的明白!”姜猴兒立刻跳過來,拖著姜寶出了門。
既然兒子回來了,他們也該歇息了。姜二爺讓兩個閨女去歇息,他和兒子一邊泡腳,一邊說話,“你覺得秦成碧和劉申如何?”
姜凌如實道,“秦成碧沒腦子,非常好哄。劉申小心眼,話很少但眼睛一直在轉,不知道琢磨什么,難對付一些。”
姜二爺點頭,“秦成碧這樣的,你順著他就沒事兒;劉申那小子跟他爹一樣小肚雞腸,不可交好。你別把他當回事兒,避不開就沖上去,你越橫,他越不敢惹你。”
“可他是邑江候的嫡孫。”姜家惹不起。
姜二爺哼了一聲個,“你知道邑江候這個封號怎么來的?邑江候劉繼,本是給太上皇趕車的馬夫,太上皇出城遇險時,他救駕有功被封侯。所以,劉家的底子是康安城眾王侯中最薄的,他們不敢當面惹事,只會背后玩陰的。你知道劉繼在哪救的太上皇?”
姜凌想也不想地答道,“邑江。”
姜二爺用自己泡得通紅的大腳踩住了兒子的小黑腳,“不愧是我兒子,聰明!”
姜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