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綾香正在自家的車庫里頭,將衣服收進她的行李箱里,聽到岑以說話,她回過頭來,在微弱的照明燈中,看著岑以高大的身影,說道:
“林奶奶沒有收留我之前,我都是住在這里的,因為我沒有能量券,侯曼容說讓我先回宿舍去,她等手里有了能量券再說,她覺得宿舍不可能真的把學生都趕出宿舍去。”
在侯曼容的心目中,學校怎么可能會作出把學生的行李都丟出宿舍這種事呢?只不過沒交能量券罷了,遲一段時間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以前也有拖欠學費的事情發生啊,都沒見學校把拖欠了學費的貧困學生趕出校園的,這種事要是被媒體曝光了,這家學校不但會受到全社會的譴責,校長也會被免職的吧。
喬綾香擺正了頭,她坐在車庫里,直了直腰,看著前方車庫里的應急燈,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如果說家里確實困難,其實我的內心也沒有那么大的怨言,可是,喬月蘭和我一天回的家,侯曼容給了她5張能量券,讓她以防萬一,怕她的成績掉出年級前5名,如果沒有掉出去,就讓喬月蘭買點兒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而我,憑學校里的清湯寡水,能吃飽就已經很困難了......”
因為家里有兩個孩子,一個本來就得到了很多,家長還不停的繼續給,一個本來就得到的不多,家長還不斷的克扣,所以產生這種不平衡的心態,是理所當然的呀。
喬綾香沒有喬月蘭那樣蕙質蘭心,沒有喬月蘭那么大方善良,與人為善,她沒辦法說服自己,要多讓著點姐姐,也沒有辦法讓自己不產生狹隘的怨憤情緒。
帶著些熒綠光線的地下車庫里,喬綾香靜靜的吸了吸鼻子,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負面情緒也太嚴重了,明明是在回答岑以,這車庫里為什么會有她的衣服和被子。
卻扯這些情緒上的事情說什么呢?
于是,她又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來,說道:
“所以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在這里睡了......”
“你那天被程田打了,你姐姐來找我,讓我別管你的事了。”
車庫門口,岑以打斷她的話,男生低著頭,表情相當的難受,垂下的拳頭捏得死緊。
聞言,喬綾香點頭,一點兒都不奇怪的回道:
“哦,這是喬月蘭的做法,她大概怕欠你太多人情,而且她覺得,只要我忍一忍,什么事情都會沒有了,她不會欠你人情,程田和邱晨也不會打我了。”
車庫門口站著的岑以沉默了一下,又開口說道:
“我后來被她氣著了,心里想著,她不要我做的事情,我就偏要去做,你挺好的,不知道身為你親姐姐的喬月蘭,為什么不幫你說話,反而還要來阻止我幫你打架,就......很生氣吧,想著,到你家去找你,給你幾張能量券,讓你待在家里別去學校了,等我從冷蛇塔回來,幫你去打程田。”
喬綾香沒有說話,她沉默著,回頭繼續收拾她的衣服。
等她三兩下將行李打包好,又聽岑以說道:
“可是我敲了你家的門半天,都沒有人開門,我不知道你住在這里,綾香,我很抱歉,我到了湘城快一年時間,你的處境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以前我沒有站出來,對不起。”
從一開始的漠視,到后來喬月蘭找上岑以,他其實一直都是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看待喬綾香的處境。
對,他一直都很看不順眼,湘城中學里的人,對喬綾香的態度,一直都很不喜歡。
但是他以前沒有管,他現在無比的后悔,如果他能早一點伸出援手,如果他從北部到南部的第一天,看到別人笑話喬綾香,他就站出來維護她。
她就會少難受一年的時間了。
岑以只和侯曼容接觸了這么幾次,他今日清清楚楚的聽見侯曼容說了些什么,這個母親,對于她的兩個女兒,態度那是天壤之別。
一個是家庭的希望,一個是家庭的恥辱,這種區別對待,讓岑以很受不了。
他僅僅只是站在喬綾香的身邊,用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去看這一切,他都已經肺都快氣炸了,更何況已經承受了16年之久的喬綾香。
車庫里,喬綾香沉默的將行李箱推了出來,她站在了岑以身邊,沉吟一會兒,說道:
“岑以哥,別生氣了,人都是因為在乎,才會有生氣與高興這樣的情緒,可當不在乎了的時候,這些情緒半點都已經影響不到我了,對我來說,現在我生活得還挺開心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開心。”
站在黑暗中的岑以,看著喬綾香,他突然很想開口對她說,還不夠,她還不夠開心,他知道她現在很開心,可是她應該比現在更開心,要把過去16年所有人生里,她所有的不開心,都要補回來。
這對喬綾香,才是好的,才是公平的。
但是岑以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喬綾香更開心一點,他現在的能力很微薄,已經不知道該為她做些什么,才能讓她更好,對她更公平了。
他已經拿出了他所有能夠拿出來的,都給她,卻依然覺得不夠。
熟透的少年人對此很迷茫,于是,只能默默的抿唇,帶她去了他們家的倉庫,先將喬綾香收拾出來的行李放在他們家滿是物資的倉庫里,又收拾出了一背包的食物,由岑以自己背著。
兩人鎖了倉庫的門,騎上電動單車,準備先去找陸正青。
喬綾香的運動背包里放了半包的能量石,和一背包的刀,其中刀是準備送給陸正青、阿久和趙龍三家的,能量石,則是喬綾香給岑以背的。
等兩人騎著電動單車出了地下車庫,往小區外走時,喬綾香回頭看了一下小洋樓的8樓方向,對岑以說道:
“岑以哥,湘城中學是不是解封了?怎么喬月蘭回來了?”
“應該解了吧,湘城都封了,還跑了個程田,再封一個湘城中學,那豈不是挺多余的?”
岑以騎著車,等著后面的喬綾香,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出了小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