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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最浪漫的事-夢醒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青藤心事——中學時代

  想哭的時候,可以抬頭看天。

  記不清在哪本上看到的那一句了。

  劉睿宣抬頭朝頭頂的天空看了過去,天空依然蔚藍,陽光依然明媚,就像去年,還如多年前的無數個夏天一樣。

  只是,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昏昏然,從五年前醒來,又從三年前經過,而后,醒來在這個同樣明媚的夏天。

  那天的后來,他沒有哭,在來來的面前。

  在張老師的面前,在放學歸來的秀秀和澈澈的面前,他像昨天一樣,朝他們微笑,仿佛田靜靜不曾來過,那份名單不曾存在過。

  他仍然只是在很認真的和來來學做著菜餅。

  那天的后來,爹爹和娘在中午老時間趕了回來。

  看到一桌子上滿滿的人,圍著一盆菜,抱著菜餅吃得開心的樣子,欣慰的笑了起來。娘笑著說,小睿和來來都長大了。

  然后娘對張老師說,謝謝張哥把他們教育得那么好。

  張老師連連擺手說,一起坐下來吃吧,再不吃,可就沒有了,這幾個小鬼,食量驚人哪。

  劉睿宣很清楚地看到娘和爹爹,一臉笑意地走到了旁邊,洗了手,坐了過來。

  那天的后來,秀秀和澈澈又回去學校上課了。

  張老師也走了,走之前,也沒有從公文包里拿出那份從鎮教育辦帶回來的名單。

  爹爹和娘,收拾了一下,下午又推車出去了。

  他自己一個人習慣性地又坐到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了。

  在七月的葡萄架下,果香襲人,空氣里飄過那首悅耳的熟悉的歌。淡薄的青色呈在眼前,便能使人感到一種和平,一種柔婉,并且使他有如飲了美酒,猶如進入了夢境。

  來來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坐到了旁邊。

  他才回過神來。

  一陣風吹過,綠如翡翠的藤葉在頭頂搖曳輕舞。

  輕飄飄的好像什么落了下來,飄到了他的臉上。

  抬手撿拾,是一片青綠微泛黃的葉,握在手里,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忽然想起那一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低頭,才發現,落下來的葉在地上已有薄薄的一層,原來這葉的青春已逝,無怪果香已濃。

  他忽然想起之前張老師那低沉而又略帶沙啞的聲音了。

  那一刻,他原本難過的想哭的心,瞬間,被壓了下去。

  最難過的不是他,他只又一次錯過了去見表姐的機會而已。

  也許,這個夏天,表姐還會突然出現呢。

  又或者,表姐忽然又來信了呢。

  而張老師呢?他失去的是什么?希望的落空還有對自己的愧疚呢。

  他曾聽娘說過,關于張老師的一些事情,之前太小沒有聽明白,現在,想來,這一次次的打擊,其實,最受傷的是張老師。

  但是,張老師卻依然那么用心良苦地教育他們,在幫助他們,去實現自己小小的夢想。

  可是,張老師的夢想呢?

  誰可以幫張老師呢?只靠他們這群想要努力上進的學生呢?

  那個風里來雨里去,一直在為他打氣加油吶喊助威的張老師呢?

  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受傷打擊時,又會有誰去安慰呢?

  劉睿宣朝院門外看了看,張老師已經走遠了。

  他不會哭的,就算是心里再難過,他也不會哭,至少不會在張老師面前哭。

  劉睿宣抬頭朝頭頂的那一方天空看過去。

  忘記了在哪里看到的,難受的時候,可以微微地揚起頭,假裝悠閑地看著天空有藍,心情會平緩。

  陽光透過青翠的葉藤灑下細碎的光陰。

  一架子的葡萄或青或微微地泛紫,在陽光下格外的晶瑩。

  他就那樣在葡萄架下坐著,抬頭朝看去,觀看那風掠過,偶爾吹掉下來葉。

  那葉似乎也知道求人愛憐似的,輕輕地落了一朵在他的膝上,他俯下看時,頸項里感到一涼,原來又是一片。

  它們接連著落下來,落在我們的頭上,落在他們的腳上,落在他們的肩上。在這樣又輕又軟又香的葉雨里,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要睡去了,有些慵懶的倦意。

  來來說,小睿,你沒事吧?

  劉睿宣輕輕朝胡來擺了擺手,沒事。

  哦。來來應了一聲,在他身邊靜靜地坐著,不再說話了。

  后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似乎真得睡著了。

  待他再睜開眼時,太陽早已落山,一彎上弦月已掛在院子的一角。

  朦朧的上弦月,稀落可數的星子,閃現在靜寂的夜空。

  夜色安靜地像一幅水墨月色圖,用冷靜的色調,微淺的筆觸去勾勒描摹,有些微微地熟悉的味道。

  然后,他便在這樣靜寂的夜色里眼開眼,看見夜的灰白,想起曾經的夏天,草色微青,湛藍的天宇和著粉色的陽光,很清新,亦或很寧靜。

  不知道誰在對誰的傾訴,他聽見亦深亦淺的期許和落寞。還是,一滴雨水,落在了花心里,整個夏天,都開始有了秘密?!

  來來在他的旁邊,也睡著了,靠著葡萄架,睡得正香呢。

  他從屋里拿了件衣服蓋到了來來的身上。

  四下看了看,發現秀秀和澈澈沒有回來,娘和爹爹也沒有回來?

  輕輕地走出院門,四下看了看,靜默無人。

  整個村落亦靜默在剛升起的月色里,有挺拔的白楊,偶爾有一兩片樹葉隨風滑落,像記憶的底片上那些緩緩撿拾拼接的慢鏡頭。

  他又忽然想起二年前的那個五月,穿過凌晨七點的雨霧,橫穿三千米的小泥路,張老師帶著他,一路向南。

  在灰白的雨里中睜開眼,他便在那靜默的雨里微笑,做題,然后,自信滿滿地等著結果的公布。

  掠過記憶,掠過童年,一路向前。

  再后來,他開始一個人在路上,開始靜默。更加執著,目光清澈,神情怡然,旁若無人。

  多年以后,他一個人走在路上,背著大大的行囊,如多年前夢想的那般模樣,偶爾有同行的人扶我一把,微笑道謝,再各自趕路。

  起點已遠,終點未知。沒有人等他,他便不再計較要趕著時間去抵達。他把自己的青春,拖遲在路上,如同那些無名的花朵,絢麗異常。

  他,終于,一個人,從一個劉家村走到那遙遠的靜云。

  再無畏懼。

  只是,忽然忘記了,最初為了什么要來靜云了。

  鎮西中學的三年時光,他依然是眾人眼中的佼佼者,也依然是眾老師的寵兒,最后的最后,他力排眾議,堅持已見,來到了靜云。

  哦不,是來到了靜云的隔壁的云凌中學,途經靜云一中。

  小睿,你看靜云一中。

  娘說那話時。

  他以為,自己會很過,會心疼。

  但是,他只是微微地笑了笑,鼻子有些微微地發酸而已。

  再后來,三年的時候,每個月兩次的路過,他早已沒有最初的酸鼻,因為,他知道,表姐,早已不在靜云一中初中部了。

  就像,張老師在三年前,已不是他的老師一樣。

  一轉眼,距離最初的相識,已過去了,八年呵。

  八年,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卻似乎又改變了很多。

  他來到了云凌中學讀書。

  來來去了軍官指揮學校。

  表姐依然沒有消息。表姐早就沒有消息了。

  或者說,自從三年前的那個夏天開始,便沒有人會在他的面前提起表姐了。

  秀秀沒有再提,澈澈沒有提,來來也沒有提。

  大家像是不約而同的,又好像是在刻意避免著。

  沒有人提及表姐,甚至,連爹爹在提及靜云的時候,也都改成了市里二個字了。

  他笑笑,沒有作聲。

  有一個夢已經遠去,在那個老早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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