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愆與眾高手在臨江酒樓外打得酣暢,已引來許多看客。看客們甚至成群結隊地跑進臨江酒樓,從酒樓二層的幾扇大窗往下觀望,將樓下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喝彩聲、鼓掌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暢快。
恕兒一行人近水樓臺,自然也不忙吃飯,而是站到窗前去看。李愔站在恕兒左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東方愆的恢恢劍鋒,為他鼓掌喝彩,為他笑靨如花。
窗前漸漸擁擠,林瓔緊靠在恕兒右邊,不禁伸出左臂,輕輕將她攬著,左手繞過她的身子,搭在了窗沿上。
李愔好奇地問恕兒那是些什么門派的武功招式,恕兒便將她認出的招式,一一告訴李愔。恕兒看得仔細、講得認真,便沒有注意到自己幾乎已被林瓔攬在懷中。
對武功并沒有多大興趣,且剛好站在恕兒與林瓔身后的顏清和顏秀,此時恰看了個正著。兩人相視一笑,并無他言。
林瓔笑看著東方愆,心中卻在想,原來這么多年過去,我實在是比你長高了不少。恕兒,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纖弱嬌小。
東方愆劍花流轉,將越人劍派的一套流云劍法舞得翩若驚鴻,又換成了鳳凰刀法,使人捉摸不透。東方愆揚聲道:“楚越門派的功夫,講究‘劍若行云,抽刀斷水,乘風逐浪,步履翩躚’,意思就是,劍氣綿綿,招招不絕!”正說著,兩個高手的兵刃已經飛出數丈之外。
東方愆說完,轉而用起了青羽和翼楓教給他的玄煙劍法。“巴蜀武功,講究虛實相間。實則剛勁粗暴,虛則纖巧無意。烏衣所創玄煙劍法,實若玄鐵,虛若炊煙!”話音未落,一個高手已中了東方愆大力一掌,“哎呦”一聲,退開了幾步,另一人則被他的一招擒拿手,猝不及防地奪了手中鋼刺。
“這一招是宋國擒拿術之最,‘你爭我奪’!宋國武功,向來以赤手空拳為傲,用來練基本功,最是合適!”當下猛地踢到一人腿上脛骨,那人疼得嗷嗷大叫時,東方愆繼續道:“這就是宋國的‘飛馬歩’!下盤穩而能快,上身功夫方能施展開來!”
青天之下,劍身明亮晃眼,他又使出兒時由當今衛王親自指點的劍法——
“衛國俠客劍!集大成者,莫若逍遙江湖客!”
“一劍劈去愁云病!”
“兩袖生風笑不停!”
“丟三落四無牽掛!”
“五臟六腑隨我行!”
“七老八十仍健碩!”
“九閽虎豹諱我名!”
“千山萬水腳下路!”
“歲月明鑒世人情!”
東方愆八招過后,當街十余高手已然敗得落花流水,可謂衣衫襤褸,滿地兵器。
為首之人拜服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東方公子真乃我楚越之地的少年英豪!”
東方愆收了劍,抱拳行禮道:“諸位,承讓了!”
近百名看客大聲叫好,臨江酒樓登時人聲鼎沸。
恕兒抬頭看向林瓔:“他們就這樣收手了?”林瓔微微俯身,表示他沒聽清楚恕兒說了什么。恕兒笑道:“沒想到他們就這樣收手了,真是虛驚一場。”
林瓔將攬在恕兒身后的左臂收了回來,亦笑道:“朝堂之上自有各方勢力勾心斗角,可是誰叫他們請的殺手是江湖人?江湖人也自有江湖人看重的規矩。小東方這次化險為夷,出盡了風頭。今日之后,楚國的殺手,那些世家大族便再也請不動了。”
恕兒忽然微微皺眉,看著林瓔的眼神中似有憂慮。
林瓔知她所想,遂附在她耳邊道:“你不必為我擔憂。小東方的風頭,我搶不了,我的風頭,他也搶不了。他能用武功化險為夷,我也能用智謀化險為夷。且不說我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就算我現在只是個傻子,我也是楚國的林氏太子。三公九卿、世家大族,不愿害我,你父王和小東方,也不想害我。”
看客散去之后,臨江酒樓又恢復了尋常生意。
眾人圍坐在窗邊吃飯,東方愆則與那十幾個江湖人另開了一桌酒席。江湖客信守承諾,并不透露主顧身份,只勸東方愆日后要小心謹慎,不可單獨出行,更不再提刺殺林氏太子之事。東方愆也不多問,只與那些江湖人喝酒吃肉,給他們講九州各地的武功門派、美食美酒。江湖客與東方愆聊得十分投機,大贊其見多識廣、胸襟開闊。
東方愆打得暢快,聊得開心,給原本是來刺殺他的殺手們付了賬,便放他們走了。
午飯過后,恕兒、林瓔和東方愆領陳國眾人回了昭凰宮,讓他們在宮中暫為安頓。
眾人挑選宮舍、整理行囊時,林瓔徑自走回錫鈺宮,看似是興高采烈地去請蘇琴來會昔日好友,實則心中極為不悅。
林瓔走進母親的寢殿,只見蘇琴正坐在案前發呆,案上放了許多幅女子的畫像,有的展開,有的卷著。
林瓔隨手拿起一幅卷著的畫像,打開一看,不禁笑彎了腰。“娘,難怪你將這幅卷起來了。這畫上的女子,長得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
蘇琴瞪了他一眼,道:“咱們現在可不是在陳國,這些畫上女子也不是繁京的小家碧玉。你說話要收斂一些。”
林瓔又展開另一幅畫,草草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著:“繁京的‘小家碧玉’正在咱們昭凰宮里。你不去看看顏姨姨和趙七叔他們?陳國的王后和公主都來了。可惜陳王嫡子夭折在了蜀國,不然,咱們或許能看著他在昭凰宮里長大。”
蘇琴面色淡然。“如你所料,他們果然來投奔恕兒了。”于是起身,將幾張紙遞到了林瓔手中,溫和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你不在臨江的這大半年,許多王公大臣將家中女兒的畫像輾轉送到了我這里。前些日子你下了朝會便整日里忙著默寫那些璇璣孤島的手稿,娘就幫你把這些姑娘的畫像、家世、性情,仔細整理了出來。我去瞧瞧顏笑,你好好看看這些世族的大家閨秀,選幾個中意的娶了吧。”
林瓔接過那幾張紙,立即放到了案上,面色一冷:“娘,今日一群蒙面高手敢公然和當今殿下一手帶大的親兒子比武斗毆,還打著行刺‘林氏太子’的旗號,這件事與你有關嗎?”
蘇琴冷笑一聲,不答反問:“看你這樣子……那小東方今日化險為夷了?”
林瓔心中一寒,卻知道蘇琴的執念已經根深蒂固,與其勸而無用,不如假意和她站在一邊,于是道:“我沒出手阻攔。”
蘇琴點了點頭,說:“你總算開了竅。”
林瓔皺眉看向那一書案的女子畫像,轉頭拉住蘇琴的衣袖,忽而嬉皮笑臉道:“娘,你別拿那些鬼斧神工的女子來嚇唬兒子行不行?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女人。隨便你們如何殺人放火,反正我不娶那些女子。”
蘇琴從兒子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語氣冰冷:“你不喜歡女人?你不要以為娘看不出!你喜歡的男人,不過就是當年在繁京女扮男裝的恕兒!”
林瓔嘿嘿笑道:“我怎么會喜歡恕兒姐姐?我喜歡的是容哥哥呀!他正是大名鼎鼎的齊王!恕兒姐姐搶了我的男人,我恨她還來不及!”
蘇琴嘆了口氣,道:“你少在你娘面前裝模作樣了。也罷,娘就你這么一個兒子,而且去年咱們還在虞陵時,恕兒的娘也旁敲側擊地問過我。那時我沒有回應,是因為恕兒嫁過人了,怎么配得上你?可是娘見你對她如此癡心,也還是于心不忍。你若真想娶她,娘便為你去說這門親上加親的親事,又能如何?
可你是楚國太子,本應多娶幾個女人。你且好好留在這里看畫像,稍有不厭煩的,娶進宮,便能拉攏了她母家的勢力,助你順利登基。至于恕兒,她自己都嫁過人,還敢嫌棄你娶別人嗎?”
林瓔隨手拎起了幾幅畫,笑道:“我看!我這就仔細看!只要娘能將恕兒給我娶進門,你讓我娶多少鬼斧神工的女子,我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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