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戈朝他挪了挪身體,似乎對他口中的“買賣”頗感興趣,道:“三位到此大顯身手,顯然是別有深意吧。”
凌楚瑜大感意外收獲,他們原本想靜靜等秦之槐消息,不想大張旗鼓,只是吳罡膽大包天惹出大動靜,卻反而錯打錯著,笑道:“既要談買賣,自然要露一手,只是希望陳大哥不要怪罪。”吳罡睨了他一眼,滿是不屑。
陳戈說道:“看來三位對我們知曉頗多。以三位的武功,想要加入本教,自然不是問題。只是如今心懷叵測之人居多,在下對三位來歷一無所之,故而也不好舉薦……”
凌楚瑜道:“貴教向來不是不看出身,不看貴賤的嗎?”
陳戈道:“兄臺說的是以前。蒼云教如今可是名門正派,收的也是俠義之人,那些奸惡之輩可一概不收。”
如今蒼云教可是烏煙瘴氣,只看在渭城的行事作風,便可以知悉,哪里是他口中的“名門正派”。
凌楚瑜從懷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道:“陳兄放心,我們只是仰慕貴教風采,故而前來投奔,干一番大事,絕非奸滑之輩。”
看這鼓脹的袋子,少說有三四十兩,陳戈兩眼放光,伸手笑呵呵道:“好說好說,我一看三位出手,就知是豪邁豁達之人,陳某絕對相信三位人品。”
待他將銀子收下,凌楚瑜說道:“陳兄,我們三人只在城中停留三日,希望三日能聽到好消息。不然,我們只好親自前去拜見。”
陳戈微微一怔,道:“三日?是否太短了,容我上下打點,這都是需要時日。”
凌楚瑜道:“打點的銀子不是問題,也不是不相信陳兄,只是現在好差事稀缺,貴教又人才濟濟,我們可不想連口湯都喝不著。”
陳戈恍然大悟道:“兄弟放心,眼下我教招攬人才,肥缺空缺,教主唯才是舉,二位兄弟定有出頭之日,至于這位姑娘,我教也有女教徒,自然也不成問題。”
凌楚瑜笑道:“那今日真是運氣極好,讓我們碰到了陳兄弟,凌易我再無憂慮了。”
三人又喝了一壇酒,陳戈帶著銀子便告辭了。吳罡道:“凌小子,你搞什么鬼?咱們進蒼云山還得看那小子眼色。”
凌楚瑜道:“前輩,別忘了您已經退出蒼云教,我又是他們頭號大敵,若我們踏入一線峽谷,情形可想而知。”吳罡道:“那你小子是打算借著這個人混入蒼云教。嘿嘿,小心反被黑吃黑,銀子拿不回來,熱包子打狗。”
他們與陳戈只是萍水相逢,他大可拿了銀子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也查無可查。凌楚瑜道:“前輩放心,我向來不做虧本生意。他看我們來頭不小,出手闊綽,若私吞銀子,怕我親自上山,到時候就是他為難了。蒼云教正在招賢,若這種風氣傳了出去,人人爭相效仿,還招什么賢,納什么士。而且這個陳戈在教中地位不低,他定是想收咱們為己用,與其為了貪這區區幾十兩錯過,劃不來。”
吳罡冷笑一聲,道:“就你們壞心眼多,小姑娘,我早就說過,你這個夫君這么多壞心眼,你可遭罪咯。說到底,還是我這個老鬼實在,有酒喝酒,忘掉憂愁。”
王如萱窘迫不已,凌楚瑜也急忙說道:“前輩率直,向這種陰暗手段就由晚輩來。只是不知玄機道長作何打算,我這樣偷偷潛入蒼云教,會不會對他計劃有所干擾。”
吳罡伸了一個懶腰,道:“臭道士讓我來就是想你,你如今身份特殊,不宜跟我們一道行動,讓你們先潛入蒼云山,蟄伏待機。”
凌楚瑜笑道:“前輩還說自己本分,明明最多心眼的人,就在我面前。”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后,吳罡便走了,只剩下凌楚瑜和王如萱。兩人一路上雖同行,但都忙于奔波,路上幾乎沒時間說話。即便是打尖住店,也是吃完立刻回房休息,規規矩矩,似乎誰都不愿意第一個開口說話。
“王姑娘……”凌楚瑜心知用不了三天,陳戈那邊就會傳來消息,道:“此次潛入蒼云教,危險萬分,為了安全,你還是留在客棧,等我們回來。”
王如萱有些不悅,淡淡道:“怕我拖你們后退?”凌楚瑜搖頭道:“蒼云教與王姑娘并無關聯,沒必要冒險前去,若你有個閃失,我會……會愧疚一輩子。”
他這十年來,感覺虧欠親人和朋友太多太多,不想再讓旁人再犯陷。王如萱朱唇緊咬,像是失望透頂的樣子,渾身發抖,想說卻說不出來,突然起身,就往樓下奔去,凌楚瑜看著心疼,但又忍住了,坐在原地,自斟自飲,但杯中的酒,不知怎么就苦澀起來。
過了兩日,陳戈派人前來,說是已打點好一切,可隨時上山。凌楚瑜找隨便了一個借口,說只有自己先上山,那人也不多問,將凌楚瑜帶入一輛馬車,便緩緩行駛。
待馬車駛遠了,人聲漸漸弱了,已是出了城,馬車開始顛簸,是去往深山的路。大約一個時辰,馬車停了,似乎是有人掀開門簾,只聽到陳戈的聲音:“凌兄弟,歡迎歡迎!”凌楚瑜道:“陳兄,果然說話算話。”
陳戈道:“我陳某人行走江湖,自然是言而有信。不過凌兄弟你可不厚道。”凌楚瑜不解,心想:“難道他認出我身份?”
陳戈續道:“我當你兄弟,你卻欺瞞于我,那日跟你身邊的一男一女呢?”他話音剛落,馬車內那接他一人從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凌楚瑜脖子上。
凌楚瑜雖不懼怕,如此狹小的馬車內,他完全可應付自如。但他眼下所想,并不是如何逃生,而想的是陳戈有沒有識破自己身份。他腦袋飛速運轉,心想陳戈是蒼云教中的區區一個堂主,根本不可能查到自己身份。蒼云教中雖有人見過他,但也過去近十年,不是面對面,幾乎認不出來。
“難道他是來詐我?”凌楚瑜認為的可能就是一點,陳戈借機詐一下,看自己是不是有意偷偷潛入,所以才問吳罡和王如萱為什么沒有同行,道:“陳兄,你在說什么,兄弟我不懂。”
陳戈冷冷道:“不懂?好,跟我下車。”說罷三人一并下了馬車,他對著身后空無一人的林子喊道:“身后的朋友,快出來,不然他就沒命。”
凌楚瑜恍然大悟,原來是陳戈怕身后有人跟蹤,獲悉前往蒼云教的山路,這才脅迫自己。他長舒一口,道:“陳兄,既然不信在下,何必動刀子,不理會我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說陳戈大可收了銀子,消失不見。陳戈冷冷道:“開始我是相信。只不過凌兄弟上了馬車后,就一直有人偷偷跟隨,我不得不懷疑兄弟的忠誠。”說罷朝林子怒喝:“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
凌楚瑜此時方知,原來他們一直暗中跟隨。忽然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后,出來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凌楚瑜細看一下,大吃一驚,道:“你怎么來了?”
陳戈冷笑道:“凌兄弟,還有何話說?”
凌楚瑜一副埋怨的神情看著那個男子,急忙道:“陳兄有所不知,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正是兄弟的內子。”
這次吃驚的輪到陳戈,不敢相信道:“他是你夫人?”可眼前的明明是個男子。
凌楚瑜有些為難道:“兄弟我一直想干一番大事,但內子一直不同意。那日見過陳兄后,跟我大吵一架。但又擔心我安危,這才喬裝偷偷跟了過來。不信陳兄看。”他示意之下,那“男子”將發簪取下,一頭青絲垂下,正是王如萱。
陳戈辨認以后,才知道眼前女子正是那日在客棧二樓的女子,哈哈大笑道:“誤會,都是誤會。”他示意隨從將匕首拿開,調侃道:“沒想到凌兄也如此懼內,當真想不到。”凌楚瑜無奈道:“一物降一物。”陳戈道:“既然如此,就一并過來吧,省的弟妹不放心。”
王如萱聽罷,喜沖沖而奔來,不知是因為可以隨凌楚瑜入山,還是因為凌楚瑜說她是自己內人。凌楚瑜如此說辭,也是讓陳戈放松警惕。而陳戈瞧見兩人親密眼神,也信了幾分。
三人入了馬車,陳戈拿來兩個黑色頭套,讓二人戴上。凌楚瑜心知,陳戈對他們還是不放心,故意隱瞞通往上山的路,畢竟蒼云天塹是機關重重,謹防被他瞧出其中機關所在。就這樣,兩人隨著陳戈慢悠悠地上了蒼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