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接下來要去哪里?我和你們一起。”
問話的是刀哥。
他此次出行的任務就是消滅這里的邪祟,現在任務已經完成,暫時沒什么事可做。
“去大武。”
陸錦年說道:“這次出來主要是找師父的下落,開臨那邊已經可以確定沒什么關聯了,接下來就是大名和大武的邊境,師父的佩錢是在那里被發現的。”
刀哥面色一僵。
大武崇尚佛法,國教便是佛教,而佛教恰恰是當初覆滅巫族最狠的一把刀,說是血海深仇也不為過。
刀哥如今的實力肯定是找不了他們麻煩的,但如果他的身份被發現,佛門中人說不得要再來一次除魔衛道。
“如果是大武的話,那我就不去了,同行到下一個城鎮我就回龍殿去。”刀哥知難而退。
陸錦年表示理解。
重新上路,沈中原莫名其妙多了個比自己小的長輩,而且估摸著這樣的長輩還有很多,一時間,他竟然有種后悔拜師的想法。
當然,這個想法一閃即逝,不說陸錦年教他的醫術,路上刀哥偶爾指點他的巫族的旁門手段都讓他獲益匪淺。
而陸錦年也沾了徒弟的光,把這些旁門手段收為己用,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巫族的手段不是陸錦年這一路最大的收獲。
他最大的收獲是學會了刀哥師父禁錮人言的巫術。
就是幾人分別時,黑袍人在他腦門上點的那一下。
按理說,巫族的巫術旁人是無法解開的,因為這是傳自先祖的遠古力量,只有同屬一脈的巫族才能化解其中力量,刀哥和黑袍人不是同一個祖先,故而他也不能解除黑袍人施展的巫術。
可當時黑袍人給陸錦年施術,陸錦年體內的血液躁動,瞬間化解了這門巫術,而且經過這一路的吞噬和吸收,他竟是將這門巫術給學會了。
按照刀哥的說法,難不成他與黑袍人同宗同源?
但這不對啊!
若是如此的話,他豈不是也是巫族?
這明顯也不可能!
要知道,他可是進入過寺廟,還在主持的幫助下學習過佛門妙法的人。
如果他是巫族,那么作為巫族的生死大敵,佛門中人豈會發現不了?
這事情透著蹊蹺,陸錦年也無從判斷好壞,但可以預見的是,如果他能和刀哥一樣掌握巫族秘術,下次再遇到邪祟他就不會束手無策了。
當然,陸錦年獲得的好處還不止如此。
刀哥誅殺方毅所化的邪祟,從他體內挖出了一顆不似穢珠也不似龍珠的珠子,這珠子沒有任何力量外泄,內部也探查不出任何波動,平平無奇,仿佛失去了所有威能。
他遂將珠子交還陸錦年,畢竟那是他徒弟留下的東西。
可陸錦年拿到珠子之后就察覺出不對來。
平平無奇的珠子雖然沒有任何力量在流動,可陸錦年的身體熾熱起來,同時,一股抑制不住的食欲在他腦海中盤旋,不斷催促著他將珠子吃下。
陸錦年自然不能答應,強行將這股食欲壓制了下去。
但其實他清楚,這種情況他遇到過兩次,第一次是他見到穢珠的時候,穢珠有蠱惑人心、污染人心的力量,陸錦年還未成為獵龍人,心中雜念將他引入其中,產生了吃下穢珠的想法。
而后陸錦年成為獵龍人,看到龍珠時,也產生了輕微的食欲。
只不過他修習了伏龍啊,能通過伏龍法吸收龍珠里的力量,這股食欲便始終淡淡,沒那么迫切。
唯獨這一次,他的身體直接出現了近乎異化的反應,那熟悉的灼熱感讓他膽戰心驚。
好在他只要將珠子封印起來,這股力量就不會影響到他。
不過,前幾日他沒忍住將珠子拿出來研究,試圖找出珠子的特別之處,結果那珠子“嗖”的一下飛進了他嘴里,不等他反應就鉆進了腹中。
陸錦年當時整個呆住,下意識要將珠子吐出來。
可他的身體卻在同一時間發生異化,那一條條的血管浮現在體表,呈現出宛如巖漿的金紅色。
陸錦年下意識以為要遭,他對自身異化的猜測還停留在很粗淺的階段,獵殺龍獸他都只敢一步步來,突然吞下一顆龍珠和邪祟所化的珠子,還不一定要發生什么呢。
但幸運的是,結果什么都沒發生。
異化來的快,去的也快,除了陸錦年體力虛脫、精神匱乏,忍不住暈了過去,一切都是在眨眼之間,沒引起任何懷疑。
而等陸錦年醒來,他首先檢查了自己的身體變化,發現并無異常后,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卻發現自己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道黑色的閃電。
這閃電的模樣和他吞下的珠子里的一模一樣,好奇心驅使他去“觸碰”這道閃電。
而當他“觸碰”到黑色閃電的時候,一股龐大的信息從中流淌而出,差點讓他再次昏迷過去。
而后沒多久,陸錦年捂著腦袋恢復了清明,他這才知道,那珠子中竟然蘊藏了山谷邪祟的本源力量,而那股力量現在被陸錦年所吸收,成為了他掌握的手段之一。
“逆流!”
這是陸錦年為這種力量命的名。
它的作用和名字一樣,能逆流小范圍的時光。
當然,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時光,而是被逆流影響的時光。
就像他們誤入山谷,看似順流而下,實則一直在瀑布上游走一樣。
用在實戰中,大抵就是敵人覺得“我刺中你了“,但其實他還沒有刺中,只是意識在逆流的影響下先行了一步,而當逆流效果結束,他的意識回歸正常,看到和目標之間還有一段距離的武器,就會產生一種”我的時間被逆流“的錯覺。
老實說,在排除吞吃珠子有無副作用的情況下,陸錦年竊以為這個能力非常有用。
獵龍時,他如果施展出逆流,龍獸會以為它斬殺了自己,于是停下動作,這時候就是他蓄勢反擊的機會。
當然了,如此強大的能力自然會有嚴苛的約束,首先來說,使用逆流能力的時候,陸錦年自己的意識也是處在其中的,想要最大程度發揮它的優勢,他就必須時刻分清楚真與假。
其次就是逆流的損耗實在太大,它消耗的是人的精神意志,時間超過一息陸錦年就會精神昏聵、意志全無,這對獵龍人來說是非常兇險的事情。
得到了如此多的好處,陸錦年卻不敢聲張。
一方面那珠子是方毅的“遺物”,類似于佛門的舍利子,自己把徒弟的“舍利子”吃了,傳出去跟自己是個吃人的妖怪一樣。
另一方面就涉及巫族了,陸錦年莫名其妙學會了巫族的本事,又掌握了邪祟的力量,那么他現在到底是哪一頭的?
從自身意志來說,陸錦年堅定的認為自己是獵龍人,可掌握了邪祟力量的他,刀哥和刀哥的師父會這么認為么?
再換一個角度,陸錦年沒有巫族血脈,卻能學會巫族的巫術,這是否是觸及巫族的禁忌?
總之,需要在意的東西太多,涉及的方面太廣,饒是陸錦年愿意相信刀哥和沈中原,他也不敢把這些事情吐露出來。
一行人花了一天時間來到官道,又用了半天時間抵達鳴澗縣。
這是距離開臨數百公里之外的縣城,臨近大武邊境。
“邪祟扭曲的空間竟然如此之大,相隔數百公里的兩地竟被我們兩天時間就走完了。”沈中原嘖嘖稱奇。
陸錦年卻好似被點破了一層迷霧,暗暗猜想龍殿的傳送法陣,是否就如邪祟扭曲空間的能力一樣?
若是如此的話,那么龍殿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強大且神秘。
“好了,此地臨近大武邊境,我不能再走了,咱們就此別過,祝你們此去平安。”刀哥從驛站買了馬,沒有多做停留,直接與二人道別。
他身份特殊敏感,不宜久留。
“刀哥保重,我們龍殿再見。”陸錦年拱手抱拳。
沈中原在陸錦年身后執禮,卻是沒開口說話。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如何稱呼刀哥。
“你們也保重。”
刀哥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陸錦年看著稍顯寂寥的鳴澗縣,對沈中原道:“走吧,先找個客棧住下。”
沈中原答應一聲,扛上行囊跟在陸錦年身后。
二人來到客棧,在店小二熱情的招呼下住進了一座清凈的院子。
洗漱一番,陸錦年和沈中原出去吃飯,選的是鳴澗縣規模最大的酒樓,攏共三層,出入的人很多,且多為獵龍人。
陸錦年和沈中原就是看中這一點才來這兒吃飯的,老實說,他們內心很驚訝,邊境之地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獵龍人。
當然,這也是他們對邊境不了解,這地方征戰不斷,大大小小的摩擦時不時就會上演,百姓活的凄慘先不提,那些兵丁死后產生的怨氣就著實驚人了,孕育出來的龍獸殺之不盡,如無獵龍人再次獵殺,大名和大武的軍隊早就被龍獸給擊潰了。
二人進了酒樓,上二樓,找了最中間的位置坐下。
這個位置不比窗邊風景好,但勝在能聽到周圍人的談話。
陸錦年二人初來邊境,什么規矩都不懂,自然是要先了解,而后才方便行事的。
不多時,酒菜上來,都是肉食,腥臊的很,唯一的綠菜還是腌制過的,且是所有菜品中最貴的。
沈中原暗暗皺眉,他當獵龍人也有許多年了,兜里的銀子不少,吃喝上從不虧待自己,什么時候吃過這么糙的食物?
陸錦年倒是不怎么在意,更難吃的東西他都吃過,不會在這方面挑剔什么。
而且他剛才觀察過了,這里所有人吃的東西都差不多,全肉,沒綠菜,只能蘸大料蓋著味兒吃。
仔細一想也能明白,這地方是邊境,戰亂不斷,龍患不斷,老百姓生活疾苦,朝不保夕的,哪有心思種田養家?
這些吃食多半是走商的商人從遙遠之外運來的,所以價格上貴出天際。
也就是獵龍人了,這地方估計一般老百姓都吃不起酒樓。
想歸想,沈中原吃起東西來還是一點不客氣的。
這幾天他們被困在邪祟山谷中,吃的差,睡的差,之后又疲于趕路,基本沒怎么好好吃過飯。
現在能有一桌熱騰騰的飯菜,哪怕糙一點,沈中原也有食欲把它們吃進肚子里。
陸錦年也沒計較沈中原先下筷子的行為,要知道,父母長輩在桌,先下筷子就是不知禮數。
陸錦年在師祖家吃飯也是這樣,師祖不動筷子,其他人都不能吃,這是規矩。
當然了,獵龍人幾乎沒幾個讀書的,大部分出身都是貧寒家庭,受到的教育少,這些個繁文縟節不知道也很正常。
而且陸錦年自己也不計較這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吃著飯菜,陸錦年不忘豎起耳朵偷聽。
周圍這些獵龍人都是常住民了,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
這不,就有一桌人在聊獵龍的事情。
獵龍的內容無非就是探查本體、思考對策、然后制定計劃,和陸錦年所知的一般無二。
但在話語穿插之間,陸錦年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
在這地方,獵龍是要持牌的。
準確的說,初來此地的獵龍人都要去一個叫龍門客棧的地登記造冊。
只有在那里登記了,得到了龍門客棧發放的身份牌,獵龍人才能在這里自由行動。
否則兩國的邊軍,以及游走在此地的獵龍人,都會抱以敵視的態度。
獵龍就更別想了,沒有持牌,其他獵龍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搶走你的獵物。
“兄臺,我剛才無意間聽到你說龍門客棧,這是個什么地方?啊,是這樣,我們出來貴寶地,不曉得規矩,還請兄臺不吝賜教。”
陸錦年端著一壺酒去到那桌人那邊,虛心的請教起來。
那一桌的獵龍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陣,一虬髯漢子不屑的“呸”了一聲:“好好一個獵龍人,說起話來怎么跟窮酸丁一樣。”
另一人嘿嘿笑道:“想必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這叫禮數。”
虬髯漢更是不屑:“細皮嫩肉的都不是好東西。”
桌上一人皺了皺眉,覺得虬髯漢說話過分了,稍微攔了他一下,對陸錦年說道:“他說話不過腦子,小老弟你別介意,你問龍門客棧是什么地方,我可以告訴你,那是龍殿和邊軍共同開設在城外的客棧,主要職責就是監管我們這些獵龍人,當然也有保護的意思,另外你有本事也可以住進去,那地方龍獸多,住在那里不用來回十幾公里的跑。”
“是所有獵龍人都要去哪里登記造冊嗎?如果不去會怎樣?”陸錦年問道。
“不去?”虬髯漢嘿笑一聲:“你有膽就試試,不受龍門客棧監管和保護,你若是遇到軍隊,他們有權將你就地格殺,另外龍殿也不會放任你到處亂跑,畢竟這地方秘密太多,你誤打誤撞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龍殿會很頭疼。”
“是這樣,小老弟,你即是獵龍人,最好遵守這里的規矩,盡快去龍門客棧登記造冊,否則在這里寸步難行。”
“原來如此。”陸錦年若有所思,道了聲謝又問:“所有獵龍人來到這里都要去龍門客棧登記嗎?有沒有不登記的?”
“腦子正常點的都去登記了,不登記的要么別離開鳴澗縣,要么已經走在了黃泉路上。”虬髯漢哈哈大笑。
陸錦年看了他一眼,抱拳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