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陸錦年起了個大早,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般,讀書,練功,修伏龍法。
刀哥見他沒事,兀自到旁邊去打磨保養他的屠龍器,陸續醒來的陳康和蘇繡錦也知趣的沒有問昨天發生了什么。
只有潘振南,好奇心快要溢出心臟,變著法兒的往陸錦年那邊湊,想問出個所以然來,但每每總被刀哥一個凌厲的眼神瞪回去,不敢造次。
一切歸于平靜,一如既往的平靜。
吃過早飯,一行人駕車離開了狼郡,沿途他們看到了許多難民 這些都是遭了水災和龍患,失去了田地和家園的可憐人。
他們生而頑強,卻又脆弱不堪。
陸錦年握著錢袋子的手松了又緊,唇緊抿著一言不發。
潘振南看出他的意圖,上前問道:“哥,你可憐他們?”
陸錦年笑了笑:“可憐的不是他們,是他們的遭遇,你相信嗎,這些人,你給他們一片田地,一個安樂的環境,他們能過的比誰都好。”
潘振南點頭:“這我信,以前我們村子沒遭龍患的時候,每個人都吃得飽穿得暖,可惜后來……”
陸錦年意識到自己提到了潘振南的傷心處,趕忙道了聲歉:“振南,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潘振南笑了笑:“這么長時間過去了,我已經看來了,人死不能復生,我還得好好活著呀,或者就要開開心心,要是每天都愁……愁……愁云慘淡的,對,就是這個詞,要是每天都這樣,那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啊。”
陸錦年沒想到潘振南還有這等心胸,這樣一比,他這個當哥的多少有些慚愧。
“振南,有時候覺得你吧,明明這么小,但又很了不起的樣子。”陸錦年笑著說道。
“嗨。”潘振南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接著又問:“那哥你到底給不給他們錢啊?干餅也行,我看他們都餓的不行了。”
陸錦年搖頭:“不給。”
“啊?”潘振南大惑不解:“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一會兒可憐他們的遭遇,一會兒又這樣那樣的。”
“這就是經驗總結出來的教訓。”陳康一挪屁股坐過來,胳膊搭在二人的肩膀上,笑著對潘振南說:“南南啊,這世上的人吶,脾氣古怪的很,你覺得他們可憐,想幫他們一把,但他們不這么覺得啊,他們覺得我們是獵龍人,是不祥,我們幫他們就是在害他們,我們給他的任何東西,他們都會覺得是禍端,不但不會感激你,還會罵你,向你吐口水。”
陸錦年聞言都驚了,詫異地問陳康:“你也經歷過?”
“那不都是家常便飯了么。”陳康擺了擺手道。
“確實是經歷的多了,感覺心都要麻木了。”蘇繡錦在前邊補了一句:“我說真的,前兩年我奶娘病重,我拿錢去給她瞧病,結果她那倆兒子非說我是喪門星、害人精,拿著棍子把我打出院子的,死活不肯用我的錢給奶娘治病,后來還是我靈機一動,街上找了個花子,讓他拿錢去請的大夫去給奶娘治病,要不然啊,我奶娘都活不到今天。”
“你這倒是個法子。”陸錦年心中一動,把錢袋倒系在馬車車板下面,開口處留了一個小縫,馬車一顛就會有一粒碎銀子掉下來,人在馬車里,別人也不知道這錢是誰的。
陳康見狀嚇了一跳,猛地把錢袋搶過來收好,責怪道:“我說錦年,你是不是最近腦子犯糊涂了?這錢不能這么給,給了不是救人,是要人命呢。”
“就是就是。”蘇繡錦也趕忙說道:“這些難民都餓瘋了,看錢糧比命還重,如果你是當面施粥,他們為了下一頓還會聽你的一個個來接,可你要是把錢扔地上,那是無主之物,所有人都會拼了命去搶的。”
陸錦年一想也覺得后怕,忙不迭點頭道:“對對對,是我疏忽了。”
刀哥似看出了什么,頭也不回地說:“你不是疏忽了,你是心不在焉。”
陸錦年面容一僵,直感覺刀哥這話直指心尖,厲害的很。
“哈哈,不說這個了,聊點開心的,這次護送大軍去豐州,龍殿給我們的任務起碼三枚骨牌,加上我們手里的,每個人都可以分到一枚,還多一個,說說你們想用來干點什么?”陳康見氣氛有點冷,趕緊轉移了話題。
這個話題立即引起了積極反應:
“這還用問,當然是更厲害的雷符制法,這次你們在水下霹雷給了我很大啟發,我打算把重心放在水符和雷符上,爭取磨合出一套連續打法。”
“我想兌個練氣的武功,聽說練了能增進氣力,還可以練出內功,不知道真的假的,是真的我就厲害了。”
“我還是跟前輩們請教一下困龍索龍大陣吧,幾次經驗總結下來,我發現我對陣法的布置和功能已經大體了解了,但在運用上還有很多欠缺的地方,就是感覺很呆板,沒有師父手里那股子靈活勁。”
“那我也去神武堂吧,其實我早發現了,我不是學符的料,以前覺得學好學壞無所謂,現在發現不學一門自己專長的手藝太要命了,我以前練過拳腳,現在拿起來應該沒問題。”
“刀哥你呢?”
幾人說說笑笑,嘰嘰喳喳,聊了無數話題,又岔開了無數話題,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成長了一點,認清了自己,想明白了自己未來要走的方向。
一路快馬加鞭回到中州城,邁進舊宅,穿過密道,重新踏在龍殿土地上,五人都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按理說,回了家應該好好洗個澡,美美睡一覺,掃清了一身疲憊再開始元氣滿滿的一天。
可也許是路上暢想的太多了,又或者龍蛻的事情一直梗在他們心里,五個人默契十足,不約而同地直接奔向五藝堂。
只是,五人剛一出現,同處五藝堂的其他獵龍人紛紛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指指點點的,小聲交談著。
“你們聽說了嗎,第八院前腳離開,豐州那邊后腳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