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進行到一半,三大書院的學子們競相誦讀了自己的詩文,連陸仲年也站起來吟詩一首。
本以為會贏得滿堂喝彩,結果卻是反響平平,這讓想在詩會上一鳴驚人的陸仲年備受打擊,坐下來后一個人生著悶氣,誰和他說話他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與此同時,詩會庭院二樓。
三名小沙彌和兩名小道士圍坐在法壇四周。
法壇上無燭火香爐,只有一尊四四方方的小木盒,周身貼滿符咒。
五名出家人半瞇著眼睛,目光在彼此身上游離。
他們分別來自不同的道觀和寺廟,只為今夜詩會齊聚于此。
“今年乞巧詩會的成色比起去年還是差了些,做了這么些詩文也沒接引來多少浩然之氣。”一名小道士聽著下方學子們吟詩,眼中帶著些許不耐煩。
“可不是,去年進行到一半就把龍氣驅散的七七八八了,這次恐怕等結束了也沖不走多少。”
另一名小道士附和道。
“道友此言差矣,這道龍氣已經歷時三載,年年受浩然之氣沖刷,雖是每每被驅散,但每次重聚,又比之前凝聚一分,到如今,已經不是學子們這個程度可以沖散的了。”一名小沙彌說道。
“阿彌陀佛,諸位道友,學子們能否沖散龍氣不需要我等擔心,我等只需做好分內之事,照看好此物即可。”一名小沙彌指著法壇上的小木盒說道。
“說的正是,此物乃聚引龍氣的關鍵所在,對龍獸有莫大的吸引力,萬不容有失。”另一名小沙彌附和道。
“呵!此地早已被陣法封禁,龍獸根本進不來,何必裝腔作勢。”一名小道士嗤笑一聲,忽的起身說道:“我去尋些吃食來,你們誰要?”
“小僧想要一份果盤。”
“小僧想要一份糕點。”
“我要一盤燒雞,再來壺酒。”
“阿彌陀佛,小僧要一盆凈肉。”
小道士瞥了一眼四人:“懶驢!”
說著,他一甩袖袍,往樓下走去。
不多時,小道士去而復返,手里端著一疊吃食。
眾人聞著酒肉香氣,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望了過來。
“看什么,都來幫把手。”
小道士將一疊吃食堆在法壇上,正欲攤開,卻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將法壇上被符咒貼滿的小木盒擠到了地上。
小木盒“吧嗒”一聲打開,從里面滾出來一個灰霧繚繞的珠子,赫然是一顆穢珠!
“嘖,怎么把它給弄掉了,快撿起來,別出什么事端。”小道士皺眉道。
“能出什么事端?無非被龍氣卷走一些龍氣,今日詩會前功盡棄唄。”另一名小道士無所謂道。
“我來吧。”一名小沙彌捏起一張符紙往穢珠走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只老鼠從地板的縫隙中鉆了出來,它左右張望一番,目光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穢珠身上。
小道士和小沙彌勃然色變,齊聲喝道:“滾!”
那個捏著符紙去撿穢珠的小和尚也加快了腳步朝那邊小跑過去。
老鼠被眾人的呼喝聲嚇了一跳,蜷縮起身子瑟瑟發抖,可是它看了一眼灰霧繚繞的珠子,鼻子朝前聳了聳,鬼使神差地將它吞了下去。
“糟!”
“該死!”
小沙彌和小道士們面露驚懼之色,大叫一聲,提起刀劍和禪杖朝那老鼠沖了過去,一副要將它就地打殺的模樣。
然而,老鼠在吞吃穢珠之后,身軀如吹氣一樣膨脹起來,也不知道它哪里來的骨肉筋膜,竟在眨眼間膨脹了數百倍,和成年老虎一般大小。
老鼠發生異變的同時,御顏坊和天空中的龍氣團紛紛朝它涌去,滋養著它的毛發、利爪和牙齒,使毛發堅硬如鐵,使爪牙鋒利如刀。
手持符紙的小沙彌已經來到近前,看著人立而起的大老鼠,心中驚懼,萌生了退意。
可不等他轉身,大老鼠就睜開它那雙經過龍氣異化而成的赤目花瞳,長嘴一張,將他的腦袋咬下來吞入腹中。
無頭尸體噴血到底,小沙彌和小道士們紛紛變了顏色。
這老鼠龍化的速度超乎他們的想象,他們根本來不阻止,老鼠就徹底變成了龍獸,還殺死了他們當中的一個人。
小沙彌和小道士們彼此對視一眼,咬著牙撲了上去。
二樓的動靜傳到樓下,庭院中的學子們好奇向上張望,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知情的三位齋長面色微變,顧不得詩會尚未分出勝負,趕忙讓眾人離開御顏坊。
可還是晚了。
只聽樓上傳來慘叫聲,四道人影飛落下來,砸在人群中撞到了一大片。
接著又見一道黑影落下,周身繚繞灰色霧氣,兩顆如銅鈴大小的通紅眼球在灰霧中閃爍,不是龍獸又是什么?
“是龍獸!快跑!”
學子們大驚失色,爭相往門口涌去。
三個齋來參與詩會的學子不算多,可一齊涌向出口還是造成了擁堵。
身后的龍獸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猛地撲入人群中,或抓或咬,將學子們開腸破肚。
“快,所有人跟我一起念誦正氣歌!”
西林書院的齋長有急智,趕忙出言提醒眾人,然后帶頭念起了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朗朗讀書聲起,沛然的浩然之氣從天而降,宛如一記重錘砸落在龍獸身上,令它摔倒在地,身上如負千斤重物,動憚不得。
學子們趁機有序離開御顏坊,三位齋長則與四個出家人匯合。
“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有龍獸?”江云浩問道。
四個出家人臉色不太好看,這起事故是因他們疏忽大意而起,他們固然沒臉辯解什么,甚至做好了和龍獸拼死一搏的打算,但被人質問起緣由,心中仍覺得不爽。
“此事稍后再說,當務之急是要將龍獸壓制住,萬不可讓它逃了出去,再造更多殺戮。”西林書院的齋長打斷道。
四個出家人面色稍霽,說道:“我們四人在此牽制龍獸,你們去稟報郡衙和書院,讓他們派人來此獵殺龍獸。”
巾幗書院女齋長聞言眉頭一挑:“你們能牽制住它?”
她對此表示懷疑,因為她剛才可是親眼瞧見這四個人被龍獸從二樓甩飛下來的。
四人被人當眾質疑,還是被一個女子當眾質疑,心中羞惱不已。
一小道士怒道:“我們不能你能?讀書讀傻了吧!”
“就是,快去稟報就是,你們多耽誤一刻,危險便增加一分,到時害我們沒把龍獸壓制住,這責任你們來擔?”一名小沙彌附和道。
三位齋長面色微變,巾幗書院的齋長怒道:“你們惹出來的事情,還好意思責怪我們?”
小道士冷笑一聲:“若非你們詩詞不濟,耽誤了這么長時間,又怎會橫生變數?”
“你!”
“我怎么?我說錯了嗎?”
“夠了!”西林書院的齋長打斷二人的爭吵,凝視著從浩然之氣的壓制中一步步走出來的龍獸,沉聲道:“都別吵了,再吵下去,龍獸都要出來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眾人,他們順勢望去,只見那頭被浩然之氣壓在地上的龍獸已經一點點站起身子,朝他們這邊緩緩走來。
“此地浩然之氣所剩不多,壓制不了多久了,你們想辦法拖它一拖,我們盡快去稟報書院和寺廟。”西林書院的齋長說道。
江云浩二人對視一眼,點點頭轉身就走。
四個出家人吁了口氣,目送西林書院的齋長最后離去,提起刀劍和禪杖,面露決然的沖向了被浩然之氣壓制的龍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