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一呆，神色漸漸迷茫起來。
“錢……我……”
他的嘴里無意識的發出自己也弄不明白的音節，似乎想要表達什么，又本能的不愿意接受這個現實一般。
譚翼明白了。
這個司機，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記得自己死時的樣子。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還像生前一樣開著車，到處拉人載客。
這一拉就拉了二十多年，甚至還與時俱進的學會了網絡接單。
只不過，這么多年以來，他拉的所有客人，從來沒有一個付過賬給他。
這么多年，也許有不少人都被他嚇尿過吧……好吧，二十多年如一日的義務拉客，本身也挺可憐就是了……
見到司機的表情漸漸由迷茫轉為痛苦，譚翼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沒有興趣跟著我？”
司機一呆，還想問點什么，但是感受到譚翼手掌上傳來的瘆人煞氣，立馬嚇得連連點頭。
譚翼笑道：“不錯，相信我，將來你一定會為你現在的明智選擇而感動的！”
越看這個司機，譚翼就越是覺得滿意。
能用自己的力量幻化出交通工具，那么只要司機本身沒累趴下，就幾乎等于永動機，不用加油，也不用充電。
本身就熱愛司機這個行業。因為熱愛，所以才會盡心，才能把工作做到最好。
能夠溝通，能夠交流，甚至還懂得自學新技術，應用新渠道，這在游蕩者中，可以說是譚翼平生僅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這個司機身上不存在任何的煞氣，也就是說，他從沒有主動害過人。
不過，一個存在了二十多年的游蕩者，支撐他活動這么多年的能量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譚翼正思索這個問題，手機再一次響了。
還是那個陌生電話。
“你奶奶個腿的……”
“奶你個雞毛！趕緊的，爺在外邊等好久了。你叫了多少人，全都拉出來吧！”
譚翼掛斷電話，看向司機：“你這一身太嚇人了，以后怎么見人？”
司機瞅了瞅自己身上殷紅的鮮血，又嚇了一跳。
似乎在接受了事實后，他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流的根本就不是汗，而是血。
司機坐正身子，理了理衣領。很快，他身上的血液融進了他的體內，裂開的腦袋也恢復了原樣。整個人看上去，除了臉白一些外，跟一個大活人已經沒什么分別。
雅閣剛剛在彩燈的照耀下停下，一陣呼啦啦的腳步聲就從銀座夜總會的大門口處傳了過來。
譚翼粗略一數，足有二十多個人，全都是十幾二十歲的精神小伙。
只不過這些小伙實在太過“精神”了，那一個個花花綠綠造型夸張的頭發，讓譚翼仿佛穿越回到了十幾年前。
六七十年代，M國搖滾文化傳到了。經過 本土化后，誕生了視覺系文化。
視覺系文化于八十年代末走向巔峰，又于九十年代末走向沒落。
然而在 走向沒落的視覺系文化，傳到了我國大陸后，又迎來了第二春，其名曰“非主流”。
國內的非主流文化，曾在新世紀的最初五年大行其道。
而現在出現在譚翼眼前的，就是那么一幫子的非主流。
真是見了鬼了，今天怎么凈遇到些過時玩意兒……好吧，時尚圈里尚且有五年一輪回。人家非主流已經三個五年了，我也不能太苛刻，好歹讓人家輪回一把吧……
譚翼開門下車，幾十道虎視眈眈的目光就打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想把他里里外外看個通透一般。
其中一個吊著鼻環的青年拋了拋手上的手機，同時抽了抽鼻子，懶洋洋的道：“就是你，在電話里和爺爺我嘰嘰歪歪？”
譚翼掃了對方一眼，視線旋即越過他，落在銀座夜總會的入口。
夜總會大門里隱約能看到幾個身著旗袍的迎賓小姐正在偷偷的往門外張望。
“怎么回事？沒理由啊……”譚翼嘟囔著，邁步朝入口走去。
“媽的！大哥問你話呢！”一個綠帽大罵著，就要來揪譚翼的領口。
譚翼身子一偏，讓過對方抓來的手，繼續朝前走。
然而剛走兩步，前方就出現了一堵人墻。
“艸！老子現在很不爽！不管是不是你，都馬上給老子跪下唱《征服》！”
鼻環青年抽著鼻子，晃晃悠悠的走到譚翼面前，樣子很是欠扁。
“借過。”譚翼淡然說道。
“啊？”鼻環青年歪著耳朵，嘴里夸張的喊道。
“我說，借過。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譚翼繼續道。
鼻環青年露出恍然的神色，側身讓出了一條道：“哦……原來如此。”
譚翼擦著鼻環青年走了過去。
二者剛剛擦肩而過，鼻環青年臉色驟然猙獰起來，一直藏在背后的手高高揚起。
一把兩尺來長的開山刀，對準譚翼后背就砍了下去。
“給老子去死！”
鼻環青年已然認出了譚翼的聲音。
刀還沒落下，鼻環青年整個人就倒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滾了幾圈，不省人事了。
“老大！”
“老大？”
“上！砍他！”
嘩啦啦，各種抽刀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
譚翼輕輕的嘆了口氣，拔出配槍打開保險嘩啦一下上了膛。
啪啪啪！
連續朝天打了三槍后，調轉槍口，對準前方的非主流們。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在自己這群人身上移來移去，登時無人再敢輕舉妄動。
譚翼平舉著槍，慢慢的倒退著來到昏死的鼻環青年身邊，拖著他的一條腿扔到雅閣車上，并且給他上了背拷。
“待會兒這幫孫子如果想攻擊你，你就開車先走。”
說完，譚翼伸出食指，一根血紅的細針慢慢的從指尖伸出。
對準司機的后頸上一點，那根血紅細針就被譚翼扎進了他的脖子里。
“老板……你這是……”司機一驚，腦袋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連忙查看自己的后頸。
一直關注這邊的非主流們登時發出恐懼的尖叫。
“趕緊轉回去，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動作嗎？我那只是個標記，方便呆兒會通知你。”
“哦。”司機將信將疑，不過還是按譚翼的要求把頭轉回去了，并且還對非主流們抱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