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現在想要改變,說實在的有些難度。
  最起碼,顧言自己是如此覺得的。
  “一直是讓你小子來揣測為父的心思,現在為父也來揣測一下你小子在想些什么。”
  “若是為父沒有猜錯,你小子現在是在想。”
  “這樣的爛攤子,該如何處理吧?”
  顧元武撐著下巴,看向顧言含笑問道。
  顧言則是沒有絲毫避諱,徑直點了點頭。
  “你這小子,還真是不愿吃一點虧。”
  “你以為,為父會把這樣的爛攤子交給你?”
  “難道不是嗎?父皇放任各地世家崛起。”
  “朝堂之中,朝臣與閣老手握重權。”
  “兒臣不管這么想,都覺得這爛攤子沒辦法救了。”
  顧言聳了聳肩,無奈說道。
  “看上去,或許的確是這樣。”
  “但是你小子有沒有想過,為父這樣做的真正用意?”
  “真正用意?父皇難道還藏了一手?”
  “你小子,真以為為父會放任那些世家崛起嗎?”
  “歷朝歷代的教訓,為父可是銘記于心。”
  “為父只所以放任不管,你真以為沒有為父的用意?”
  “別看那些世家官宦收斂財帛,其實都只是為父的錢罐子罷了。”
  顧元武端起手邊茶盞,抿了口后笑道。
  “錢罐子?父皇您的意思是說!”
  顧言忽然想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看向顧元武。
  “這夏國,始終是朕的夏國。”
  “任何人想要指染,都得先問過朕的意見。”
  顧元武臉上,難得浮現一抹厲色。
  “父皇,您是準備?”
  “讓他們收斂了這么多年,已經讓他們享受很久了。”
  “朕現在收回來,也是給足了他們面子。”
  “你覺得,他們敢不答應嗎?”
  正如顧元武所言,現在的顧元武絕非當日剛剛登基之初。
  尚未掌權那般稚嫩,顧元武現在早已懂得如何運用帝王心術。
  再加上,三家早已歸順顧元武。
  若是顧元武執意要動手,那些世家根本不敢說些什么。
  顧言屬實是沒有想到,自家父親看上去文文弱弱。
  不曾想,居然還有這么一面。
  “怎么?是不是沒有想到為父還有如此一面?”
  “只能說你小子還是太年輕,看待事物總覺得不是黑就是白。”
  “這世上,還有一層灰,是你小子現在看不見的。”
  “行了,今日和你說這些。”
  “你回去之后,好好消化消化。”
  顧元武擺了擺手,顯然是示意顧言離去。
  顧言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后卻并沒有多說些其他。
  轉身離開了御書房,等到顧言離開后。
  御書房中,出現一張顧言十分熟悉的面容。
  “國丈,您覺得那小子行嗎?”
  看著眼前這張顧元武同樣很是熟悉的面孔,顧元武淺笑問道。
  “回稟陛下,老臣以為。”
  “太子雖然年歲尚幼,可不管是先前涼都之圍,還是秦國邊城變故。”
  “太子殿下處理的都十分妥當,并且很是果斷。”
  “老臣從太子殿下身上,看到了陛下當年的影子。”
  “老臣相信,只要給太子殿下一些時日。”
  “假以時日,必定能夠橫掃八荒!”
  能被顧元武稱作國丈,整個夏國獨獨只有一位,那便是鐘璐言的生父:鐘馗。
  顧言如何能猜到,鐘馗居然一直站在暗中聆聽。
  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在鐘馗雙眸之中。
  “國丈,您老就是太寵那小子了。”
  “那小子想要撐起大梁,依朕所見,還為時尚早。”
  顧元武嘴上雖然如此說道,但是并不否決鐘馗剛剛所說的那些。
  “三位夫人,還請稍作等候。”
  顧言一邊朝著門外走去,一邊對著秦可馨三女叮囑道。
  看著顧言慌忙而逃后,秦可馨三女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姐姐,你說的果然沒錯。”
  “果然,只要拿太子妃說事。”
  “夫君就沒辦法了,還是姐姐有辦法。”
  “呵呵,不是妾身說。”
  “就憑夫君那幾下子,妾身早就摸透了。”
  秦可馨抬著下巴,略顯驕傲的說道。
  然而,秦可馨三女卻并不知道。
  顧言剛剛,都是故意為之。
  知道秦可馨三女想要什么,因此故意表現示弱。
  “殿下,陛下現在有要事見您。”
  站在門外等候多時的童博,見到顧言后上前說道。
  “既然是要事,那趕緊走吧。”
  說罷,顧言便跟著童博前往御書房。
  當顧言步入御書房的時候,顧元武正一副幸災樂禍模樣。
  這讓顧言見狀,屬實有些氣憤。
  先前顧元武明擺著是看自己笑話,原本自己還有些懷疑。
  現在看來,的確是真的。
  “言兒,你這是怎么了?”
  “為何見到為父,如此模樣?”
  “難道說,為父有什么地方做錯了?”
  顧元武當然不會主動承認,淺笑著反問道。
  “父皇,您現在說這些。”
  “難道,父皇您良心就不會痛嗎?”
  顧言落落大方的坐下后,朝著顧元武挑眉問道。
  “咳咳,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為父問你,你小子到底怎么想的?”
  對于顧言現在舉措,顧元武并未有任何說辭。
  反而是故作嚴肅的看向顧言,輕聲詢問道。
  “父皇,您這是何意?”
  “你這臭小子!這里就咱們爺倆,你還擱那裝啥裝?”
  “為父是問你,怎么看待可馨她們。”
  “這個……還能怎么看?”
  “你這臭小子!擺明是跟為父裝傻充愣是不是!?”
  “你娘可都說了,不能委屈可馨那三丫頭。”
  “你應該也知道,太子妃只能有一位。”
  “說說看,你小子覺得誰更合適。”
  顧言屬實是沒有想到,顧元武召見自己前來。
  居然只是為了詢問這些,不過從顧元武剛剛話語中。
  顧言不難聽出,這背后應該是自家母后謀劃。
  想到這里,顧言不由揉了揉腦門。
  “父皇,您剛剛也說了。”
  “可馨她們都很不錯,可真要在她們之中挑選。”
  “請恕兒臣無能為力,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抉擇。”
  顧言起身,朝著顧元武抱拳說道。
  事實上,顧言現在并非是在推脫。
  反而是很認真的說道,畢竟這的確是顧言的心里話。
  不管是秦可馨還是王嫣然,甚至是春綢。
  都有各自的優點,但同時也有各自的缺點。
  太子妃事關重大,顧言不能輕易抉擇。
  聽聞顧言所言后,顧元武微微點了點頭。
  顯然是贊同顧言的看法,隨即嘆了口氣。
  “為父如何不清楚這點,可問題是那些朝臣等不及。”
  “這事又與那些朝臣閣老有什么干系?難道說!”
  話還未說完,顧言瞪大雙眸難以置信的看向顧元武。
  見到顧言如此模樣后,顧元武無奈笑了笑。
  知道顧言應該是看出來了,不錯,挑選太子妃。
  看似只是皇家家務事,可事實上牽扯甚大。
  朝堂之中,位列權臣皆是心中清明。
  若是能在太子妃尚未成為鳳駕前,與之交好。
  那么隨之而來的好處,將多到難以想象。
  這種行為,無異于是場豪賭。
  可問題是,這場豪賭的回報實在是讓人難以拒絕。
  顧言換位思考一下,若換做是自己。
  只怕自己也無法拒絕,最終無奈的笑了起來。
  “那些朝臣與閣老都在等,等為父擬旨。”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將全部身家押上臺面。”
  “真沒看出來,朝臣與閣老們居然如此富饒。”
  “為父剛剛都說了,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
  “你小子,根本不用和為父打啞謎。”
  “你小子是想說,那些朝臣與閣老收了不少紅利吧?”
  “其實為父登基之初,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些。”
  “為父現在來考考你,你覺得為父為何不出言制止?”
  顧元武身子微微后仰,看向顧言淺笑著問道。
  “父皇莫非是覺得,這種問題兒臣答不上來?”
  “既然你有把握,那你回答上來看看?”
  既然顧元武如此挑釁,顧言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微微皺了皺眉頭,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兒臣以為,父皇坐視不理有兩點。”
  “哦?那兩點?”
  “其一是父皇當年登基之初,根基并不牢靠。”
  “根基并不牢靠?此話何解?”
  “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你娘親背后可是有鐘家。”
  “再加上,你皇爺爺臨終囑咐王家與上官家扶持為父。”
  “難不成,在你看來。”
  “為父得到三家扶持,還不是那些朝臣閣老的對手?”
  顧元武挑著眉,略顯嚴肅的問道。
  若是換做旁人,現在只怕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顧言深知顧元武此舉是何緣由,略帶笑意的點了點頭。
  “你小子!那你倒是說說,為父為何不是對手?”
  “父皇剛剛說的不錯,皇爺爺的確囑咐上官家與王家。”
  “但是敢問父皇,除了母后所在鐘家之外。”
  “王家與上官家,父皇當真信得過嗎?”
  顧言毫不畏懼顧元武的視線,淺笑問道。
  “你小子,若是換做旁人。”
  “敢說出如此言論,為父已經讓人押下去處決了。”
  “不過你小子這次說的不錯,為父當年的確不相信旁人。”
  “甚至連你母后,為父都不能保證相信。”
  “但是光憑如此,就覺得為父不是那些朝臣閣老的對手?”
  “若是父皇能得到三家鼎力相助,兒臣相信沒人敢說些什么。”
  “可問題是,當時三家似乎彼此間都有些間隔。”
  “再加上,當時三家都有要員把守朝堂要職。”
  “一旦父皇出手阻攔,不止是成為那些閣老的對手。”
  “更是直接,將那三家放置在對立面。”
  “若兒臣是當時的父皇,絕不會如此。”
  “不錯,為父當年的確是這樣覺得的。”
  “同樣,這也在提醒為父。”
  “唯有大權緊握,才能不懼任何變化。”
  “你小子,可要給為父牢記這點。”
  “兒臣銘記父皇囑咐,請父皇放心。”
  顧言朝著顧元武,抱拳彎腰說道。
  “這才第一點,第二點又是什么?”
  “第二點比較特別,兒臣希望父皇聽后不要動怒。”
  顧言依舊是低著頭,謙遜說道。
  “你小子,行吧。”
  “為父現在答應你,不管你小子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為父都不會動怒,這樣總行了吧?”
  事實上,顧元武現在打心底隱約有些期待。
  “若是兒臣沒有猜錯,父皇應該是想以此為由。”
  “同那些朝臣與閣老做交易,或者說是談判。”
  “談判?有趣的用詞。”
  “不錯,為父的確以此為由作為籌碼。”
  “那你小子能否猜出,為父都向那些閣老交易了什么?”
  “或者說,談判了什么?”
  顧元武眼冒金光的看向顧言,饒有興致的問道。
  顧言并未察覺到這點,只是淺笑著點了點頭。
  “兒臣先前查閱過這些年,夏國各部財務情況。”
  “兒臣發現一個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每到夏國急需財帛的時候。”
  “總會出現一筆正好適用的錢財,并且不明來路。”
  “兒臣斗膽認為,父皇是以此為由反其道而行之。”
  “向那些朝臣與閣老,收取適當紅利填充國庫。”
  隱約察覺到顧元武臉色變化后,顧言連忙低下頭。
  事實上,顧言現在所言。
  哪怕顧言是太子,也是很大的罪責。
  擅自評判國君處事,無論是什么時候都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這也就是為何,顧言先前讓顧元武諒解自己的原因。
  “父皇,您先前可是答應過兒臣不會動怒的!”
  不等顧元武開口,顧言連忙說道。
  “你小子!為父夸贊你還來不及。”
  “為何要責怪你?沒想到你小子居然能觀察如此細微。”
  “不錯,為父的確是同那些閣老朝臣做了這樣的決定。”
  “為父雖然知道這樣不妥,但也沒有辦法。”
  “實在是咱們夏國太窮了,你皇爺爺用歷代先祖積累下來的財帛。”
  “才勉強換來夏國如今格局,等到為父接手的時候。”
  “不怕你小子笑話,國庫里面連一枚銅板都沒有。”
  “為父只能變賣古玩字畫,再加上有你母后相助。”
  “要不然,這皇位還真沒辦法坐穩。”
  顧元武苦笑著呢喃道,顧言卻是楞在原地。
  雖說顧言先前已經得知,夏國很是貧乏。
  可是從未想過,夏國的貧乏居然有如此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