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命人將一盆水潑在了肖途的臉上。
  水冷,地涼,身濕。
  這是肖途清醒以后的感覺。
  有些迷糊的看著周圍將自己圍起來的汪偉政府的人,肖途一時間搞不懂發生了什么事情。
  遠處,小學妹顧君如好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僵硬的坐在地上,胸口有些大片血跡,如果不是看到她轉動的眼睛,肖途還以為是話本中的僵尸。
  胡隊長給自己介紹過的姓莊的女子,如今也是胸口沾染大片血跡,現在正捂著胸口,被胡隊長問話中,看她一個勁兒左右搖頭的樣子,也是一問三不知。
  吳明達?
  吳明達!
  一瞬間,肖途想起了自己開槍打傷的吳明達,這個人非死不可。
  肖途轉頭找了一圈。
  嗯,找到了。
  只不過和小顧相比,這才是真的死不瞑目。
  胸口被自己打傷的位置,已經不再流血了,自己開槍,沒有打傷他的要害,且他的身上沒有其他創傷,所以,自己的子彈不可能是他的致死原因。
  目光上抬。
  肖途吐了。
  在日本學習文學,學習歷史的肖途表示,自己沒學過醫學,讀書少,別騙他。
  人的頭能旋轉三百六十度?
  捂著胸口趴在胡一彪懷里,正嚶嚶嚶的林祖兒,看到肖途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當時用的勁兒有點大了,把頭擰了一圈,好像確實有些驚悚。
  肖途松了一口氣,吳明達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他死了,上海這邊地下黨的身份就能繼續隱藏下去。
  對了,為什么從醒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胸口就一直在隱隱作痛?
  肖途作為一個盲僧,發現了華點。
  也就是在此時,肖途才思考是誰剛才打暈了自己。
  自己剛才是開槍打傷了吳明達,小顧想要阻攔自己,自己也準備射殺小顧,然后又出現了一個女人,手里還抓著莊小姐,那個女人是…是?
  突然,肖途不敢想了,他發現,有一個人的目光正盯著自己這邊。
  左手迅速捂住,閉目皺眉,齜牙咧嘴,做東施狀。
  西施有心絞痛,所以總是會走兩步就捂胸口,所以肖途也胸口痛,做了東施狀。
  畢竟有成語叫做東施尿頻,肖途會捂住胸口,絕對是著涼了,想要去解手,但是又不好意思說,所以開始模仿東施了。
  “肖途,你說話啊,為什么吳長官會死?為什么小顧會變成這樣?為什么莊曉曼也會受傷,一問三不知,你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峰連珠炮般的發問,終于在此時,進入了肖途的耳朵里。
  別怪民國琴酒太啰嗦,實在是現場情況太復雜,琴酒著急啊。
  特務科里,李峰最重視的三個人,“見錢眼開,拿錢辦事”胡一彪,“流連夜場”莊曉曼,“懵懵懂懂,一絲不茍”顧君如,現在倒下了兩個。
  一個有意識,但是因為重傷,好像變成了植物人,一個身受重傷,一問三不知。
  三個手下,倒了兩個,他李峰不接受啊。
  不死劫指作為假死技能,特殊效果就是會讓人大出血,但是因為內力殘留,在短暫大出血后,留存的內力會強行粘合血肉。讓中術者不會因為假死,變成真死。
  畢竟林祖兒只是想讓小顧,莊曉曼不要摻和進這件事里,不是想殺了她們兩個。
  至于肖途嘛,這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林祖兒肯定是不能說,留下肖途命,是為了釣純子,釣方敏,釣陸望舒什么的,咱現在可是個楚楚動人,只會嚶嚶嚶的弱女子呢。
  看到有人盯著自己,肖途下意識閉上了嘴,但是這邊又有個李峰咄咄逼人,聰明的肖途一瞬間想到了辦法。
  說道肖途的辦法,說是辦法,倒不如說是靈光一現。
  畢竟剛才有個殺人不眨眼的女殺手在一旁哭唧唧,向著胡隊長說著什么殺手暗殺吳長官。
  那不如就順著女殺手的話,說有殺手唄。
  于是肖途突然一捂胸口,面目猙獰,一口鮮血從嘴邊流下。
  這戲肯定是不能到此結束,所以肖途又有了動作。
  只見肖途右手一抓李峰的袖口,氣喘如牛,好似每說一句話,都好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然后道:“李,李科長,有,有殺手,暗,暗殺了吳長官,我,我沒保住吳長官……”
  話沒說完,肖途就閉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死是不可能死的,肖途現在扮演的是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一個為了保護汪偽重要高官而受傷的人,他的人格,是高尚的,他的行為,是值得模仿的。
  這家伙,好特么會演!
  林祖兒看到肖途的演技,是真的震驚,先不說其表面的演技,口吐鮮血裝重傷也就算了,臺詞上面,話沒說全,給人留下遐想空間,且臺詞雖短,但關鍵點是一個沒落下。
  刺客,暗殺,吳長官身死,自己為了保護吳長官身受重傷。
  如果不是林祖兒親自動的手,莊曉曼目睹肖途槍擊吳明達,顧君如看完全程,吳明達親自被打傷。
  說不定這幾個人就像旁觀的人一樣,信了肖途的話。
  啊,吳長官死球了,那他信不信就無所謂了,死人可是不會說話的。
  林祖兒清楚的知道,肖途的戲,算是成功的轉移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將他從這場鋤奸隊暗殺事件中,摘除了出去。
  吳明達被暗殺身亡是一件大事,這件事的重要性就像吳明達本人所知道的那些名單一樣重要。
  李峰就是知道吳明達關系重大,所以一直都對吳明達來訪這件事,關心,擔心,還有操心。
  畢竟汪主席只見可是下達過死命令的,要全力保住吳明達。
  但是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鋤奸隊,讓吳長官遇害。
  肖途”昏迷”在地,面對李峰的召喚,那是一概不應,耳邊仔細聽著身邊汪偽官員的談論。
  “安全了。”肖途心底一塊大石落下了。
  自己還真的是有夠聰明的呢,塞口得修?天才得修?
  要裝重傷,就要有重傷的樣子,正好,肖途這幾天,天天跟著武藤志雄吃飯,頓頓大魚大肉。
  這肉一吃多,就容易上火,嘴里起泡。
  所以,肖途真的吐血了嗎?
  他本人負責任的告訴你,沒有,只是嘴把泡吸破了,吸出了血,然后流了出來。
  “影帝”肖途已經在昏倒前,說出了事情的大概。
  所以李峰自然也不能拿他怎么樣,接下來就只能去問在案發現場出現的人了。
  可惜,李峰注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殺人兇手”林祖兒,“冷眼旁觀”莊曉曼,“口不能言”顧君如。
  誰告訴李峰真相?
  林祖兒和顧君如先不說,莊曉曼是能夠告訴李峰真相的,殺掉吳明達的人先不說,但凡說一句是肖途開槍打傷了吳長官,這是就有了個結果。
  可是莊曉曼沒說,原因很簡單,她,為什么要說?
  肖途是中共潛伏日方的臥底,莊曉曼是軍統潛伏汪偽的臥底。
  都是臥底,都是迫不得已,所以憑什么為了自己臥底的一方努力工作?
  和鋤奸隊都屬于軍統方面的莊曉曼,她接下來的任務就有暗殺吳明達這一條,否則她為什么會躲在后廚門口偷聽偷看?
  這下子有人替自己出手弄死了吳明達,省去了自己的麻煩,減少了自己暴露的風險,那她莊曉曼何樂不為?
  至于拆穿肖途什么的,莊曉曼覺得不急,這個肖途是個什么情況,還得先看看再說。
  是軍統派來的臥底,還是地下黨?
  莊曉曼抱著懷里的林祖兒,心中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嗅著莊曉曼胸口的味道,林祖兒心滿意足的蹭著那柔軟。
  雖然左邊被自己刺傷了,但是右邊沒刺呢,血腥味和莊曉曼本身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林祖兒感覺自己快要恢復本來面目了。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會寫什么BOKI?
  此間事了,李峰決定吳長官死亡這件事要盡快去報告汪主席,至于像林祖兒,顧君如還有莊曉曼等,要迅速安排進醫院治療,至于肖途日本人的走狗,和他特務科有什么關系?
  于是小顧,曉曼,祖兒三人被安排進了同一個病房,畢竟都是同一個地方受傷,且都是女性,所以也能互相照顧一下。
  畢竟像顧君如這樣的案例,醫院那邊也沒見過啊。
  醫院沒見過,但是作為始作俑者的林祖兒是知道的,這顧君如是被點穴了,內氣封穴位,導致身體麻痹,說不出話,動不了,具體解穴方法只有施術者知道,或者等到其體內所中的內力自然分解,點穴自然結束。
  什么,是林祖兒點的穴?那沒事了。
  兩天之后,自動解穴,或者由林祖兒出手。直接解穴。
  不過林祖兒可是不會先出手解穴的,小顧不像莊曉曼,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這是很危險的,自己還想靠著女人的身份繼續接觸莊曉曼,甚至能夠接觸到武藤純子呢,暴露可就不太妙了。
  除非?
  莊曉曼因為身負雙重身份,且吳明達身死,所以只是簡單的包扎了下,便提前出了院。
  而此時的病房里,只有顧君如和林祖兒在場。
  林祖兒因為天生神力,天賦異稟,區區一道小傷口,所以出了上海大飯店就直接愈合了。
  打了一盆熱水,林祖兒將手巾浸濕,擰干,一點一點擦拭著小顧的臉,手還有……
  “小顧,我知道,你會奇怪,為什么我要殺吳明達?”林祖兒自顧自說道。
  小顧聽到林祖兒說的話,眼睛緊緊盯住了林祖兒。
  “汪偽不是什么好人,日方也占領不了中國,區區彈丸之地,占領中國。不過是中國還沒反擊而已。”
  當林祖兒把顧君如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清潔干凈以后,便伸出手解開了顧君如的穴道。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能動以后,顧君如有氣無力道:“可,可是吳長官死了,那我的父母呢?他們是無辜的啊。”
  最后一句提到父母的時候,顧君如已經有些激動了。
  為什么她要去保護吳明達,不就是希望汪偽和日方能夠得到名單,抓捕鋤奸隊,讓自己的父母活下來嗎?
  “為日本人做事,在鋤奸隊的眼中,那就是漢奸。”林祖兒說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那,他們是不是免不了一死?”小顧的神情有些落寞。
  “或許,我能救他們一命呢?”林祖兒語出驚人道。
  “真的嗎?”
  一瞬間,小顧有了精神。
  “可我為什么要去救他們呢?小顧啊,我只是為了不讓你死,才出手殺掉吳明達的,如果不是我出手,就是你的肖學長殺掉你,然后殺掉吳明達了。”
  林祖兒抄起一根香蕉,扒皮,輕啟櫻桃小口,吃了起來。
  “我,我知道了。”小顧的眼神一瞬間黑暗下去,然后又亮了起來,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般。
  吃香蕉的林祖兒震驚了,一瞬間變得有些磕巴:“小,小顧你親我?”
  小顧有些害羞,不好意思道:“我,我知道的,祖兒姐你喜歡女子,你和曉曼姐是情侶的關系。”
  仿佛用了極大的勇氣,小顧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繼續道:“我,我愿意成為,成為,成為祖兒姐你的女人。”
  最后的那一句話已經像是蚊子的聲音一般。
  這才不是林祖兒趁人之危,自己只是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的真相,絕對沒有要挾小顧。
  “你確定?”林祖兒停下吃香蕉,反問道。
  “我愿意,只,只要祖兒姐你能告訴我,如何救我的父母。”小顧的眼睛紅紅的,緊張的盯著林祖兒。
  “這樣,你可就不能和你最喜歡,最崇拜的肖學長在一起了,雖然我不覺得你們兩個能在一起。”
  林祖兒又吃起了香蕉,有一說一,不愧是特務科科長琴酒送來的香蕉,吃起來就是香。
  或許自己感覺到好吃,可能是因為自己已經牛頭了琴酒呢?
  一時間,林祖兒竟然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興奮。
  若是說到能牛頭別人,那林祖兒可就有辦法救小顧的父母了,區區一個資日商人,就憑他林祖兒是高源介紹來的,不是問題。
  就看著顧則實,想成為愛國商人,還是愛青天白日商人了,無論哪一個,她林祖兒都可以。
  什么?高源還不知道自己呢?沒事的,見面就會認識自己了……
  一個小時以后,林祖兒提了提松了的褲子。
  這世界上,有一個人知道林祖兒是男人的事情了。
  不過,小顧的嘴很緊,雙關的那種,這個秘密完全可以保住,直到林祖兒哪天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