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才露出一點尖角。
最終裁決所，像是法院一般的階梯狀結構。
最上面的是三位端正嚴肅的仲裁官。
又有三名中級工程師坐在偏位，充當顧問。
他們的面色有些陰沉與不悅，無論怎么說，都是發生在工程師里的丑聞。
下面一層，左右坐著楊岳和嚴霜松。
楊岳一臉平靜，雙手環抱，靠在椅子上。
嚴霜松則是面帶隱秘笑意，時不時瞥一眼對面的楊岳，以及余光掃過高臺上一名仲裁官的臉頰，笑意更濃。
他們兩人中間，則站著夏季宣以及當時去的兩名工程師代表。
階梯上亦是涇渭分明，坐了兩隊人。
一邊是蒸汽工程師學員的學生群體中的一部分，而另一邊則是訴檢部的仲裁官和檢查官。
兩方相互之間也是互看嫌棄。
只不過，這次的仲裁，多少讓工程師跟丟顏面，氣氛低沉。
聲音回蕩在整個裁決所，會場漸漸安靜。
為首的中級仲裁官放下手中的小錘，沉聲道：“現在，開庭！”
“原告嚴霜松，初級工程師，”
“被告楊岳，初級工程師。”
“起因，原告發現被告在報紙上刊登自己的設計。”
“是否屬實？”
嚴霜松回答道：“屬實。”
“被告是否承認屬實？”
楊岳淡淡道：“不屬實。”
下方頓時一片嘩然。
上了裁決法庭的案子，都已經被調查清楚，幾乎不可能有差池了。
“我現在有點佩服他了，不愧是在校期間就能考上初級工程師的男人。”
“呵，誰知道他的證是怎么來的，說不定啊，也是歪門邪道。”
一旁的朱力心虛的左右望了一圈，附和道：“是啊，是啊！”
“誒，朱力，你也是初級工程師，說說你考試時，怎么樣的！”
“啊，那個，只要學會了，很容易的，不說這個了，看庭。”朱力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
心中暗道：我看到那些線條就煩，我怎么知道我怎么通過的。
“哦”第一仲裁官望向夏季宣。
夏季宣靜靜起身，用平穩的語氣將自己從進工廠遇到門衛，進工廠見到工人的狀況，一直到在辦公室搜索，沒有搜到任何東西的事實講出。
“接下來的就交給對面的工程師代表說吧。”
“好。”焦姓工程師點點頭，站了起來，開始講述。
嚴霜松微微皺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夏季宣好似完全平靜，不雜感情，但他卻感覺到他是偏向于楊岳。
楊岳亦是略有些驚訝。
他環視了一圈，沒見到白晝的身影，忽然自己都笑了。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全都跟白晝有關系呢！
楊岳仰著頭，瞇眼盯著頂上亮著白光的蒸汽燈，神游天外。
正在講述的工程師瞥了一眼楊岳，心中不知為何就有些怒氣上漲。
不自覺的就帶了幾分怒火，將本不打算說出來的，楊岳的跋扈行為說了出來。
雖然楊岳本人只是懶得理他們而已。
嚴霜松冷笑。
‘真以為自己是里城區的大公子不成，這么囂張，果然是學生，沒有經歷社會的毒打啊。’
此時的白晝確實沒有在意楊岳的案子。
他獨自來到一家報亭。
“老板，來一份蒸汽工程師報。”
老板將報紙遞給白晝，笑著說：“小哥你這份報紙可得留好了啊！”
“哦。為什么？”白晝好奇問道。
老板一指首頁，笑道：“你看，這上面寫的什么，開啟蒸汽機新時代的重大理論。”
“你不覺得很有歷史意義嗎！”
“嗯”白晝收起報紙，點了點頭。
“很穩呢！”
“穩？”
老板疑惑的看了白晝一眼：“穩什么？”
“呵，沒什么！”
白晝并沒有去仲裁會，雖然他可以以證人的身份前往，但卻擔心暴露了自己。
他還指望著再多挖出嚴霜松背后的一點信息！
此時的會場內。
“嚴霜松，請你解釋一下這張圖紙的設計思路。”
“好的”
“那么請楊岳也解釋一下。”
“我能說出原理，但我沒辦法解釋思路。”
“你難道沒有失敗過？”
“沒有。”
“沒有失誤？”
“沒有！”
隨著提問，嚴霜松神情愈發鎮定輕松，下巴抬起，嘴角上揚，仿佛勝券在握。
反觀楊岳，孤獨的坐在椅子上，雖然神色平靜，但看起來極為單薄，如同飄搖的燭火，隨時覆滅。
“最后一個問題，希望楊岳你如實回答。”
“這張圖紙，真的是你獨立一人，完成的設計嗎。”
工程師顧問看著他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惻隱，緩聲問道。
沉默良久，楊岳抬起頭，環視一圈所有的人，最后直直的望著那名工程師顧問。
“不是！”
嘩！！！
觀眾席瞬間一片嘩然，如炸開了的油鍋，沸騰不止。
朱力暗中松了一口氣，他只是想要污染楊岳的名聲，而不是要他定罪。
像現在這樣，把案子定為竊取創意然后改造一下，成為共同創作，就是最好的結果。
于此一來，到時候被選中去探險隊的，必是楊岳無疑了。
這嚴霜松還真干的不錯。
工程師顧問也緩了一口氣，轉而盯著嚴霜松的目光，嚴厲道。
“你的設計圖紙，真的完全一模一樣。”
他是完全不相信，就算剽竊，又有誰會一筆不改呢？
只要在此定為合作創意，就不算觸犯法典。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嚴霜松心中瘋狂冷笑。
還是崩潰了嗎？還是怕了嗎？還是妥協了嗎？即使知道我是污蔑的一方，卻不得不委曲求全，將自己的成果分享給最厭惡的人！
他環視一圈，見所有的學院工程師都在盯著自己，仿佛他們已經變成同一個團體，共榮共恥。
嚴霜松如同被眾多黑惡勢利威逼的主角一般，低下了頭，心中有一個瘋狂的聲音在囈語。
‘惡心！工程師這個職業，真讓我惡心！’
他依然記得很清楚，小時候，讓自己家發生劇變的，就是那群更上面的工程師。
仲裁官那邊噓聲一片，卻也沒有多言。
這已經是潛規則了，基本不會打破。
左邊的仲裁官，莫亮，目光一閃，第一次發話道。
“嚴霜松，你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與壓力，這里是法庭，沒有人能影響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典。”
其余兩位仲裁官微微皺眉，卻也沒有出聲。
潛規則之所以是潛規則，就是不能拿上臺面。
他們只當莫亮是想趁機會，刷一波存在感。反正工程師里面估計早就串好。
‘是啊！不光是工程師。這個市庭，也讓我惡心！’
“這一切，都需要得到洗禮。我的行為，是為正義！”
嚴霜松昂起頭，像個不屈的斗士，心中仿佛點亮太陽般的光輝。
“他的圖紙與我的圖紙，確實是一模一樣。”
“楊岳，剽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