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回到家，羅彩云見兒子渾身濕漉漉地成了落湯雞。
“你掉溝里了？”老媽語出驚人。
李揚忙問有沒有熱飯，他快要凍死了。
河水真夠涼的，當時因為岸邊有幾個漂亮女生圍觀，導致他英雄主義情結爆棚，全身血液流淌加速，也就沒覺得冷。
回家路上讓風一吹，前胸貼后背，濕透了的上衣全裹在了身上，那感覺酸爽至極！
顧不上問，羅彩云趕緊去給兒子找換洗衣服。
李揚覺得自己要大病一場了，把平時洗澡用的大鐵盆搬進廂房，關門放熱水，洗澡！
他們家沒有單獨的浴室，農村大多數家庭都沒有，廁所也是古老的旱廁，而且不大，根本沒辦法在里面洗，只能去房間。
兩暖瓶水倒進去，整個廂房里熱氣騰騰，擔心電腦受潮，李揚又果著身子跑過去拿布搭住。
一切準備就緒，鎖好門開始泡澡！
外面傳來羅彩云的聲音，說是給他熬了一碗紅糖姜湯，一會喝了暖身子。
洗澡用的大鐵盆剛好夠李揚蹲下去的，估計再過兩年他只能站著洗了。
廂房熱氣騰騰，門窗被水蒸氣覆蓋形成一層膜，外面看不到里面。
舒服！
后世他的別墅里有一個四十平米的泡澡桑拿間，一天工作結束在里面呆會特別去疲勞，還可以泡牛奶浴。
盡管現在條件比上世艱苦的多，但這是家的味道，讓他覺得莫名安心。
老爸下班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店里接替辛苦了一天的老媽，小超市開業后也促進了兩口子的感情。
這幾天生意不錯，每天純利潤都在三百上下，如果能保持下去的話第一個月起碼能賺到七八千，這可比上班強多了。
當然這種局面能不能維持住，還要看后面的經營情況。
李揚的“雞蛋策略”很有效，虧本賣雞蛋讓愛占便宜的大媽們一天三趟往超市跑，少不了東買點西買點。
半個身子浸泡在水里，李揚打了噴嚏，他覺得自己要感冒了。
即使再年輕的身體也禁不住這么折騰，不過只要能讓他如愿，那么生點小病算不上啥。
出浴后舒坦了不少，接過紅糖姜水一口灌了下去，也顧不上燙。
這是農村家家戶戶都知道的土方子，喝完再進被窩蒙頭出場汗，能把寒氣逼出來預防感冒。
“你干啥去了？咋跟從水里撈的一樣，還有自行車是怎么回事。”羅彩云有很多問號。
李揚進屋聞到濃郁的排骨湯味，頓時胃口大開。
自從開了超市，家里的伙食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三天一只雞，兩天一條魚，老姐李玲安都埋冤她吃胖了。
“媽，別著急，自行車是程鵬的，我借來騎一天。”李揚不慌不忙道。
這不是羅彩云想知道的重點，她問身上是怎么回事。
李揚喝了口熱水，平靜又帶著點小興奮地說：“我要出名了。”
“啥？”羅彩云徹底懵了，“別賣關子，趕緊說。”
“我救了一個想不開跳河的女人，現在估計正在醫院搶救，問題不大。”
李揚的話讓老媽一頭霧水，她怎么也沒辦法把兒子跟電視節目里偶爾聽到的“救人英雄”聯系在一起，畢竟他只有十六歲。
“你會游泳？”羅彩云又問，一臉問號。
李揚笑嘻嘻地說：“以前不總跟大春他們夏天去海邊玩，我們就經常下海洗澡，一開始只會狗刨，慢慢就無師自通學會了。”
羅彩云堅決不信，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兒子今天回來晚是因為跑去救人了。
“你趕緊說實話，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去找你班主任協調。”
“你一個小孩子哪有力氣救人？還是在大冬天的河里？我可知道水有多涼！”
羅彩云壓根不信，最近幾個月兒子說話油嘴滑舌，指定是在外面因為什么事跟人打架，被人推進了河里，這可不是小事！
李揚無語，苦于無法證明。
羅彩云又問，“是不是上次捅傷你的那幫人，我就說那兩千塊錢不能拿，肯定要來報復你。”
李揚瀑布汗，他巴不得光頭帶人來報復，搞不好還能再訛萬八千的。
羅彩云不信這套歪門邪道，非要給班主任打電話，說自己兒子被人欺負了，還要報警。
李揚無奈，最后東找西找也沒找到人證物證，只能期盼生活在線的女主持人秉承一顆正義之心，將他這個“救人好漢”從群眾的隊伍中揪出來。
再晚些，李建民跟李玲安都回了家，他們自然也不信，非要報警。
李建民說不要動那堆衣服，都是人證物證。
李揚狂暈，沒辦法只好把整件事情的經過以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聽完三個人傻眼了，即使花季少女李玲安也對老弟的腦回路感到震撼。
“你真的要這么干？會不會有違良心啊！”李玲安撇著嘴問。
李揚反問道，“你覺得趙漢忠會把經銷權送給誰？”
李玲安想了想說：“送禮最多的那個吧，或者跟他關系最好的。”
李揚笑了笑點頭，“沒錯，趙漢忠的為人決定了他不會秉公執法，那么你用正常手段去競標得到的肯定是不公正，既然這次競標本來就是畸形的，那我們為什么要當那只乖順的小綿羊任人宰割。”
“舉個例子，當你正在遭受迫害時，怎樣才能保護自己？”
李揚說的一家人啞口無聲，都在等他繼續。
“以暴制暴，唯有暴力才能制止正在發生的暴力，這就是某些機關部門存在的意義。”
李揚說的他們云里霧里，聽得稀里糊涂。
“就是這樣，借這個機會我要把自己包裝成救人英雄，最好能上升到榮譽市民的高度，這樣一來再去競爭啤酒經銷權就擁有道德制高點，到時候我去找家無良媒體幫忙施壓，這件事很有戲。”
他說的頭頭是道，當時在橋上看到“生活在線”四個字時他眼前一亮，認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救人后運作一番給自己鍍層金，通過大肆宣傳從道德層面給趙漢忠施壓，到時候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這個時代民風尚且淳樸，互聯網的滯后讓人們還愿意相信內心純潔，而且很容易推波助瀾形成合力。
李揚正是打算借助輿論力量讓自家超市在競標中占據有利位置，到時候時機成熟大打感情牌，不用李揚去跟趙漢忠說什么，社會輿論就能壓的趙主任喘不過氣。
再給那廝增添點灰色收入，不用太多表明心意就好，這件事就很大概率能成。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李揚對此深信不疑，但卑鄙者能夠暢通無阻，而高尚人卻在社會處處碰壁。
就是因為人們內心深處的矛盾在作祟，當你強硬起來的時候會發現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了。
身為律師，李揚深知里面的門道。
還是那句老話，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正義，從事情發生的那刻起正義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