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她忽然眼睛一亮,道:“對了,你說你朋友有市場調研的課題是吧?能不能請他幫忙?”
以自己對喬蔚然的了解,江燁相信她很樂意幫這個忙。
不過,江燁說:“她只是還沒畢業的大二學生,雖然有這項課題,但是我不認為她會比你更專業。”
娜娜雖然沒學過市調,但她在實際工作中經常接觸。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做出來的問卷就算不專業,也能用。
喬蔚然只是學生,空有理論缺乏實踐,要不然導師也不會安排他們做社會實踐課程。
但這樣的實踐,和真正在行業里的體驗又有不同。
江燁的顧慮不無道理,但對娜娜來說,喬蔚然已經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跟熊主任商量一下,你也幫我問問你朋友,好不好?”
“行。”江燁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聊了一陣,這會兒到了下班時間,陸陸續續有人離開。
娜娜看了一眼時間,說:“耽誤你時間了,今天真的很高興能和你聊天。”
江燁笑了笑,說:“我也很高興。”
世上有千千萬萬人,能找到共同興趣的卻不多,他一向很珍惜這種緣分。
“我回去收拾一下就下班了,你呢?”娜娜問。
“我也是。”
江燁收拾好東西,背著包包和歌劇團的演員們一起,三三兩兩地朝著大門走去。
初夏的天氣漸漸有了暑熱,這會兒卻刮起了涼風,風里帶來絲絲涼意。
天邊有陰云逐漸堆積、翻滾,日光隱沒在層層疊疊的云后,天色黯淡下來。
“快走!”趙翔騎著自行車路過,拍了一下江燁的肩頭,說:“看樣子要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江燁看了一眼天色,說:“沒帶。不過,應該能趕在下雨前回去。”
就算趕不回,淋點雨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在此時,門口呼啦啦涌進來一大堆人。
推著箱子的、舉著衣服的、戴著工作證的……各色人等不一而足,粗粗望去有十來名。
這些人如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名身著銀灰色西裝的年輕人。那人驕傲得就像展示著漂亮尾巴的公孔雀,前呼后擁。
在他們后面,還有小跑著跟在后面的粉絲,被歌劇院的保安上前攔住。
江燁停住了腳步,走在他身邊向品豪道:“又來了。”
向品豪是個相當斯文的人,很少看見他有抱怨和不滿的情緒。但這句話里,不止是不滿,還有不屑。
“你知道,這是誰嗎?”向品豪問江燁。
他當然知道,但他剛剛才在娜娜那里說錯了話,當下謹慎地搖頭,“看著很眼熟。”
“眼熟那是肯定的,今年忽然火起來的頂級流量嘛,走到哪兒都能看見他。”向品豪道:“不過,這個人實在是……”
以他的教養,這就是極限了。
他實在是沒辦法說出更過分的話。
但他不能,不代表別人不能。
這么大一堆人進來,正好擋住了從歌劇院下班人們的路,眾人都相繼停下腳步,低聲議論起來。
“德不配位,年紀輕輕地狂妄的很。”
“也不懂他是來演話劇,還是來這里炫耀,每次來都搞得雞飛狗跳。”
仿佛為了呼應這句話,門口的粉絲和保安起了沖突,一陣陣尖叫聲傳來,讓人們連連皺眉。
被他們議論的這個年輕人叫袁盛,半年前忽然因為一部電視劇而大火,收獲粉絲無數。
他是男團出身,不溫不火地到了20歲。
不知道是得了什么資源,去年跟男團解約另簽經紀公司,拍了一部偶像劇,在春節期間上演,突然爆火。
江燁知道,他出現在這里,是因為公司覺得他的演技有硬傷,一直都備受質疑。
所以,才給他找了一個出演話劇的資源,意圖為他鞏固基礎。
這是一個對袁盛很有利的決定,但奈何這個人火了之后便有些膨脹,仗著他的高人氣在歌劇院里頤指氣使,誰也看不上。
他每次出現,都攪得這里烏煙瘴氣。
這個話劇劇組,租借了歌劇院其中一個小劇場作為演出場地,每個周五、周六各演出一場。
今天是周四,是袁盛來劇組參加排練的日子。
按理他早就該來了,不該是這個時候才出現。
這些,都是江燁腦中曾經的記憶。
對袁盛這個人,他并沒有什么感覺,原本就是與他不相干不搭界的人。
有些人一旦得了志就囂張,又不是只有他一個。
江燁站在旁邊,等著這堆人走過去。
袁盛一臉不耐煩。
他是半點都不想出現在這里。
什么首都歌劇院?也就剩個名頭唬人,破舊的很。
但經紀人說了,他不想演也得演,還必須參加排練。
只有這樣,才能替他立“謙遜后背”的人設,發出“放棄流量,潛心磨煉演技”的公關稿。
雖然,這公關稿連他經紀人都不信。
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放棄流量嘛?火了圖什么?不就是為了更容易地掙快錢嗎?
他接代言接到手軟,生日會、數字單曲、見面會、商演等等,只要他出現,就能收割一批韭菜,輕松的很。
但沒關系,只要他能出現在這里,就能發這樣的公關稿。
他不信沒關系,粉絲信就行。
他雖然囂張,卻知道粉絲是他人氣的基礎。只要能替他吸粉固粉的事情,他就會去做。
所以,縱然他很不滿,一周要花足足三個晚上在這里,演這個酬勞低得可憐的話劇,但他仍然會來。
還會大張旗鼓的,盛裝出行。
開什么玩笑,他都犧牲這么大了,當然要人盡皆知。
另外,他還很享受這種前呼后擁的感覺。
他不過是來排練,根本用不上這么多人。但作為頂級流量,該有的排場怎么能少?
助理舉著一套熨燙好的黑色西裝走在他身側,這是他的規矩:上班的服裝穿一次就要洗,換了角色的服裝后,下班要穿另一套干凈的。
他仔細地維護著他在外面的形象,一絲不茍。
忽然,他聽見助理叫了一聲,大聲呵斥:“怎么騎車呢?!”
袁盛不悅地皺起眉頭看過去,只見那套西裝的袖口上,沾上了一道灰,看痕跡是自行車的車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