鹵蛋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有些詫異。
之前也有不少公司高層找他給一些微博加過熱度，可是都不會這么直接。
而且錢珍朵也不是一個喜歡收錢辦事的人，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情找過自己。
現在突然來找自己要熱搜，有點奇怪。
不過奇怪歸奇怪，鹵蛋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說什么。
熱點組本來就有提升一些話題熱度的權限，平時也會操作一些這樣臨時的話題，當即點開錢珍朵發來的內容看起來。
“嘶……”
只一眼，鹵蛋就渾身發涼。
上午熱搜的偷票房的話題他自然關注了，而且還暗搓搓加了不少熱度。
看著熱力圖一度飛漲，他甚至已經想好今年年終獎發下來后自己可以換一輛新車。
可是看到錢珍朵讓自己加熱度的這個微博，他突然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換套房。
一陣安排，蘇野的圍脖登上熱搜前十。
“關于目前網上謠傳的《調音師》偷票房的事情，我已經向有關部門發送調查函詳細調查此事，并保留起訴權力。先讓正義的子彈飛一會，等硝煙散盡再看結果。另外我也有幾張圖給大家看看，相信大家會很感興趣（圖不重要，看字就行！）”
九張圖點開，恰好將幾個影院偷票房的事情說的明明白白。
比起上午那份語焉不詳的新聞來說，蘇野這份爆料堪稱是教科書級別的公關典范。
事實上蘇野在發給錢珍朵之后，第一時間就將這條圍脖發到了劇組群。
其他人轉發后話題熱度漲的飛快。
等到蘇野再回去看的時候已經有了數萬條評論。
貨真價實，沒有任何水軍。
畢竟鹵蛋那邊只是加熱度而已，這種又不是營銷的東西，通用評論庫里面的評論根本用不上，重新寫也浪費人力。
讓人跟著話題去刪除違規爆料就足夠了。
順便一提，所謂的違規爆料有兩種。
一種是是有些人花錢不想讓爆出來的，另一種是有人不花錢就想爆出來的。
至于評判標準，對不起，公司機密，無可奉告。
季南游小窗口看著電影，另一個屏幕刷著評論區，把看起來不合適的消息全部過濾掉。
比如典型的問候全家人、討論國家大事、還有發澀圖網址……
每一個熱搜下面都少不了這種消息，精心設計的內容會讓他們繞過機器審核和一般的人工審核，最后還是需要季南游去處理。
刪除。
封號。
禁言。
“哎……老大，有個問題要你看看。”
季南游處理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拿不定主意的消息，連忙發給鹵蛋。
“這什么鬼啊！小電影網址？”
“你看看。”
季南游不好多說，讓鹵蛋自己判斷。
數秒后，錢珍朵收到鹵蛋的消息：“錢總，蘇野圍脖下面的評論，要怎么處理？”
錢珍朵點開評論，眉頭糾結起來。
是一段視頻，音樂可以看到是幾個人在吃飯，拍攝的角度很隱蔽，目測是針孔攝像機拍攝，吃飯人的面孔清晰可見。
千達營業的一個高層、時代影業前市場部經理，還有兩個其他院線的負責人。
倒不是錢珍朵記性好，而是上面備注的清清楚楚。
視頻只有這么一段內容，看似平平無奇，卻有一個極為勁爆的臺詞一直懸停在視頻下方。
“想知道更多買票房的內幕么？”
不管視頻真假，這種偷拍性質的視頻注定了不可能在圍脖發酵，否則對方起訴圍脖侵犯名譽權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刪了！”錢珍朵迅速回復鹵蛋。
“已經處理了。”鹵蛋回復錢珍朵，幾秒后，又補上一句：“是任總安排審核那邊處理的。”
“任總？”
錢珍朵皺起眉頭。
任斯年是圍脖公司的高層，負責的是游戲業務，怎么突然來這邊橫插一手，還通過審核部門。
這里面有點問題啊。
不過這些事情是公司內部事，錢珍朵也不會告訴蘇野，只是自己暗暗留心，又讓鹵蛋不要亂說。
鹵蛋更是明白這屬于神仙打架的范疇，已經不是他這種中層可以摻和的事情，當即表示。
“今天什么事情也沒發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轉身又看向季南游輕咳兩聲：“小季，那個回復別管了，涉嫌侵犯隱私，報審核那邊已經處理了。”
“哦，好的。”
季南游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在圍脖公司幾個高層間轉了一圈，只當這是個普通的控評操作，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鹵蛋長舒一口氣，重新將緩存打開又看了一遍，偷偷搜索了一下這幾個人的身份，又和蘇野發布的圍脖對照看了幾眼。
“嘖嘖，這下，真的藥丸！”
蘇野此刻也看到了這段視頻。
丁玲玉直接發了一份高清無碼版本給他。
“別的群里發的，感覺你可能有用。”
蘇野：“？？？”
他突然覺得丁玲玉本職工作不是一個化妝師，而是一個瓜農。
不管是自己離婚還是現在偷票房，丁玲玉甚至比他本人都先知道消息動向。
總不能是她一直在守著圍脖看消息吧？
蘇野想了想丁玲玉的狀態，沒敢相信這一點。
與此同時，北都影視基地內，程安之繞到一個角落：“丁姐，姚曼姐來了，喊你過去化妝呢。”
“知道了，馬上就去，你跟她說一聲。”
“我就快看完了。”
程安之眼神落在屏幕，只是一瞥，卻看到蘇野的名字，不禁脫口而出：“蘇野他怎么了？”
“捅馬蜂窩了。”
程安之：“……”
這個回答她無力吐槽，甚至想到小時候蘇野帶她去捅馬蜂窩的場景，冷顫一下，不敢再想下去。
“擔心你的蘇哥哥了？”
丁玲玉哈哈笑了兩聲伸手捏了捏程安之的臉蛋：“放心吧，有我在，沒事的。”
程安之氣得鼓鼓嘴。
明明自己和她是情敵關系，怎么感覺像是完全沒有競爭力一樣。
不管是丁玲玉還是蘇野都沒把她放在心上。
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腳尖，暗暗決定要去買一些木瓜牛奶。
自己還小，還會發育的，一定會！
蘇野見丁玲玉半天沒有再說什么，猜測她應該是去忙了，重新打開其他聊天界面看了看。
劇組的人都是在群里回復蘇導牛啤，別的人也不至于發什么消息給自己。
除了……
蘇野以為自己眼花，重新看了幾秒終于確定，裴容真的給他發了消息，還是好幾條。
“你這么快就打算開戰么？”
“對方的勢力可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起碼不是視頻上那幾個人。”
“對了，張靜可能也知道點什么，如果你還能問到的話。”
“這次我就不幫你了，算是低調之前的人情。”
“等等，你什么意思？”
“嗯？”
裴容回了一個無辜的表情：“我什么都沒說啊。”
“操！”
蘇野罵了句臟話，將手機砸在墻上，感到有些頭大……
這事情怎么變得這么復雜了？
他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偷票房的事情，頂多就是幾個影院放映方和發行方的高層做的事情，沒想到居然還扯出這么多事情。
關鍵是，還有張靜？
蘇野皺起眉頭。
原主對張靜的感情其實很奇妙。
說沒有感情吧，是名義上的夫妻。說有感情吧，其實就是個協議，更別說婚姻持續期間兩人連同居是分房的。
原主在結婚前也確認過張靜是個好人。
自己受到原主的影響，也沒有在一開始想要去報復張靜什么的，只想和平解決問題。
可現在好像問題又回到原點。
張靜和偷票房有關系？
蘇野壓下自己心頭疑惑開始思考這其中的關系。
沒幾分鐘，又給錢珍朵發去消息：“錢總，我又來拜托一件事情。”
“能幫忙找幾部電影的詳細排期和上座表么？”
“說。”
蘇野將自己之前給張靜寫的幾個劇本發過去：“麻煩了。”
“你要這個干什么？”
錢珍朵看了一眼豆包網的評分，全都爛到不行，有些好奇蘇野的意圖。
“我一個朋友的劇本，想查個東西，可能和偷票房有關。”
錢珍朵看著消息一陣頭皮發漲。
自己給了蘇野一份名單，結果這才半天不到就弄出這么大一個新聞，這要是再給他一份名單，得出多少事情？
想了想，又莞爾一笑。
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要蘇野這邊繼續保密，誰又會知道這件事情呢？
圍脖涉足影視行業這么久，統計歷史數據有問題嗎？
掌握著最大的輿論資源，沒有任何人會想要觸圍脖的霉頭的。
“等等。”
錢珍朵從前幾年的工作記錄中翻出蘇野要的數據，打包發送過去：“還是和上午一樣。”
“明白。”
“改日我請錢總吃飯。”
收到消息，錢珍朵也不點進去，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改日吃飯？
也不知道這飯正不正經了。
挑起唇角，直接選擇刪除聊天記錄，眼神重新落回屏幕。
剛剛再查這些影片的時候，她恰好注意到一個消息。
這些影片的主演中有一個名字格外醒目。
似乎和蘇野有這千絲萬縷的聯系。
朋友？
無中生友么？
有點意思！
錢珍朵向后靠著椅背伸個懶腰，身材曲線展露無虞。
“故事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
蘇野這邊收到文檔后也顧不得多說其他，直接開始分析數據。
又和其他數據對比一番，抿著唇，臉上表情耐人尋味。
自己的幾部電影，票房數據不對。
明明口碑低的可怕，可是仔細查看就會發現，每天的票房都不低，少則三五百萬，多則七八百萬。
而且全都是頂格上映，滿期兩個月。
累積下來的話，自己給張靜的那些片子，居然全都有近兩億的票房。
十二部片子，二十多億。
蘇野突然知道了張靜的錢從哪里來的。
他已經基本確定，接納張靜拍電影的劇組只是一個幌子，很有可能是專門用來偷票房的劇組。
拍的片子也不用多好，只要能看，不至于太差就行。
而蘇野寫的那幾本劇本，剛好符合要求，低成本，有噱頭，好炒作。
控制好人數，在各大影院隨意安排一些放映場次就可以操作。
反正兩三年才播放完畢，偷出來二十億票房不要太簡單。
蘇野拿出手機，剛想要詢問張靜是不是這么做的，眉頭突然一跳。
如果張靜的錢是偷票房來的，自己拿到的這些錢……
臥槽！
蘇野皺起眉頭有些不敢確定。
良久，叼起一根煙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風景。
幾分鐘后長嘆一口氣，將煙重新放回桌上。
真是操蛋的人生！
想了想，重新撥通裴容的電話。
裴容接電話很快，語氣又恢復了當晚第一次見面的清冷：“蘇導，有事找我嗎？”
“我想問問你是怎么知道張靜他們的事情的。”
電話里沉默了片刻，只有裴容輕微的呼吸聲。
“如果我說，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都是你在背后操控，你會相信么？”
蘇野背后一涼，突然想起自己和裴容見面，邀請她參與電影的事情。
當初自己還在感慨邀請裴容那么容易。
沒想到，自己早已成為別人的算計。
“那結果如何？”
“馬馬虎虎吧，蘇導你雖然不是那么很聰明的樣子，卻也不壞，是個好人。”
要是一般人被裴容發好人卡，現在已經開心的心花怒放。
可蘇野此刻卻皺起眉頭：“你知道的，這不是我想要的那個結果。”
“我說過，那個層面你暫時還接觸不到，先解決你能解決的問題再說吧。”
“考驗？”蘇野沉聲確認一句。
裴容在電話那頭輕笑一聲：“算是吧，你也可以這么認為。”
“總之，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加油。”
那句加油難得的有幾分小女生的歡喜雀躍。
裴容掛斷電話，在一個沒有任何標記的群內發出消息：“他意識到了。”
沒有任何人回復，也沒有任何人響應，裴容知道他們都看到消息了，這就足夠。
隨手刪除消息打開音樂，時間到了，該做瑜伽了。
湖濱御墅內，張靜站在窗邊看著遠方，眼中閃過幾分說不明的情緒。
“你覺得他會知道嗎？”
身后，一道克制的聲音緩緩響起：“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區別？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就看什么時候才能讓它停止。”
“最近，別出現了，少點風聲，免得燒死自己。”
“這話該我對你說才是。”張靜輕笑一聲沒有回頭，繼續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與此同時，蘇野的圍脖已經榮登熱搜之首，此前高文才發布的消息也被重新扒了出來。
一切線索都指向時代、千達、長虹……
郭斯和時代影業的賬號已經趨于崩潰。
最新發布的十幾條圍脖評論全都是一地雞毛。
“票房的真相呢？”
“郭導，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到底是不是真的？”
“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