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宿舍的時候，葛輝和卷毛已經躺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嚕奏鳴曲格外清晰。
安世也累壞了，給上鋪光不出溜的葛輝蓋了蓋肚子，便要月兌衣服上床。
“別脫，萬一睡得死，到時候來不及穿。”
于興龍止住安世解腰帶的手，提醒道。
安世會意，脫下靴子，直接和衣而臥。
很快，于興龍和安世也都睡著了，連食堂的晚飯是紅燒肉加雞腿他們都不知道。
這一天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累了，卷毛還好說，最起碼有軍校日常訓練的底子。
演員這哥仨可一直是普通人的作息，就算有熬夜拍戲的時候，可那工作強度和這能比么？
從凌晨4點接兵開始，折騰到現在，別說人趴窩了，估計這會兒就連身上的汗毛都支楞不起來了。
然而，在到達C大隊22個小時之后的凌晨兩點，萬籟俱寂，新兵們酣睡如泥的時候。
中隊長程必實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了新兵宿舍的走廊上，身后還跟著隊副和另外兩名教官。
“隊長，我們都查看過了，睡得比死尸還沉，”高個兒教官上前小聲稟報。
“吹哨，集合，”程必實瞅了眼手表，命令道。
頃刻間，尖利的哨音和“緊急集合”的口令聲響徹整棟宿舍樓。
安世他們的502宿舍，訓練有素的卷毛第一個被驚醒了。
“大家快起來，緊急集合了！”他邊穿褲子，邊叫大伙起床。
于興龍也爬起來了，急忙下地扒拉安世和葛輝：
“快點起來，快點起來，晚到的肯定要扣分的。”
“安世，輝子，100分扣完就得走人了，快點！快點！”
安世醒是醒了，可膝蓋上的傷才封口，一活動又裂開了。
他咬了咬牙，趁于興龍忙著幫葛輝找褲衩的工夫，從隨身儲物間里拿出了除疤液應急。
這東西是上次執行親親任務的獎勵，星星的意思是讓他把身上那三道長疤去了，可他認為沒必要。
那些疤痕都上過電視，突然沒了算怎么回事。
再說，他也不在意這種小事，何必浪費資源呢。
藥一滴上，安世的表情瞬間舒展了許多。
這東西能不能除疤他不知道，消腫止痛絕對是立桿見影的，那時顧晨西的兩個巴掌已經印證過療效了。
安世綁好鞋帶，便跟著卷毛他們往樓下沖，經過二三四層的時候，耳邊陣陣雞飛狗跳。
正如于興龍所料，50個學員里，只有二十多個人在規定時間內入列了，剩下的集體扣了五分。
502宿舍的小哥兒幾個暗暗松了口氣，多虧于興龍老謀深算，他們才逃過一劫。
不過，他們還是高興得太早了，午夜驚魂只是個開始而已。
集合好的隊伍被帶到了室外泳池，稍息之后，程必實就迫不及待地講起了今天的玩法：
“都聽好了，緊急集合不是沒有原因的，一會兒你們50個人都要跳下去，踩水一小時。”
“規定時間內，觸底、觸壁的……就給我走人。”
“聽清楚了啊，不是扣分，是直接滾蛋……”
隊列之中一陣馬蚤動，這尼瑪才特訓的第二天，第二天就要淘汰人了嗎？
現在要是淘汰了，那昨天白玩一天……媽賣批的，程黑子這是鐵了心要整死他們啊……
程必實似乎很滿意這幫菜雞們的反應，意外地沒有追究他們在隊列中竊竊私語的小動作。
他繞著隊列又重復了一遍規則，經過安世身邊的時候，甚至還笑了笑，之后便命令隊副指揮跳水了。
時值七月，北方地區還沒大熱起來，凌晨這會兒室外泳池的溫度至多只有7、8度。
一群沒睡醒的年輕人，進了池子全都精神了。
冷是一方面，最關鍵的是，只有腳下不停的踩水，才能保證身體不下沉，不觸底。
50個人都盡可能地聚集在泳池中央漂浮，以避免劃水的時候誤觸池壁，被淘汰出局。
隊副和另外兩個教官拿著計時器，圍著泳池巡視，等待掉隊者的出現。
“池子里冷吧？海里面更冷，”程必實蹲到泳池邊循循善誘。
“別死撐了，你熬不到最后的，現在棄權還能少遭點兒罪。”
安世嘆了口氣，和身邊的于興龍對視了一眼。
老于說的沒錯，他們是真不看電視啊，潛水救人的小英雄豈是你一個定時漂浮就能打敗的，鐵憨憨哦。
程必實瞧安世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以為他必會知難而退，便回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等棄權去了。
第十七分鐘，有人堅持不住觸底了，不是安世，程必實眨了眨眼。
第二十五分鐘，有三個人相繼游上了岸，安世并不在其中，程必實挑眉。
第三十二分鐘，葛輝狗刨著蹭到安世身邊：“大哥，我右腿好像要抽筋兒，咋辦呢？”
“騎到我脖子上，哥幫你捏捏。”
安世說著便潛下去，把葛輝托出水面，慢慢地捋著腿肚子給他拉筋。
葛輝痛得齜牙咧嘴，卻也不敢亂動，他知道安世已經踩水半個小時了，即便再是高手，體力總是有極限的。
現在馱著他，既要掌握平衡不掉下去，還得忙活他的腿，實屬不易。
“一會兒就好，堅持住，”安世寬慰著眼淚汪汪的輝子。
“你……還行嗎？”于興龍關切道。
安世指了指自己的側腹，笑笑沒說話。
于興龍明白，這小子是想告訴他，“深海巨獸”都奈何不了他，更何況是這只小輝輝了。
“我說10號，你是人類嗎？”
卷毛已經快累屁了，嗆了好幾口水，強挺著浮在水面上。
見安世背著葛輝，還在那兒搞急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那啥，你背完他能不能再背背我，哥們要沉了。”
“你還要臉嗎？挺不住就拽著點兒我，真把10號當神仙了。”
于興龍往卷毛臉上揚了一把水花兒，澆滅了他卑鄙的想法。
程必實在池子邊上都看吐血了，什么情況啊？這丫頭……啊不，這小子莫非是要成精？
四十分鐘了，不但自己沒趴下，還又背上一個。
這小子不會是在身上偷偷綁了浮子，作弊了吧？
他搞搜救訓練十幾年了，從來沒有人這么做過。
這是淘汰局，即便有余力，誰敢保證自己能堅持到最后呢？
如果放棄隊友，至少自己能留下，可他這……擺明了是要共同進退，這到底是個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