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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少年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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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點半,男三的扮演者趙壘終于出現在了攝影機的鏡頭前。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趙壘,都已經對這場戲的流程再清楚不過了。

  因為大家幾乎都是從前期試鏡、選角開始就一直跟組的。

  就算是海選當天參與度不高的總導演文森,也在剛剛安世不厭其煩的人工重播下,植入了劇情。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當初安世只用了九分鐘就一鏡到底的一場戲,生生讓趙壘折騰了一個小時都沒過。

  這還是在看過了安世打光、走位的情況下。

  一共就十幾句臺詞,人家愣是背不下來,四個助理舉著題詞板,蹲在各個角落跟著他的臉來回移動。

  場面堪比人臉識別AI科技大賞……

  文森和秦明亮在影視圈摸爬滾打,什么場面沒見過。

  現場數著1234567往下演的他們都拍過,何況是這種自帶的人力板呢。

  說句實在的,劇組只要機器一開,真金白銀的挑費就像流水一樣,兜兜兜不回來。

  文、秦二位導演也算是這個行業的佼佼者了,那嚴謹、認真都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起合作這么多年。

  可再牛逼的導演也得對得起投資人的錢,不能由著性子來。

  所以,但凡是不影響出片質量的小毛病,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偏偏這位趙大官人是給臉不要臉,十幾句臺詞加起來都不到二百個字,他照著念都念不順溜。

  而且從頭到尾只有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雷打不動。

  終于,在兩位導演輪番上陣,給丫說了六遍戲,丫NG的第十九次,丫自己喊“咔”了,說要have個rest...

  秦明亮看看時間:六點半。

  既然那小子要休息,他估么大伙也都餓了,待會兒還得趕拍夜戲,就與文森商量著借這個工夫給劇組放飯了。

  顧晨西把領的兩份兒飯都給了安世,少爺不太愛吃甜食,剛剛陳大志送的下午茶也沒吃完,她的飯量吃那個就足夠了。

  他們兩個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顧晨西的狀況稍好一些,可每餐杯盤必凈這一點,從小就不用人教。

  兩個人邊吃,邊支楞著耳朵,收聽著組里的即時“文娛快報”:

  “也不知道資方怎么想的?找了這么個面癱演男三,”一個國字臉的工作人員,率先打開了話匣子。

  “可不是,我看他演戲,我都跟著上不來氣兒,”道具組老陳頭湊了過來:

  “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兒大舌頭啊?說話嘴里像勒著嚼子似的,咋聽咋別扭。”

  “你老可別瞎說,人家是在國外長大的,說家鄉話難免有點兒走板兒,可他歌唱的好啊,快歌金曲榜都上了好幾回了。”

  一個二十出頭兒的女工作人員捂著嘴笑道。

  “你這話跟我說可以,可咱這是華語片。”

  “這連國語都說不利索,你讓花了銀子的觀眾,一到他的戲就看字幕啊,也不是那回事兒啊。”

  老陳頭晃了晃腦袋,把餐盒里最后幾口飯給扒了干凈了。

  “陳老說的是,其實吧……”國字臉的工作人員欲言又止,拉過自己的小板凳往三個人中間靠了靠。

  “且不說這個趙壘的人品如何,他是真不適合演戲呀。”

  “和之前幫著走位那個安世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您老在這個圈子里的時間比導演都長,您給說說,干脆直接讓安世來演男三得了。”

  “那孩子戲演的麻利又有禮貌,咱們合作起來也省事。”

  “這男三的戲份可不算少,要是趙壘總不完活兒,那咱們還不得天天加班啊……”

  國字臉一提到趙壘就抱怨連連。

  “呵呵,我說建國呀,你小子又說胡話了是不是?”老陳頭苦笑。

  “咱們組這幾十號人都不是傻子,誰都知道,安世才是男三最合適的人選。”

  “是這個趙壘突發奇想,要來娛樂圈發展,才擠掉了在試鏡中發揮出色的安世。”

  老陳頭嘆了口氣,又接茬道:

  “這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更不算,導演有時候也未必能說了算吶!”

  “至于小安么……是個好苗子,戲雖然還是嫩了點兒,可現在的年輕演員里頭,像他這么認真的幾乎就是沒有。”

  “九點的夜戲,他下午三點就來了,今天要不是他,導演早拉閘了。”

  “熬吧,慢慢熬幾年,總有他出來的機會。”

  “……”

  老陳頭他們幾個,吃飽喝足都回各自的崗位待命去了。

  雖說大伙兒都是竊竊私語,可一頓飯的工夫,文森和秦明亮的四只耳朵,已經被各種牢馬蚤灌滿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文森先開口了:

  “老秦,組里的議論你也都聽見了,這個趙磊實在是……”

  “他臺詞不行,咱們可以后期配音,他戲不好,咱們后期剪輯也能糊弄過去。”

  “可他那個臉,你說怎么辦?總不能電腦制作表情吧,那咱們干脆拍科幻片算了。”

  “你是說他整容過度的事兒吧?”秦明亮無奈道。

  “咱們這是文藝片、愛情片,不是木偶劇,也不是T臺秀場,”文森憋屈得直拍桌子:

  “你我都知道,只有自然的臉,才能做出最真實自然的表情,塑造出人物的細膩和層次來。”

  “他那叫什么?皮笑肉不笑的,觀眾買票進來就是為了看紙片人嗎?”

  “……”秦明亮聽完文森的話也是一陣無語。

  這一切也一字不落地鉆進了安世和顧晨西的耳朵里。

  他們兩個都是這個圈子的新人,用安世的話講,那就是來學習的,可這第一課上的著實有點兒殘酷。

  原來不由自主的不光是他們,還有導演們。

  在這個資本搭建的圈子里,他們每個人都在戴著鐐銬跳舞。

  安世很無奈,可現實就是如此,不論哪個世界,從前還是現在,“公平”這個詞都是相對的。

  他已經活了兩輩子,糾結對錯、患得患失不是他的作風,他要做的就是抓住機會。

  男三也好,男五也罷,這都不是他的終點。

  從前寫書要積累,現在接戲更是急不得,他是有了一張十八九歲讓人沖動的面容,可他自己不能沖動。

  吃掉一頭鯨的方法有千萬種,可叔叔的玩法就是:一次只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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