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人族后山有一片空地,此刻擠滿了樹人族的族人。
而在眾人面前,一名身材高大的狼人負手站著,目光冰冷無情地注視著他們。
他什么也沒有做,卻讓在場之中所有樹人感到壓力沉重,望向他的眼神充滿恐懼之色。
沒有人試圖逃跑,也沒有人動手反抗,因為地上躺著的那些尸體以足以說明一個事實,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勞的。
那圖魯和那圖青,以及那圖司空三人站在族人前面,他們三個是樹人族的最高戰力,但此刻他們身上全都受了傷。
剛剛他們與卡魯伊短暫地交了手,結果敗得很慘,要不是卡魯伊留了手,恐怕他們早就已經死了。
看著突然間變得如此強大的卡魯伊,一抹死亡的陰影悄然無聲地籠罩在眾人心頭,壓得所有人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見狀,卡魯伊不由冷冷一笑,道:“那圖魯,考慮得怎么樣了,是要選擇順從我狼族,還是拉著所有族人與你一起陪葬!”
聞言,那圖魯怒視著他,道:“你不必再癡心妄想了,我們樹人族永不為奴,就算是死,也絕不會投降!”
說罷,便見他口中默念咒語,一頭青色巨狼緊跟著在他的面前凝聚出來,巨狼咆哮著,氣勢洶洶地沖向卡魯伊。
見巨狼向自己撲來,卡魯伊眼中閃過幾分輕蔑之色,道:“又是這種小把戲,區區狼魂罷了,能奈我何?”
說著,卡魯伊腳掌往地上猛地一踏,邁出一步,隨即拳頭伸向后面,用力轟出一拳。
那頭青色巨狼隨后撲過來,在其拳勁的沖擊之下,迅速倒退出去,身體在半空中四分五裂,最終變成一顆干癟的種子,落到那圖魯面前。
那圖魯遭到反噬,吐出大口鮮血,臉色一下變得萎靡下來,那圖司空連忙伸手扶住他,同時取出療傷的丹藥,喂他服下。
“我本不想趕盡殺絕,但你們既然執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們!”
見那圖魯等人垂死掙扎,做無謂的犧牲,卡魯伊神色漠然地收回拳頭,緊接著張口噴出十幾顆暗紅色的火球,呼嘯著落向對面的一眾樹人。
那圖青連忙上前一步,丟出兩顆烏黑飽滿的種子,口中快速默念咒語。
那兩顆種子當即爆發出一大團青色璀璨的光芒,而后快速生長,幻化出無數綠色藤蔓,在虛空中不斷延伸糾纏。
不過一眨眼間的功夫,那些青色藤蔓便形成一道巨網,擋住了那十幾顆熊熊燃燒的火球。
藤蔓遇火,登時燃燒起來,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食物燒焦的味道。
那圖青接著默念咒語,那道被烈火點燃的藤蔓巨網忽然輕輕一顫,隨后猛然間升空而起,裹挾著一道破風聲,呼嘯著落向卡魯伊。
見狀,卡魯伊略微有些詫異,隨即戲謔一笑,竟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火網緊跟著落下來,但就在這時,卡魯伊卻是突然張開血盆巨口,將那些火焰全都吸入腹中。
“臥槽!這怎么可能,這也太變態了吧!?”
“是啊,連這么兇猛的火焰都傷不了他,咱們還有希望活下去嗎?”
“卡魯伊絕對已經晉升到地妖的境界了,我們根本就贏不了,還不如投降算了!”
“住嘴吧你,你個慫貨,你以為投降了卡魯伊就會放過我們嗎?到時候只怕會加倍折磨我們,還不如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在場的樹人都是一臉震撼,心里頭更加絕望。
不少人已經做好了血戰一場的準備,只等那圖魯一聲令下,做殊死一搏!
而就在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的時候,卡魯伊嘴角忽然微微上揚,而后仰天咆哮一聲,將吃下去的火焰全都噴了出來。
空氣中溫度驟然升高,一股熱浪翻涌著,夾帶著一條粗壯無比的火龍,速度飛快地向著眾人橫掃而去!
所有人全都大驚失色,紛紛向后退去,不少人反應不及,直接被火焰焚身,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
那圖司空連忙往空中丟出去十幾枚種子,口中同時默念著咒語,那些種子當即快速生長,結出一種約莫成人頭顱大小的奇異果實。
這些果實出現之后,像氣囊一樣不斷脹大,而后紛紛“砰砰砰”在眾人頭頂上方爆炸開來,從中掉落一大團面粉一樣的東西,落在所有樹人面前。
卡魯伊口中噴吐出來的火焰,在遇到這些粉末之后,居然如遇克星一般,瞬間熄滅。
而那些身體著火的樹人,在這些粉末灑落下來的時候,身上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也迅速被撲滅,露出解脫的表情。
“有點意思,不愧是昔日最受妖皇青睞的第九天妖族后裔,可惜啊,你們早已斷了傳承,血脈凋零至今,連地妖都不如!”
火焰被滅,卡魯伊并不生氣,反而一臉感慨,而后冷冷看著那圖魯幾人,接著開口說道:
“那圖魯,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順則生,逆則亡,我珍惜你們的血脈和傳承,只要你發誓永遠效忠我火狼族,我絕對既往不咎,帶領你們重現昔日的輝煌!”
“就憑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
那圖魯臉色陰沉,凝視著卡魯伊,道:“我們樹人族祖祖輩輩只效忠妖皇,連八大妖王都不服,爾等只是區區一脈凡妖,連面見妖皇的資格都沒有,竟然還妄想著將我們收入麾下,你就不怕貪心不足蛇吞象,把自己給撐死嗎?”
“你們樹人族祖上確實風光無限,但你們不過一群就是喪家之犬罷了,你說我沒資格,那你又是哪里來的底氣,居然敢說出這種愚蠢的大話?”
說著,卡魯伊停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望向其余樹人,道:“那圖魯想死,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想在場的都是一些聰明人,分得清好壞。”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要是你們愿意投降,只需站到一旁即可,我會給你們活下去的機會,不必再躲躲閃閃,像老鼠一樣四處躲藏。”
“當然,如果你們真的想不開,非要送死,那我也不介意多殺幾個人,相信我,這對我來說將會是很輕松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好好考慮一下!”
“卡魯伊,你休要欺人太甚,我樹人族里沒有懦夫……”
見卡魯伊以生死相逼,試圖勸降族人,那圖魯當即勃然大怒道。
但是,他話還沒有說完,人群后面,便突然走出來幾名年輕人,瞬間打了他的臉。
見狀,那圖魯心頭頓時浮現出一股羞愧之感,怒視著這幾名年輕人,道:“大山、鐵笛、黑頭,你們這幾個貪生怕死的臭小子,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你們這是在給祖上蒙羞,咱們是天妖族的后代,怎么可以屈服于凡妖之下,你們這么做不覺得羞恥嗎?”
聞言,那幾名年輕人臉色都是十分難看,那名叫做大山的年輕樹人硬著頭皮開口說道:
“族長,那都是過去的事情,您就不要再說了,我不是怕死,而是我們樹人族不能就這么斷了傳承,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拉著所有族人陪葬!”
聽到他這么說,另外一名年輕人也鼓起勇氣,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只見其神色痛苦地開口說道:
“不錯,我們樹人族的榮光已經一去不復返,現在的我們連地妖都不如,眼下烽火四起,反抗八大妖王暴力統治的種族比比皆是,現在正是群雄逐鹿的時代,要是我們再偏安一隅,一味沉浸在過去的幻夢之中,何時才能出頭?”
那名叫做黑頭的瘦弱樹人青年也跟著開口附和道:“族長,您還是認清現實吧!”
“我們樹人族雖然不是天生的戰士,但我們的祖先難道不是通過輔助妖皇一統百族,在戰爭中發揮出重要的作用,才獲得九大天妖族的地位的嗎?”
“我們的先祖就是不懂得變通,寧死也不愿意屈服于八大妖王其中一方,這才害得我們顛沛流離至今,連傳承都守不住!”
“您有沒有想過,倘若當初妖皇身隕之后,我們的祖先接受白虎王的邀請,與他們締結盟約,其他妖王會是我們的對手嗎?”
“但凡當時有一家獨大,震懾住其他的妖王,八大妖王也不會內斗至今,弄得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我們的祖先就是太迂腐了,才會造成我們現在這般被動的局面,現在連蛇妖大軍都敢打著妖皇后代的旗號起義反抗,我們本就是天妖族后代,何不與火狼族合作,以大荒山為據點,向外界進軍,這才是我們重新崛起的機會!”
見這幾名年輕人竟然數典忘祖,是非不分,那圖魯頓時氣得直吐血,臉色慘白地指著他們,恨鐵不成鋼地開口怒罵道:
“你們幾個年紀輕輕的懂什么,我們的祖先當初為何不參戰,還不是不想牽連無辜的子明,倘若我們真的如八大妖王那般只想著自己,在那場霍亂之中置身之外,又何至于引來八大妖王的忌恨!”
然而,他話雖然這么說,但那幾名年輕樹人卻是毫不動容,反而還有另外四名樹人從人群里走出來,與他們站在了一起。
見狀,那圖魯不由更為震怒,一臉難以置信地開口說道:
“憨子,怎么連你們幾個也這樣,卡魯伊這是在利用你們,我們殺了他那么多族人,你們以為他會放過你們嗎?”
“一旦你們沒有了利用價值,他隨時都會舍棄你們……”
那圖魯痛心疾首地說著,但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他話只說到一半,胸前便多出了一抹明晃晃的刀尖。
驟然中招,那圖魯忍不住發出“啊”的一聲慘叫,心神極為震動地轉過身來,在場所有樹人也都齊齊抬頭向他身后望去。
只見他在身后,一人長身而立,身著一襲白衣,不染一點塵埃,這人大家都不陌生,正是樹人族的巫醫、那圖魯平日里最信任的好兄弟——那圖司空!
這件事情出乎所有人預料,在場的樹人都是一臉震驚,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是真的。
卡魯伊也是有些意外,饒有趣味地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
看著一臉漠然,與平日里判若兩人的那圖司空,那圖魯睜大著雙眼,死死地瞪著他,內心的痛苦甚至要比其他族人的背叛還要更多。
“司空,告訴我……”
“為什么……”
“你不是這種人,你不是……”
那圖魯神情悲慟,心中充滿疑惑和不解,但那圖司空卻沒有向他解釋,而是突然抱住他,神色略顯復雜道:
“別怪我,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樹人族的未來,你這些年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說罷,他便抓住刀柄,當著一眾樹人的面,連續捅了五刀。
所有樹人全都是一臉惶恐,人群中也有憤怒者,但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站出來阻止。
就連一旁的那圖青也都別過頭去,默不作聲,仿佛被殺的不是樹人族的族長,而是他們的敵人一般。
那圖魯沒有反抗,他沒有力量反抗,在那圖司空一刀捅進他的胸口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那圖司空隨后拔出短刀,將他推倒在地,連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那圖魯想過今天可能會死,但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死在那圖司空的手上。
而更令他感到寒心的是,竟然連一個站出來替他說話的族人都沒有。
他無力地摔倒在地上,瞳孔黯然無神,倒映出一對年輕男女的靚麗身影。
他記得他們的名字,想要張口喊他們離開,但話到嘴邊,卻是始終都說不出來……
“爹爹,你瘋了嗎?你怎么可以對族長叔叔這樣!?”
看著摔倒在地的那圖魯,紅葉一臉驚駭地跑過去,將他推開,隨后蹲下來,伸手探了一下那圖魯的鼻息。
見他已沒了呼吸,紅葉心頭不由猛地一顫,目露憤怒和絕望之色,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還有在一旁袖手旁觀的族人。
“不,不是這樣的,這一切一定是假的,這是夢,醒來就好了!”
紅葉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去搬救兵,才過了這么短暫的時間,場上的局勢竟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
而她更加無法相信,她的父親居然在關鍵時刻反戈相向,將刀尖對準那圖魯,親手奪去了他的生命。
她用力地抽打著自己的臉頰,想要將自己喚醒,可臉頰都被她打得紅腫了,這場夢也沒有過去。
見狀,那圖司空內心十分痛苦,但他表明卻沒有顯露出來,而他也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任何一絲猶豫和怯弱。
見紅葉像發了瘋似的不停抽打著自己,他心疼地抓住了女兒的手,冷冷開口道:“夠了,紅葉,這不是夢,這就是現實,我們必須得面對!”
“為了樹人族的未來,與狼人合作,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聞言,紅葉這才停下來,眼中帶著怨恨之色,看著自己的父親,道:“不,我們不會輸的,我們還有……”
她本來想說,他們還有李修年,不一定會輸給卡魯伊。
但她話才剛剛說出口,那圖司空便直接拍出一掌,落在她的后腦勺上,將她擊暈過去。
那圖司空伸手扶住女兒,聲音溫和,透著幾分無奈,道:“我們什么也沒有,有的只有這條爛命,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聊齋詭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