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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月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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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葉不斷堆砌,稍稍冒尖。

  正所謂有舍有得,用了這么多茶葉,定能泡出色香味俱全的好茶。

  唐興對自己的杰作很是滿意,他將手伸向燒水壺,正欲提壺倒水,大展茶藝。

  正當此時,許嘉楠眉頭皺起,挑刺道:“你的角質層細胞跟茶混到了一起,會影響茶的口感。”

  似乎是到了此刻,才發現唐興是直接上手。

  角質層細胞?

  唐興攤開手,狐疑地看著手心,這就掉落了?

  這么講究,那上次還跟我一起吃面?那揉面師傅手上的角質層細胞不都和到面里了,你不是照樣吃得有滋有味?

  許嘉楠看出了唐興的想法,鼻腔發出一道長長的輕嗯聲,威脅之意十足。

  不說就不說,幼稚而又虛偽的老男人。

  唐興撇嘴。

  看著眉飛色舞、眉目傳情、視自己于無物的兩人,韓忠君心中一嘆,他的臉上依然掛著招牌式的出塵笑容,接口道:“確實如此,一般取茶,需要用到茶匙,而取茶餅上的茶葉,需用到茶刀。不過看樣子,你還是茶藝的門外漢,就讓我來吧。”

  還沒等唐興回答,他就探出手,風輕云淡地將那一壺滿滿當當的茶葉抖落到腳邊的垃圾桶中。

  聽著沙沙的落袋聲,韓忠君心中一痛,這可是平時他都不舍得喝的……

  太浪費了。

  唐興很是尷尬,說道:“那就麻煩院長了。”

  “無妨。”

  消毒、攝茶、倒水。

  細如發絲的茶葉在茶壺中盤旋流轉,醇厚的香氣四溢,讓唐興心神漸定。

  即便是唐興這樣不懂茶的人,也知道,這是難得的好茶。

  不多時,茶葉變得圓潤飽滿,上片白,下片黑,猶如月光皎皎。

  “這是……月光白?”

  許嘉楠一呆,望著韓忠君腳邊的垃圾桶,喃喃道:“暴殄天物啊……”

  說完,他恨恨地瞪了唐興一眼,冷哼一聲。絲毫不管起因是他自己使壞,想多看看韓忠君肉痛的表情。

  唐興嘴一癟,怪我嘍?

  不過,這“月光白”就是這茶的名字嗎?倒是形象,也不知味道如何,竟讓許嘉楠都為之失態。

  端詳了片刻,察覺到這茶水的香味與少量流通中的月光白相比更為醇厚,顏色也更深,許嘉楠表情逐漸嚴肅起來,“這該不會是您提及過的,那位苦淵強者贈與韓衛國大人的東西?”

  不是說,那是韓衛國大人的私藏嗎?現在被取出招待自己二人,更被唐興糟蹋了那么多……

  “是啊。”

  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后,韓忠君提壺,黃澄澄的液體劃出優雅的弧線落入兩人面前的杯中。

  唐興低頭凝視著身前清澈見底的杯中之物,他喉頭聳動,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對這杯中茶水下口了。

  不過,他還是生生克制住了這股沖動,畢竟“宴請”的正主還沒動手,自己又豈能“敢為人先”?

  唐興眼角的余光瞟向了許嘉楠,恰好觸及他那痛心疾首的表情……

  “月光白是苦淵獨有茶葉,采摘之時,需就著月光,取其抽芽時的芽尖位置為原料,從采收到加工完成,均不能見陽光,僅在月光下慢慢晾干。”

  韓忠君淡然解釋道:“而這一餅茶,是采自苦淵僅存的那株千年份的月光白老茶樹。我那弟弟坐鎮苦淵時,可是結交了不少苦淵強者,這餅茶,便是其中一人送他的臨別禮物。你們不喝?這等好茶,再不喝,可就失去味道了。”

  見許嘉楠主動端起茶杯,早已按捺不住的唐興急忙跟上,匆匆道:“多謝院長款待,唐興失禮了。”

  入口之初,是與清香極不符合的濃濃苦意,猝不及防下,唐興表情微微扭曲,將即將噴出的茶水含住,緩緩咽下。

  這苦意,比之黃連更勝不止一籌……

  好半晌,苦意才散,想象中的回甘并未出現,也沒有什么出奇之處,唐興苦著臉,伸了伸苦到發麻的舌頭。

  這就是被天人所珍藏的茶,除了自討苦吃外,還有什么?

  莫非就是看重了這股苦意?時刻提醒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也就是……

  天人?

  就在唐興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發現韓忠君與許嘉楠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就在此時,一股甘甜之氣自小腹位置上涌。他趕忙閉嘴,只覺得這甘甜之氣在唇齒之間跳躍,欲奪門而出。

  清香、醇厚、甘甜、苦……

  一層又一層截然不同的味道沖擊著唐興的味蕾,讓他的眸中神光漸漸失去了顏色。

  “倒!倒!倒!”

  韓忠君撫掌,三聲過后,唐興身體晃動,眼珠滾動,一上一下,仰面倒下。

  虛不受補。

  許嘉楠腦海中閃過這四字,他一伸手,托住了唐興后腰,慢慢將他放在地上。

  “這茶……不愧為珍品,我突破后零散的精神力,在一杯茶水之下,竟隱隱有穩固的跡象。”

  僅這一杯,就抵了他半月的苦修。

  尋常的月光白雖然對精神力也有益處,但對通玄境后三階的修士而言,并無多大用處。

  “韓院長,剛才我們說的話,您都聽到了吧?”

  “嗯,不過我可沒察覺到什么危機,或許是些不自量力的人罷了。”韓忠君眼底喜色流轉。

  這是在關心我嗎?看來氣消得差不多了。

  “不也有可能被屏蔽了天機?而做到這一點的……”

  韓忠君擺擺手,打斷了許嘉楠的話,他抿著茶水,笑道:“你啊,瞎擔心什么。這可是曲風市,我怎么可能在這里出事?

  不是老師吹噓,我想入天人,分分鐘的事。即便是天人出手,想殺我,也沒那么容易。”

  “哦?那韓院長不如現在就入天人?讓我好好見識一番。”許嘉楠瞇著眼。

  “一門兩天人,實在太令人忌憚了,為了藍宇星的安定,老師也不得不委曲求全,硬生生將自己停留在天人關前。”

  “韓院長,我現在沒有在開玩笑。”

  “巧了,老師也在說很嚴肅的事情。”

  向嶺市外,花開遍野,綠林成蔭,一條彎彎曲曲的溪水涓涓流淌。

  清澈、恬靜。

  偶有三五只鳥雀嘰嘰喳喳仰首振翅,為這原野更添些許生氣。

  “前輩,還請留步。”輕笑聲中,一只青色大手印無聲無息印在了絢麗晚霞遍布的天空。

  “吼——”

  一道震耳嘯聲響徹原野,大手印潰散,青芒四濺,將那晚霞撕成了碎片,絲絲縷縷,依舊占滿了西邊的天空。

  輕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悶哼聲。

  而那路過的鳥雀渾身僵直,眼中失去了靈動,噗通落地,化作一灘灘帶毛的血泥。

  “笑都不會笑?我來教你啊。桀桀桀——”

  一頭碩大虎族獰笑著從虛空中踏出,他嘴角的須發噴張,周身以元氣護持,背上蜷縮著一只黃白相間的貓族。

  正是離開了曲風市的虎淵與諾卡拉。

  林間,一名身披輕甲,手持短槍的中年走出,他盯著虎淵,感嘆道:“不愧為……”

  “愧你媽!”

  沒等他說完,虎淵體表氣息暴走,毛發張揚,露出一口森森利齒,張狂道:“裴長盛,你也一把年紀了,后輩不過輸了一場,就來阻人機緣?”

  明面上的扶搖境就那些,他又豈會不認識?更何況這裴長盛在萬獸國也有不菲的名望。

  裴長盛,今年的萬獸國狀元裴衣白之祖父,也是帶著裴家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家族,發展成萬獸國國都內的龐然大物。

  “錯了,能守住的機緣,才是機緣。守不住的,就是禍端。”

  裴長盛駐足,抬著頭望著,沉聲道:“虎淵,我是來為我孫取機緣的,可否給裴某幾分薄面?”

  每一年,萬獸國就有兩名狀元,這百年來,狀元就有兩百余人,可最終成就扶搖境的有幾人?

  一些剛剛開始修行的小輩排名,在他們這些勢力眼中,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排排座、分果果而已。

  輸一場又如何?輸一百場又如何?

  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他對陳少杰并無惡感,相反,他從陳少杰身上,隱隱看到了數年前唐堂那般的風姿。他很好奇,這樣一個真正的普通公民出身,能走到哪一步。

  若非貓族提前籠絡了陳少杰,他必不吝伸出一條橄欖枝。

  只是可惜,那唐興居然欠著諾卡拉人情,而諾卡拉更是為了陳少杰前往曲風市……

  那可是新行氣法啊,若非可行性極高,韓院長又怎敢以此令藺長青前輩封圣?如果裴家能提前得到,半年、哪怕是三個月,也能與其他家族拉開一定差距。

  “噗——”

  虎淵啞然失笑,悶聲道:“無恥老兒,滿口歪理,虎某給了你面子,為何你不肯先給虎某面子?這諾卡拉,我保了!”

  “那就是沒得商量了?”裴長盛握槍的手一緊,目光灼熱。

  他早想跟這老對手再戰一場了,只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

  虎淵眸帶冷光,森然道:“看來是順了你的意啊?來來來,戰一場,讓我看看這些年你有幾分長進!抓牢了,要是自己顛下去了,交易作廢。”

  后半句,卻是對背上的諾卡拉講的。

  話音剛落,虎淵猛然張嘴,一顆藍色光球匯聚。

  裴長盛緩緩舉起將,氣息內斂,聚精會神盯著那枚光球,暗自驚嘆其中蘊含的龐大的毀滅力量。

  “清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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