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奇技法。
  就見王子安,憑借著手中拿只奇怪的“筆”,通過變化統一,疏密相間的線條,只是寥寥的幾筆,一個充滿質感,甚至有些立體的畫面便躍然紙上!
  神乎其技!
  以閻立本的繪畫水準,自然能一眼看出,王子安的這種全新的繪畫技法,還只是一個雛形,甚至手法生疏,就連線條都有些稚嫩,但這是重點嗎?
  不是!
  試問,這世間哪一種技法流派的開創,不是從稚嫩到成熟,成雛形到完美?
  所以,手法生疏是問題嗎?
  線條稚嫩是問題嗎?
  不是!
  問題是人家長安侯才這么年輕,就已經推陳出新,另辟蹊徑,走上了獨樹一幟,開宗立派的道路!
  可憐自己,只是在傳統技法上稍有所得,就沾沾自喜,頓足不前,在世人的追捧中險些迷失了方向。
  真是——
  慚愧啊!
  閻立本覺得,自己皮裘下的“小”字都快給王子安的高大形象壓出來了。
  那么,問題來了。
  人家自己的繪畫水平已經高到了這種程度,為什么還要幫忙繪制壁畫?
  對了,一定是怕自己受了恩惠,心中不安,才特意給自己留了一個報答的機會——
  想到這里,他心中忽然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對了,也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不動聲色地把這種技法傳授給自己!
  不圖名,不圖份,就想提攜后進,引領自己在繪畫一道上在進一步。
  這是何等的心胸,這是何等的氣度,這是何等的情懷啊。
  閻立本越想越對,不知不覺就垂手而立,神色恭敬,跟個小學生拜見老師似的了。
  長樂公主,只覺得王子安這種畫法新奇有趣。李淵和裴寂就不一樣了,他們也算是各種老手,眼光和見識在那里擺著呢。此時,看著王子安別開生面的素描,也不由目露驚色。
  因為了解,所以震撼。
  只有他們這種深入研究過繪畫的人,才能真正明白,想要推陳出新,別開流派能有多少的困難。
  李淵不由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小兄弟”。
  別說自家那個孝順兒子對這個年輕人動了愛才之心,甚至作出讓自己的女兒與程咬金的女兒共事一夫的舉動,哪怕是自己,都難免心動啊。
  細細想來,這個性情跳躍,整天嘻嘻哈哈,隨性灑脫的年輕人,竟然無所不通!
  精通農家之學,精通墨家之學,精通醫家之學,精通兵家之學,精通治國之策,詩才曠古絕今,書法空前絕后,如今看來,就連這繪畫之能,都已經走到了推陳出新的地步了!
  嘆為觀止啊——
  屏氣斂神,靜靜地看著王子安把手上的作品大致勾勒出來,輕輕地放下筆。
  閻立本才整了整帽子,倒退兩步,對著王子安深施一禮。
  “侯爺提攜指點之恩,下官沒齒難忘——”
  王子安:……
  不是,我提攜指點你啥了啊!
  看著煞有介事的閻立本,王子安一臉無語。
  就我這破水平,在教室里辦個黑板報都被人嫌棄的主兒,你就說,我能指點你啥?
  你就算是說句客套話,也請你走點心啊。
  你這敷衍的態度,還不如不客氣,太扎心了啊,老鐵!
  “我就是大體的比劃個樣子,咳,瞎比劃——水平有點次,拿不出手,讓你們見笑了,見笑了——”
  王子安有些尷尬地放下炭條筆。
  干笑著擺了擺手。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啥水平,自己心里有數啊。畫成這熊樣子,連美女的肚子都快給畫走形了,能當得起人家閻立本這種能上歷史課本的大佬這么夸?
  閻立本、李淵、裴寂:……
  你管這叫瞎比劃?
  你管這叫有點次?
  你管這叫拿不出手?
  你這是笑話誰呢!
  “侯爺真是說笑了,你這水平,下官望塵莫及……”
  閻立本仔細揣摩著王子安剛剛描摹出的大唐加衣版的《陶》,越看越是震驚,越看越是喜歡,忍不住贊嘆連連。
  王子安:……
  我說老兄,咱差不多得了哈,再這么一本正經地夸我,我要翻臉了哈。
  “你看這造型,巧奪天工,你看這線條,疏密而有致,把女性的恬淡純真,深情而婉約,靜寧而飄逸,表現的淋漓盡致,尤其是這微顯豐腴的手臂,微微隆起的小腹,更是神來之筆,恰到好處地彰顯了我大唐女性的雍容和華貴……”
  王子安聽聞,表示很想死。
  我可去你的豐腴的手臂,隆起的小腹吧。
  哪是神來之筆嗎?
  那是老子水平不行,把人給畫得走形了啊!
  走形了!
  果然,論起不要臉,還得是這群搞藝術的啊。別管你畫的啥熊樣,哪怕是爛成一坨臭狗屎,只要想捧你,也能給你夸得天花亂墜,世上少有。
  還好,我心里對自己還有點逼數,不然非得膨脹了不可。
  王子安內心默默地吐了個槽。
  干咳一聲,強行打斷了這位毫無節操的吹捧。
  “慚愧,慚愧,這個——”
  王子安想了想,隨手抓起自己剛剛描摹的這玩意兒,擦擦,團成一個,抖手給扔到了旁邊的垃圾簍里。
  閻立本、李淵、裴寂:!!!!!!
  長樂公主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過分了啊!
  這么漂亮的畫——
  閻立本下意識地沖了過去,一臉痛惜地把被王子安“殘忍”地揉成一團的作品給撿了起來。
  “真是,真是暴殄天物啊——”
  “對對對,臭小子,你要是不想要,你早說啊,給我啊——”
  李淵也不由一陣牙花子疼。
  這臭小子,真是造孽啊,也太不拿寶貝當寶貝了啊。
  前有拿琉璃碗喂狗,今有拿藝術品扔垃圾桶。
  王子安:……
  老閻,你演的有點過了哈。還有你,李淵你個糟老頭子也壞得很,沒事跟著瞎起什么哄啊。
  “行了,咱都別鬧了,我自己啥水平,心里還是有點數的,就這玩意兒,別說送人,我自己看著都臊得慌——”
  老子攤牌了,我畫得就是個垃圾,我承認,行了吧!
  李淵、裴寂:……
  得,知道了,這臭小子老毛病犯了,擱著里炫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