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的時候,先是有一家外地糧商開始偷偷地低價處理糧商,用斗米七文的價格,直接處理給了官府。
沒錯,其實從今天上午,官府就開始宣布收購糧食了,但是整個長安一片寂靜,沒有一家糧商出手。
斗米七文,簡直是笑話!
這是要趁火打劫呢?
若是按這個價格出手,自己還賺個屁啊,一路上的損耗都不夠!十成里面,至少要虧三成。
天殺的朝廷,這是黑了心,在賺昧心錢!
不少糧商聚眾飲酒,對此嗤之以鼻。
真當這些人是傻子嗎?
就算是江淮那邊的糧草能過來一批又怎么樣,河東遭災,河北遭災,長安流民匯聚,邊關還在用兵,關中的大雪還不一定要到時候結束,這糧草總有要耗盡的時候。
耗著,不賣!
反正這糧食已經運到了,它們又不像牛馬牲口,需要喂養,放著吧。
長安的十三家糧行按兵不動,那些外地糧商也開始把多余的人發回去,準備耗一陣子了。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們見到了一種從沒見過的“蒸餅”。
那蒸餅呈半球狀,雪白宣軟,透著誘人的香氣。
“這是我們長安最近才流行起來的新食品,各位客官不妨先嘗嘗鮮——”
看著雪白宣軟的“蒸餅”,梁知余樂呵呵地先伸出了手。
“瞧著這品相,倒是有點像蜀中的饅頭,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先嘗嘗——”
梁知余在這樣的隊伍里,已經多天了,他性格豪爽,為人大氣,這幾天已經和幾個外來的糧商稱兄道弟,打成了一片。
大家見梁知余伸手,也都笑著一個人拿了一個。
饅頭,他們自然是知道的,蜀中那一帶就有,不過顏色不如眼前的這個白,也不如這個軟和,吃起來堅硬粗糙,只有最貧苦的人家才會吃用。
顯然跟眼前的這種“蒸餅”不是一回事。
還沒等他們下口呢,就見梁知余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意外之極的神情。
“嗯,好吃,好吃!軟和筋道,吃起來還有一股子香甜的味道,——掌柜的,這是東西是什么做的?”
梁知余這么一說,大家也不由試探著吃了一口。
這饅頭一入口,大家的眼睛就亮了。
這玩意兒弄不好又是一條新的財路啊。
“好吃!掌柜的,這是何物,你可知道這是用什么材料做出來的——”
幾個人也不忙著吃飯了,一邊打量著手中的新式“蒸餅”,一邊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些人常年在外,走南闖北,還是第一次遇到過這種食物,口感竟然出乎意料的好。不僅好咬,還越嚼越香,回味甘甜。
“具體的老朽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最近這兩天才開始在長安各處有賣,若不是有饅頭坊的人上門來推銷,老朽還不知道長安什么時候多出了這么一道美食——不過,據說是小麥做的……”
掌柜的話沒說完,就忍不住失笑起來。
“不過,這怎么可能?麥子那東西,堅硬難嚼,怎么可能做出這等上等的食物?估摸著是做饅頭的作坊怕泄露了秘方,故意蒙騙老朽……”
掌柜的打著哈哈下去了,幾個糧商也不在意,一邊吃著這種叫著饅頭的新式蒸餅,一邊繼續聊著今年的糧食行情。
“我覺得,這糧價漲是必然要漲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不過朝廷來這么一手,也挺膈應人,平白要在這長安多耗這么多天……”
一位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一邊夾菜,一邊抱怨著朝廷的騷操作。
明明官倉里沒糧了,還非要虛張聲勢,演空城計給老百姓看。糧食這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早晚得露餡的事。
“可惜我這次沒帶多少錢財過來,不然趁機也收一波,過上一段時間,怕不是得賺得盆滿缽滿……”
另一位身材干瘦的老者,放下酒杯,砸吧砸吧嘴,不無遺憾地附和了一句。
“說到收糧,我倒是聽說了一件趣事……”
梁知余端著酒杯,貌似湊趣地說了一句。
“梁兄,不要賣關子,什么趣事,說來聽聽——”
幾個人見梁知余賣關子,反而來了興趣,紛紛催促道。
“我聽說最近關中和長安,都有人在大批量的收購麥子,據說就連朝廷的人都在收,到現在怕不是已經收了幾十萬石——你們說,這些人收這么多的麥子能干什么,這真是腦袋怕不是進了水……”
梁知余說完,大概是感覺這事是真的有趣,還仰著臉大笑起來。
但笑著笑著,他就不笑了,有些詫異地看著一塊吃飯的幾位糧商。
“張兄,李兄,宋兄,劉兄——你們為何這般表情?難道剛才的笑話不好笑嗎?那麥子的生意有什么好做的?就連普通的百姓家,若不是實在揭不開鍋了,都不樂意吃……”
“梁兄所言有理,所言有理——那個啥,我忽然想來,還有點事,就不奉陪了,告辭,告辭——”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強行擠出幾分難看的笑容,略略拱了拱手,就匆匆的離席而去了。
這就像一個信號,很快,一桌子人就各自找了個理由,紛紛離開。望著這些糧商匆匆離開的背影,梁知余嘴角不由悄悄浮上一層笑意。揮手招過來跟在身邊的小廝。
“通知大家,魚兒上鉤了,準備行動吧——”
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然布滿長安街頭的饅頭坊就開始正式營業了。
這種叫著饅頭的新式蒸餅,又大又白,又宣又軟,好吃當飽,還帶著一股令人留戀的甘甜清香。
關鍵是,還便宜!
一文錢,就能買幾十個,省著吃,能讓一家人六口人吃好幾天。跟現在居高不下的糧食價格一比,簡直就是白送!
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迅速的風靡了整個長安城。
饅頭作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這些外地的糧商,隨便找一家小作坊,給掌柜的扔幾個銅板,就能進去參觀一番。
他們不僅看到了熱氣騰騰的蒸籠,看到了白花花的面粉,還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拉磨的驢。
隨著兩扇磨盤的轉動,那些粗糙難咽的小麥,就變成了白花花的面粉。
進去的時候,還心懷僥幸,出來的時候,早已經臉色蒼白,走路都有些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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