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航路,某國,某處。
記者的手里提著買好的生日蛋糕,拒絕了報社老板的加班要求,準時下班回家。
他的妻子和女兒正在等他。
雖然不明白之前在通電話時,記者所說的“見證這個世界的未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妻子覺得忙于工作的丈夫能好好陪陪家人,總是令人高興的。
他們圍坐餐桌前。
記者和妻子為女兒唱了生日歌,隨后他們一邊吃著蛋糕,一邊看起了電視。
此刻,電視上的一切節目都已經暫停,因為沒有一個節目的收視率能與那場正在發生的大事件相比。
馬林梵多——
這個地方,正被舉世矚目著。
妻子覺得這場戰爭過于血腥,不適合女兒觀看,但記者卻攔下了妻子關閉電視的手。
“不要用‘孩子’當借口。”
記者望著妻子的眼睛,對她說道:
“我們不能逃避我們不想看到的事,因為那是存在的事實。”
聞言,妻子點了點頭,沒有再阻攔。
女兒目不轉睛地望著電視,看著如今發生在馬林梵多的事。
她的年紀很小,小到還不知道“四皇”這兩個字在這世上意味著什么、不知道“海軍”和“海賊”的意思、更不知道什么“白胡子”、“黑胡子”、“赤犬”、“BOSS”……
她只是覺得屏幕里發生的事,像是在她心底里打鼓一樣。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無法形容。
這種感覺同時也縈繞在記者和妻子的心頭。
不,不只是他們這一家……
這個世上,任何一個坐在屏幕前,目睹著馬林梵多實況的人,此刻都或多或少地產生了這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怎么了?
馬林梵多。
雷電與火光漸漸消退,大地之上滿目瘡痍,卻再無其他多余的東西。
不知何時,海賊也好,海軍也罷,他們都不自覺地向后退去,將馬林梵多的廣場讓了出來。
陽光灑落,如刀割。
大地之上,三道如雕塑一般的人影屹立。
白胡子愛德華·紐蓋特。
赤犬薩卡斯基。
BOSS林恩·巴雷克。
貫穿、電擊、火燎、淤青、利刃、槍擊……
他們的身上已是傷痕滿布,但他們還站在那里。
正如紅發所說的那樣,他們此刻已經沒有再戰斗下去的意義了。
頂上戰爭,已然落幕。
因為大媽和凱多的亂入,以及紅發的出手,使得海賊與海軍被迫戰平。
火拳艾斯被草帽路飛成功救出,現在已經回到了海賊的那一邊,再無將其處決的可能。
一切就好似剛剛發展到高潮,隨后戛然而止。
但……果真如此嗎?
沒有一個人是這樣想的。
因為還有那三個屹立在馬林梵多的人,只要他們三人還沒有分出勝負,頂上戰爭便不算結束!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而是“戰斗”。
一場爭奪世界最強名號的戰斗!
沒有人會覺得這對重傷瀕死的白胡子不公平,因為所謂的世界最強,就應該到死都是世界最強!
沒有人會覺得赤犬卑鄙,因為趨勢麾下勢力的能力也是“強”的證明,能站到現在,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沒有人會覺得BOSS的出現很突兀,因為那個男人僅憑一己之力,就達到了可以觸碰那個“世界最強”寶座的境界!
事情發展至此,多余的東西已經沒有用了。
勢力也好,戰略也罷,通通都是累贅。
要贏……
一定要贏!
無關目的、無關意義、無關計策。
這片大海上,又有誰沒有過那么一瞬間的夢想,想要成為世界最強呢?
轟……
撕裂大地的震動、黑白色的風暴、熔巖熱氣。
截然不同的氣息升騰而起。
但緊接著,這三股氣息便各自收斂了起來,仿佛暴雨前的寧靜,蓄勢待發。
突然間,三人有了動作。
他們拋棄了能力、拋棄了技術,轉而尋求起了最為簡單直接的戰斗方式——
互毆。
或者說,他們殘存的力氣僅僅只夠他們做到這一點了。
可即便如此,那依舊是人類難以想象的領域。
林恩抬腿一腳,被赤犬擋下,但緊接著赤犬的腹部又挨了白胡子結結實實的一拳。
“噗啊!”
赤犬張口吐出一大口液體。
有胃液,也有血。
但赤犬的動作卻沒有半分停滯,抬手一拳將林恩砸向了地面,緊接著白胡子也趁機上前踩了一腳。
腳為落地,林恩的雙手猛拍地面,整個人平地躍起,一把抓住了白胡子的腳腕。
白胡子本想掙脫,卻被林恩借力揮拳打向了赤犬。
三人你來我往,攻防之間互不相讓。
此刻,這場戰斗已經超越了生與死的概念,只有勝負可言!
三人同時停下了動作,力氣見底,身體已然搖搖欲墜。
先倒下的,是赤犬。
隨后,是林恩。
最后,是白胡子。
白胡子——這位縱橫大海一輩子的傳奇強者,這位戰斗了一輩子從未倒下的男人,這次終于倒下了。
也是,這世上怎么會有無法倒下的人呢?
人都會倒下的,無需感到恥辱。
但那又怎么樣呢?
倒下了,再站起來不就完了?
人,是可以站起來的!
三人的身體微微顫抖,力量漸漸涌上了他們的四肢。
他們在嘗試站起來。
“站起來!”
“站起來啊!”
在場的任何一人,世界上的任何一人,他們此刻都在心中默念。
但緊接著,他們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站起來?
是啊,他們希望“站起來”這件事的發生,但究竟是想讓誰站起來呢?
某處。
屏幕前的記者,希望白胡子站起來。
妻子感到不解,好奇丈夫為什么要同情可怕的海賊。
記者揉了揉女兒的頭,回答道:
“因為白胡子的目光,跟我看女兒時的一樣。”
“我想,萬一有一天我們的女兒也被抓走了,我應該是死也要去救她的吧。”
記者望向電視屏幕,視線略微模糊,口中喃喃著。
“站起來啊,白胡子……”
某國。
一群年輕的孩子圍在村里唯一一臺電視機前。
他們剛剛在外面撒野回來,然后親眼目睹了這場發生在馬林梵多的大戰。
“站起來啊……”
一名戴著自制海軍帽的鼻涕小鬼握緊了手里的樹枝。
他此生的夢想,便是加入海軍,然后干掉威脅村子安全的那些可惡海賊們。
他眼睛泛紅,咬著牙大吼道:
“站起來啊,海軍大將!”
某島嶼。
一名隱居的農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
他坐在電視機前,臉上早已涕泗橫流,淚水打濕了他的衣服。
“林恩……林恩先生……”
他是當年在香波地群島,被林恩救出來的奴隸之一。
隱居在此,他有了自己的愛情,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家。
他那時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是個“人”。
“站起來……”
“你是無敵的BOSS啊……”
農民大叔竭盡全力地嘶吼著:
“站起來,林恩·巴雷克!”
某庭院,屏幕前。
忽然間,一名退役多年的老海軍,望著屏幕里掙扎起身的赤犬,在家人詫異的目光中大喝道:
“站起來!”
這樣的一幕幕,發生在世界各地。
人們流著眼淚,以各自最為真誠的方式吶喊著:
站起來!
不知道。
但不知為何,望著那三道不屈的身影,一股莫名的力量縈繞在人們的心頭。
忙碌的員工們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修煉的武者們停下來他們的動作。
國王們目不轉睛。
士兵們挺直了身體。
奴隸們抬起了頭。
無數人都在看。
再回過來神時,他們早已淚流滿面。
那一刻,這個世界終于明白了林恩·巴雷克在最后一站之前所說過的話——
這是生命的力量。
記者的淚水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他這輩子報道過無數精彩的人和事,但他卻從未踏出過他出生的這個國家。
他很幸福嗎?
當然。
妻子、女兒、房子、工作……
這些常人羨慕的一切,他都有。
但是,望著那三道竭盡全力的身影,記者此生第一次產生了一個疑問:
我真的活過自己的人生嗎?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捫心自問。
什么是活著?
什么是生命?
哪怕只一次也好,僅僅是一次也好,他們也想象那三個屹立在大地之上的人一樣,活著。
能嗎?
堂堂正正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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