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成國公家中并無適齡女子。”
“怎么就沒有?岳卿姿就是啊!”
“可她是孀居在家的寡婦啊。”
“寡婦有什么?此公侯之女仍舊是完璧之身呢。”
“不是完璧之身的問題,這位公侯之女雖然在京城名采斐然,但是她克夫啊,連嫁兩位俊才,新婚當夜全部莫名暴斃。”
看到面前這位滿臉不以為意的俊美少年,昭華貴妃愁容滿面,都快急哭了。
“那是他們沒這個福緣。”
“這要是娶了,鴻兒……”
“打住,你看不起誰呢?你兒子如今已經是大雍的太子,登基為皇已是眾望所歸,他的身上有人道龍氣護體,萬法不侵,別說那公侯子女只是倒霉,正好嫁了兩個短命鬼,就算她真的克夫,也克不了你兒子。”
“穆王此話當真?”
“我騙你干什么。”迪亞波羅兩手一攤,一臉的莫名其妙。
“如果對鴻兒無害的話,那成國公的孫女就可以娶了。”
昭華貴妃的臉上露出了果斷之色,定國公是大雍勛貴中最強大的了,從大雍開國之日起便傳承直至今日,可以說是樹大根深,若是能夠獲得支持,別說這皇帝當定了,登基之后還能夠更快地獲得權柄。
“你看著辦吧,反正怎么方便怎么來,這些人間之事由你負責,我不插手干預。”
“交給妾身便是。”
“太子殿下萬歲!太子殿下萬歲!太子……”
山呼萬歲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震九霄,年僅十三歲的張景鴻站在破舊的城墻上,俯視著全城內外面帶饑色的百姓向他高呼萬歲的一幕,臉色潮紅,心中滿是自豪。
三個月前,他在京都之中,以太子之尊立于朝堂之上,得到了自六川郡傳來的八百里加急奏章,六川郡大旱,蝗災四起,遍地饑民,朝堂為之震動。
當時是,便有大臣提議,調動京都守衛軍隊,鎮壓六川郡,防止饑民暴動,變成叛軍。當時的他挺身而出,怒斥大臣,而后力排眾議,主動請纓,前往災區,賑濟災民。
因為他已經從史書中讀到了,大災之下,普通的黎明百姓會是怎樣凄慘,易子而食,啃食樹皮,千里無雞鳴,白骨露于野。
而且沒有糧食填飽肚子的百姓會失去腦海中的理智,失去對朝廷對皇權的敬畏,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很容易便會轉化成叛軍,而到了那一步,無論他們有什么苦衷,都只能將他們剿滅。
所以,張景鴻便帶著在緊急籌備的糧食與賑災隊伍前往六川郡,他很清楚他這位太子爺在能填飽饑民肚子的情況下,他的大雍皇子的身份會擁有怎樣的威懾力與號召力。
而他在抵達了六川郡之后,首先便是問斬隱瞞不報的貪官污吏,以安民心,然后便是開設粥棚,以飽民身。滿足饑民的身體跟精神,不跟他們唧唧歪歪,講什么大道理。
然后他又率領著數量不多的軍隊開始掃蕩六川郡是因為大災而滋生出來的妖魔惡靈,向本地居民展現他那充沛的武德。
一番操作下來之后,原本有些動蕩的六川郡頓時便安定下來,然后他又開始率領那些身強力壯的饑民開鑿河道,修繕水庫。
最后,六川郡的旱情逐漸平復,在開始修筑河道水庫之后,這個常年多旱少雨的大郡就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在雨水之中,六川郡的民眾又在這一位居然能夠下地,在泥濘中拉著耕牛犁地的太子帶領下,開始了耕種。
未來的皇帝一次又一次的身先士卒,無論是對于追隨他的軍隊與官員,還是對當地的民眾來說,都是極大的震撼與鼓舞。
所以,當所有的一切都平復,在太子張景鴻準備離開的時候,得到消息的六川郡百姓便開始集結,主動為這位前所未有的太子爺送行。
“太子殿下,您不能再拖了,宮中傳來消息,陛下快要不行了,您必須在陛下駕崩之前趕回去見他最后一面。”
就在張景鴻享受著他數月來不辭辛勞,身先士卒的成果之時,一名侍衛湊到近前,低聲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
對于自己那位血緣上的父皇并沒有多少實感的張景鴻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然后跟下方那些依依不舍的百姓互動了一下之后,他才登上車架,踏上了返京的道路。
但是他才剛剛出發,來自母親,外公,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國公的催促就接連傳來,讓他不得不放棄隊伍,僅僅帶上隨從護衛,騎上千里馬,日夜兼程返回京都。
而他剛剛回到京都,連馬都沒下,就被禁軍帶進皇宮之中。
“你總算是趕回來了。”
看到從快累癱的千里馬身上下來的兒子,已經得到消息,早就等在宮門后的昭華貴妃松了一口氣。
“趕緊去見見你的父皇,他現在就剩一口氣了,還有些話想跟你說。”
“父皇這么快就不行了嗎?怎么會?”
心中并無悲傷之意的張景鴻面露悲傷,他知道在這種場合中,這是他身為太子應該做出來的表情。
“唉,你父皇他人早就老了。”看到悲傷的兒子,昭華貴妃也哀嘆了一聲,拉著他往那老皇帝休息靜養的寢宮中敢去。
一路上,張景鴻看到了許多面露悲傷,甚至就在宮中嚎啕大哭的王公大臣,就連過往的宮女太監個個也是面容肅穆,有些人臉上甚至掛著淚珠 也不知道是真的為他那位晚年沉迷于酒色之中的昏庸父親悲傷,還是為他們即將失去的權勢地位而悲傷。
“陛下,太子回來了!”
濃郁得嗆人的草藥氣息涌入鼻腔,跟隨著母親進入到養心殿張景鴻差點打了個噴嚏,等他轉入到內呼吸的時候,也看清了這間宮殿中的大致清醒。
一位須發皆白,骨瘦形銷的老人斜躺在床榻上,而周邊,站在大雍權力鏈頂端的國公重臣,還有他的兄弟姐妹站在一旁。
在其中,他就看到了那位宰輔外公,不過奇特的是,那幾位國公在看到他的時候,也轉頭向他露出了和藹慈祥的笑。
“鴻兒,回來了。”
虛弱到差點讓習武的太子都聽不清內容的聲音響起。
“過來!”
“陛下讓你過去!”昭華貴妃扭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當了一回復讀機。
“父皇。”張景鴻走到床榻邊,看著這位氣若游絲的老人,喊了一聲他都有覺得有些晦澀的陌生稱呼。
“咕嚕”
老皇帝沒有回應,而是嚼碎了早就含在嘴里的東西,然后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起來,虛弱的呼吸也變得平穩而有力。
“所有人都出去,我要跟太子交代一些話!”老皇帝直直地坐起來,渾濁但卻銳利的目光盯著在場的王公貴臣與那些不爭氣的兒子。
“過來些,讓我看看。”等大殿中包括宮女太監在內的人都退出去之后,老皇帝向張景鴻招招手,等到這位他欽定的太子靠近后,他端詳了片刻,笑著感嘆了一聲。
“你跟你的母親真像啊!”
“父皇!”都已經準備好接受這位陌生父親臨終托付的太子有些不明所以。
“六川郡的旱災如何了?”
“已經平定了,我……”提到六川郡,太子張景洪的精神一震,帶著一絲驕傲將自己所做的一切簡短地敘述出來。
“不錯,真的很不錯,別說是我了,就算是上溯千年,都不會是有太子,不,是皇帝,能夠比你做的更好了,你就像是那些古籍中記載的賢王啊!”
“父皇廖贊了,我……”
“這不是稱贊,而是事實,你比我的那些廢物兒子強太多了,大雍王朝在你的手中會變得更加繁榮昌盛,相信我張氏的列祖列宗不會因此而怪罪于我。”
“父皇……”聽到這怪異的話,完全沒有準備的張景鴻頓時就震驚了。
“叫我一聲爹吧!大聲點。”老皇帝的面色慈祥,沒有絲毫異樣。
“爹!”不明所以的張景鴻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喊了一聲。
“哎,好孩子。”
聽到這一聲的老皇帝頓時大笑起來,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堆。
“鴻兒,我的孩子,答應我一個條件。”
皇帝猛地伸手,將張景鴻的手掌緊緊地抓在手中。
“父皇,您請講。”
“永遠不要更改你的名字,即便是你未來駕崩了,你的陵墓上也要寫著你張景鴻的名字,這是我最后的要求。”
“這自然該如此。”
“好!好!好!去把你的母妃喊進來吧!”老皇帝大笑著,松開了手掌,順便親昵地拍了拍張景鴻的頭。
“父皇……”
“安心,只是問些問題,我不會怎樣,我還要感謝你的母妃,為我大雍生了一位如此賢明的皇帝。”
“喏。”
因為老皇帝這些聽起來陰陽怪氣的話語,心思變得雜亂的張景鴻站起來,走出這間滿是藥草氣息的大殿,通知昭華貴妃進去。
“母妃,父皇讓你進去,他有些問題要問你。”張景鴻欲言又止。
“嗯,好。”
此時心潮澎湃的昭華貴妃完全沒有留意自己兒子臉上的異樣,提著長長的宮裙便踏進養心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