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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此子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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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辯回京,自然要去找趙禎述職,畢竟央行對于大宋來說不是個可有可無的機構,央行如今已經成為大宋除三司外的聚寶盆。

  去年央行即便是大肆擴張的情況下,依然給朝廷繳納了大約近八百萬貫的盈利,這筆錢占了大宋去年大約十分之一的收入。

  歐陽辯見到趙禎的時候大吃一驚,因為趙禎變得讓他有些認不出來了。

  年初的時候聽說趙禎的身體不太好,只是這一次回來再次見到,發現趙禎已經全然不同了。

  趙禎口角歪斜,口齒不清,也不太容易理解歐陽辯的話了,有些簡單的事情,歐陽辯得說個好幾次,趙禎才能夠了解。

  看著樣子應該是中風了。

  歐陽辯嘆息不已。

  接見很快就結束了。

  政事堂召見歐陽辯。

  今年政事堂人事變動很大,之前的首相文彥博被封為潞國公,改鎮保平,判大名府,次相富弼成為首相,但沒有多久,母親突然去世而離職服喪。

  仁宗原本空著職位五次起用他,想讓他繼續擔任首相,富弼其實有些猶豫。

  但已經被提拔為次相的韓琦卻說孝道是根本,母親去世卻還要戀棧不去是人品有問題。

  富弼不得不說這是金革變禮,在太平之世不能施行,終于不聽從任命。

  韓琦因此順位上了首相之位。

  因此富弼給歐陽辯寫信的時候說起這事,頗為惱怒。

  如今的政事堂韓琦為首相,曾公亮為次相。

  韓琦召見歐陽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按部就班的讓歐陽辯述職,而對一些問題更是事無巨細地盤問,好在央行的事情歐陽辯盡在把握,并沒有露怯。

  述職完畢,韓琦冷冷道:“狀元郎年少得志,可要守自己的本分,莫要做出過分之事。”

  在旁的曾公亮神情有些詫異。

  歐陽辯眉頭一挑,揚聲道:“相公此言何意?”

  韓琦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歐陽辯。

  他本意是打壓歐陽辯沒錯,但沒想到歐陽辯竟然敢當面質問。

  一般的官員在他的面前歷來都是戰戰兢兢,被他打壓從來都是唯唯諾諾。

  沒想到歐陽辯竟然敢質問。

  韓琦臉色一陰,沉聲道:“央行四處建造所謂服務區,圈占土地,以之盈利,此乃與民爭利,我聽聞荊湖北路民生凋敝,民間怨聲載道,難道不是你的過錯!”

  歐陽辯心中怒極。

  此人果真是心胸狹窄,不過就是當樞密使的時候,自己因為辰州慘案以及軍中將領勾結央行之事質問樞密院而已。

  這種事本來就是公事而已,并非針對韓琦個人,沒想到竟然懷恨至今。

  去年他籌辦銀監衛,也是韓琦在從中作梗,甚至讓人彈劾他。

  現在更是直接當面誣陷,直接打壓,這人是有毛病么?

  不過瞬息之間,歐陽辯冷靜了下來。

  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韓琦年少成名,范仲淹時代就已經名揚天下,是老一輩的政治家,不可能這么膚淺……他的用意是什么?

  歐陽辯急急思索。

  目標是父親嗎?

  不對,父親和韓琦沒有過節。

  因為岳丈?

  也不對,岳丈要丁憂三年,目前對韓琦來說并沒有威脅。

  不對,他是對著自己來的!

  央行,他的目的是央行!

  這就比較清晰了。

  央行雖然不涉及國家稅收鹽鐵之類的經營,但央行作為國家結算機構以及現在開拓出來的服務區,雖然每年交給朝廷的盈余只有八百萬貫,但實際資產卻是以億貫為單位。

  韓琦沒有辦法掌控三司,因為二府三司各管各是紅線。

  政事堂想要伸手三司或者樞密院都是大忌。

  韓琦想要擴大他的權力,但不能超越紅線。

  但央行不一樣,央行是新生事物,政事堂有名義上監督央行的權力。

  韓琦,這是想要掌控央行了!

  韓琦想必是看中了央行海量的資金了。

  想一想也能理解,央行如此龐大的資金若是能夠掌控在手里,以政事堂的權力,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而不必被三司所制衡。

  而且,央行明面上的銀監衛也讓人眼饞。

  韓琦是樞密院出來的,自然知道銀監衛這兩年的成績的,銀監衛明面上的兵員才五千,但這五千可都是騎兵,全副武裝的騎兵!

  經過兩年的征戰,已經成為百戰雄兵,有這五千精兵,政事堂能做的事情會更多。

  想到此處,歐陽辯心平氣和道:“相公所說可有憑據,咱們大宋朝言官可以風聞奏事,可宰相可不能信口雌黃。”

  曾公亮眼睛一亮。

  這個回擊漂亮啊。

  作為政事堂次相,曾公亮自然知道歐陽辯在荊湖北路做了什么事情。

  央行服務區的開設,整個荊湖北路好評如潮,尤其是商人更是如此,大宋朝的商人可不僅僅是商人,有不少商人的背后就是朝中官員。

  曾公亮身居高位,家里人自然也有人在幫著經營產業。

  荊湖北路那邊曾家也有一些產業,他幫忙經營的堂弟去過荊湖北路,也曾入駐央行的服務區,回來之后夸贊不絕。

  所以曾公亮還特意去了解過,據他了解,雖然因為銀監衛全國范圍內的剿匪讓全國的經濟都因此爆發。

  但荊湖北路的爆發尤其猛烈,今年第一二季度,荊湖北路的稅收已經快速攀升到全國十八路的前五了。

  在此之前,荊湖北路是處于后幾位的。

  至于荊湖北路為什么表現這么好,那還用多說嗎,肯定是因為央行服務區的功勞啊。

  韓琦所說的什么與民爭利民怨沸騰這些,不過就是針對商業的一些車轱轆話,不過是隨口打壓,放在這里其實是經不起深究的。

  放在一般官員的身上,首相打壓,不管有沒有道理,光是意識到首相對自己不滿這件事情,就足夠讓他們戰戰兢兢了。

  沒想到歐陽辯竟然敢當面反抗,關鍵是,曾公亮發現,第一次回話的時候歐陽辯是帶著怒氣的,但第二次回答,卻是已經云淡風輕,不像是個年輕人,倒像是個老政治家了。

  歐陽辯的這句話的邏輯是,你說我有罪,好嘛,證據呢?

  宋朝對言官非常寬容,只要聽說過某個消息,就可以以此進行彈劾,朝廷不會要求言官進行證明,一般是被彈劾人自證,或者是朝廷進行調查,不會要求言官去求證,更不會要求言官透露消息來源。

  但宰相不是言官,宰相不能隨口說別人如何,一旦說出,便要能夠拿出證據,若不能拿出證據,那便是誣告了。

  當然啦,宰相斥責下官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指責之事過于明顯的話,宰相的威嚴就會受損,這是肯定的。

  歐陽辯這句話結合曾公亮所了解到的事實,韓琦明擺著要被打臉了,這是直戳韓琦話里的漏洞啊。

  此子了不得啊,好像才十五歲?

  韓琦被歐陽辯這么一頂,頓時勃然大怒。

  “自古以來,國不與民爭利,這是大原則,爾之央行,卻到處圈地,營造酒樓飯店,又課以高費,民眾不得不花高昂的價格吃住。

  我聽聞,服務區內,物價高昂,簡直是對百姓敲骨吸髓,簡直和無恥奸商沒有什么區別,這事你如何辯解!”

  韓琦憤怒斥責。

  歐陽辯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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