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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不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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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論聲此起彼伏。

  歐陽辯抬頭看了看一臉欣慰的梅堯臣,笑了笑,低下了頭,手上的筆游動,第三首詞出現。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嘶!好才情,這首詞應該是歐陽學弟在表明心跡。

  他的意思是說,人生遭受誹謗也無所謂,但求內心平靜,只管自己吟嘯徐行,即便平生風雨肆虐,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走過去了,就有斜陽相迎,再回過頭看經歷的一切,其實也沒有什么,都是小事而已。

  歐陽學弟好豁達的心境,好驚人的才情,我平生不太服人,但我今天算是服氣了。”

  有人贊嘆不已。

  劉幾面如死灰。

  梅堯臣都有些同情這個劉幾了。

  這又是何必呢,惹誰不好,非得去惹歐陽家的人。

  你不知道歐陽家的都是嘴炮王者么?

  你惹了他,他是會寫文章罵你的!

  老歐陽如此,沒想到小歐陽也是如此。

  惹不起的!

  歐陽辯抬起頭,看見面如土色的劉幾,心下有些不落忍了。

  這個可憐的家伙,其實也不是壞人,就是心高氣傲了一些,雖然走錯了路,但被糾正之后,還是頗為正直的。

  劉幾被歐陽修所棄,名落孫山,但毫不氣餒。

  回到鉛山,在清峰峽繼續苦讀精研,還在崖石上大書“魁星狀元”四字,以激勵自己。

  他關切國事,體察人民疾苦,一改以往舍近求遠、高談闊論不務實際的毛病,學業大進。

  寫出登龍山賦等一批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生活的詩文。

  嘉祐四年春,宋仁宗在崇政殿以堯舜性仁論為題試禮部貢士。

  歐陽修受命任御試考官。

  他在試前聲言:“除惡務本,今必痛斥輕薄子,以除文章之害。”

  讀卷時,歐陽修看見一篇文章中有“靜而延年,獨高五帝之壽;動而有勇,形為四兇之誅”的句子,大加稱賞,擢為第一,并向仁宗推薦。

  仁宗看后,也連連點頭稱善。啟封后,見作者署名為劉輝。

  有人告訴歐陽修,“劉輝者,劉幾之易名也。”

  歐陽修愕然良久,轉而贊許說:“此文辭善道明,實為難得。”

  劉輝不僅才華出眾,而且很有政治抱負。

  他曾與幾位文友同游石井庵,作五言石井聯句。

  詩中對朝廷腐敗現象和那些身居高位的“背廉輩”極為憤恨。

  他在序中痛斥道:“今之處高位者……持祿養高,不興毫利,不去民瘼……居官宇,食月粟,費廩錢,役公隸,慊然尚以為不足也。

  乃魚獵財賂,蟊蠹脂血,皇皇然惟義是棄。……”

  他以為“柄政而不惠”,“蒞民而不廉”,就是罪人。

  這人不是壞人,只是跑偏了,而且真要找人背鍋,還得是始作俑者石介的鍋。

  太學體是石介對西昆體矯枉過正的產物,還真的怪不得這個劉幾。

  歐陽辯微微嘆息,輕輕落筆。

  劉幾心中一酸。

  ——這還不夠?

  ——還要繼續罵?

  這是要殺人誅心么?

  要知道,每多一首詩詞,影響力就大一份,傳播的范圍就更廣,很可能他劉幾之名會成為千古罵名了,別說以后做不做官的問題了,傳揚到家鄉去,他有可能天下之大,都無處容身了!

  何至于此!

  歐陽家的人果真惹不得啊!

  劉幾腸子都要悔青了!

  有人輕輕念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劉幾驀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歐陽辯,卻見到歐陽辯笑吟吟的看著他。

  梅堯臣微笑捋須。

  太學生們面面相覷。

  這是……這是告訴劉幾,相逢一笑泯恩仇?

  劉幾的眼淚滾滾而下。

  歐陽辯輕輕走到劉幾的面前,他的身量不高,所以只能伸出手夠了夠劉幾的肩膀,笑道:“之道兄,我尚有事情,先回去處理了,我找時間請你吃飯了,對了,大家都去,去澄園,我請客!”

  說著轉身就走,眾人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歐陽學弟,請止步!”

  劉幾大聲道。

  歐陽辯回頭看向劉幾,劉幾眼淚滾滾而下,還有兩掛清涕掛在嘴唇上,頗為滑稽,但無人嘲笑與他。

  “歐陽學弟,今日是我錯了,是我小人之心了,我一定擇日登門拜訪請罪,向您,以及您的父親磕頭認錯!”

  歐陽辯倒是有些詫異,不過笑著搖搖頭:“之道兄來我家我萬分歡迎,就不要說什么請罪不請罪的,我的家歷來只有朋友登門,從無仇人登門,若要負荊請罪,之道兄就沒有必要來了。”

  歐陽辯說完離去。

  劉幾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太學生們紛紛贊嘆道:“這也算是一段佳話了,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之道兄,今日之事,必然流傳千古,你劉幾千年之后,依然會有人記得你,不過不再是反派人物,反而是和歐陽學弟不打不相識的朋友了!”

  劉幾大力的點點頭,用袖子抹去眼淚鼻涕,大聲道:“住手,別動我歐陽賢弟的墨寶,那是我歐陽學弟留給我的!”

  眾人轉頭看向劉幾所指方向,一個太學生訕訕的收回手:“嗨,我是怕這些墨寶被損壞了,所以打算收起來罷了……不過,這應該不是你的吧?”

  劉幾振振有詞道:“這是不是歐陽賢弟因我而寫,你看,兩首論詩是批評我,而這首定風波是向我傾訴心跡,而這首臨江仙則是與我和解,四首詩詞都是因我而寫,自然都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能動!”

  眾人面面相覷。

  這歐陽賢弟是認真的嗎?

  你之前可都是叫他歐陽小兒的,你如此的善變是認真的嗎?

  眾人的神情激怒了劉幾:“怎么的,迷途知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你們是不懂么,我以前沒得選,現在的我只想做一個好人不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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