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悄無聲息地走進暗室,把守著門扉的另一側。禁軍的回歸只是讓她輕輕歪過頭瞥了一眼。她坐在地上,長長的黑發從肩膀垂落,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攤開的巨大書籍的文字間徘回。房間保持著昏暗與寂靜,蠟燭散發的微光勉強照亮眼睛,光線不被允許進入這個房間,生怕打擾房間主人飄散在空氣中的思緒——深奧的知識與秘聞如同吸引飛蛾的燈火,在以太海洋中宛如一座散發著微弱光線的燈塔,不斷吸引著外維度生態圈的肉食生物前來進食。那可能是某個靈魂的求知欲、一閃而逝的惡意、苦苦忍受禁忌的欲望,所有的無形情感都會在以太之海融合、誕生然后本能地尋找獵物。但是那些弱小的精神實體在物理尺度上接近這個房間之前,她的靈魂散發出的光輝便會徹底熔化它們的存在。
空氣中的精靈、天使與惡魔死亡產生的灰盡不斷憑空落下,如同塵埃。她點點頭,漢謨拉比和阿蒙啟動了房間中的小型無人機開始對地面進行清潔。被祝福過的水經由噴頭霧化,將地上的靈質塵埃浸濕后撥進出儲存袋里。這些東西最后將被送到玻璃暖房與普通土壤混合、發酵,最后制作成能夠培育珍貴植物、促使植物快速生長的培育土,或者直接被送進煉金工坊制造成黏土。
“如果每次打開書籍的時候都會造成這種現象,我認為有必要增加幾臺掃地機器。”
她溫和地笑了笑,沒有因為這種愈發嚴重的現象背后成因感到憂慮。準確來說這樣的情況并不值得她憂慮,她早已準備好了應對措施,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大敵的意志已經延伸進這個世界,相對弱小的精神實體就如同圍繞在鯨魚身邊的小魚那樣圍繞著那個意志,當她翻開書籍的時候就如同在海水中引爆一顆水雷。
禁衛軍的戰靴旁邊也有一圈飄落堆積的塵埃。
“告訴貝優妮塔和貞德,我已經打開了莊園的儀式法陣,直到我離開這個房間以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莊園,哪怕是從船塢離開也不行。別忘記告訴她們,柴郡貓現在正在保護米莉亞的睡夢不被入侵,我向它許諾了一袋貓咪零食。”
漢謨拉比放下一個帶有反重力引擎的小型無人機作為信使。
這些擁有細小機械臂的無人機完全可以勝任諸如端盤子、打開柜子那東西之類的行動,甚至還能輔助完成諸如原子精密焊接等操作,從冰箱里拿出一份冰鎮金槍魚并不是什么難事,如果有需要它們還能現場完成堪比壽司大師傅的切割動作,所以拆除炸彈之類的工作也能勝任——只不過這次并不需要,因為根據黛娜率領的女仆團隊反饋的物資清單,在不可持續食物這一項中還有很多切割好正在熟成的金槍魚,這臺無人機只需要完成最簡單的工作就夠了。現在禁軍所做的就是給予這個小型無人機一個臨時密鑰,使其能夠打開熟成冰柜上的密碼鎖,這是保證食物安全的重要步驟,由姐妹會和禁衛軍共同制定相關程序。
雖說莊園風氣尚武,但除了訓練場以外真正槍膛上彈、鏈鋸作響的時候并不多,姐妹會不會主動向客人們展示自己的訓練過程。能來到這里的姐妹會成員都是經歷過數次艱苦任務的正式成員,她們不是學院里那些還未洗去天真軟弱的女孩。溫斯頓好不容易接受莊園中人人帶槍的事實,就驚訝地看著一支標準的姐妹會五人戰術小隊從走廊里走過,這些女孩全副武裝并且還都帶上了頭盔,啟用整套單兵火控系統進行作戰準備,手指放在了扳機護圈旁邊等待擊發,鋼鐵戰靴與石磚地板碰撞的響聲逐步延伸,直到未被照亮的黑暗雪夜里。
似乎在某個常人無法發現的時刻,整個莊園安保力量都動了起來。
每支姐妹會小隊不管正在進行何種工作都會立刻轉為戰斗狀態,空氣中隱約還有裝甲履帶車引擎低沉的悶響。對于客人們來說,第三會客廳突然緊閉的大門和各種被機械挪開的畫作背后裝滿武器彈藥的暗格,無一不是驚悚緊張氛圍的助燃劑。
“別擔心,這是常規防御。”
貝優妮塔滿不在乎地從沙發縫隙里抽出兩把有著琺瑯裝飾的藍金色手槍,貞德也同樣變魔術一般把兩把灰黑色的手槍擺放在桌面上。似乎是擔心客人的安全感,貝優妮塔還從暗格里抽出兩支無后坐力反坦克炮。“就和你在圖書館里的遭遇一樣,只不過莊園要面對的敵人更加危險。”黑發魔女用手指輕輕敲擊無人機的聚合物外殼。這只無人機帶來了一條訊息,解釋了為什么會啟用莊園裝修時布置的防御系統。那是一套物質宇宙和不可見宇宙結合的防御措施,姐妹會和禁衛軍就是這套系統內的免疫細胞,除此之外還有自動哨戒機槍塔之類的設備,讓整座莊園不留死角。“她們正在狩獵能夠進入莊園的漏網之魚。”貝優妮塔說道,“前提是有漏網之魚,這不太可能。”
“邪魔在附近徘回。”瘋女人把香檳當成水一般往嘴里灌。她是第三會客廳里看得最清楚的人,因為她那被外維度力量攪成一團的腦子看到的并不是會客廳,而是過去、現在和未來混雜起來加熱過后的湖狀物。她可能是在說現在的情況,也有可能不是。“它們都死了,徹底死了。”她滿臉悲戚,“都死了。”
“發生了什么?”勞拉·克勞馥有些緊張。女預言家已經幫過她很多次了,現在來到莊園之后突發疾病的模樣更是讓人害怕和緊張,她還以為這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女人又在說什么預言。準確來說的確是預言,但現在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因為他在看書和學習。”
貝優妮塔的回答非常簡單。或許是出于職業習慣,相比起貝優妮塔,貞德的解釋更加詳細與全面。“一般情況下他都在卡瑪泰姬這么做,但現在那里回不去了。當他越來越接近答桉的時候,總會有東西想要阻撓。大敵的意志正在腐化這個世界,所有人都不能真正地安全。”貞德指著冰桶里的香檳,“旺達,你想去哪里?我們的香檳酒會還沒有結束呢!”
“我想去看看他。我想他需要幫助。”
旺達·馬克西莫夫看著已經穿上動力裝甲的黛娜。發現旺達有離開第三會客廳的意圖,這位全副武裝的女仆就已經把手放在了自己腰間的劍上,另一只手已經摸到了大腿槍套上的等離子武器握把上。她并不擔心在會客廳里打起來會讓主人不開心,因為皇帝的命令就是不能讓任何人干擾她,她從未嘗試過與女巫進行戰斗,現在她很期待。
“還有,為什么卡瑪泰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