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眼珠子!
還是一顆人的眼珠子,黑色的眼瞳,外圍布滿了紅色的血絲,正直勾勾的對視著許天川,眼神冰冷淡漠。
“許掌柜……”
與此同時,焦三和刑常也看到了青銅簋里的這顆眼珠子,頓時驚叫一聲,冷汗直接就順著全身的毛孔流了出來。
這葬具里的氣氛本來十分的詭譎,又突然看到了這一幕,就算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過的焦三,心里的可承受能力差不多都快到了極限。
但接下來,青銅簋里的這顆眼珠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腐化,最后變成了一灘黑色的粘稠腐水,和乳白色的粘液混合在了一起。
“別慌!”
許天川定了定心神,并且心里似乎也已經想到了什么,立即再次伸手,將青銅簋里的乳白色粘液全部清理出來。
果不其然,這顆眼珠子只是其中一部分。
是一顆頭顱中的一部分。
在乳白色的粘液下面真正覆蓋的是一整顆被斬下來,放在青銅簋內的頭顱!
并且這顆頭顱同樣沒有絲毫的腐化,簡直就像是被剛剛斬下放進去的一樣,面部沾滿已經凝固的紅色血液,但基本上可以辨認出,應該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完好到甚至臉上的肌膚看上去都還是嫩的。
但是這一幕并沒有停頓太久,當暴露在空氣當中后,青銅簋內的這顆頭顱便開始迅速的腐化。
準確的說應該是氧化。
和剛出土的古董一樣,僅僅只是過了幾秒鐘的時間,青銅簋內的這顆頭顱就迅速腐化成了一灘黑色血水,直到最后只剩下一顆沾滿黑色腐水的頭骸骨,在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尸腐的刺鼻臭味。
“小叔,這白色的粘液應該是具有防腐的效果!”
刑常看著青銅簋內的一幕,驚訝的呼聲說道。
許天川點了點頭,刑常說的沒錯,而且還是很強的防腐效果,比防腐劑都牛逼。
“許掌柜,那這顆頭顱被放在了鼎里是什么意思?”
焦三跟著好奇的問了一句。
許天川搖了搖頭,一臉篤定道:“準確的說,這不是鼎,而是簋,也就是古人用來吃飯的家伙。”
雖然這青銅簋器型很大,與古代的簋不太相符,但無論從上面的紋飾和器型來看,許天川仍舊篤定的認為,這確實就是一個簋,但真正的作用并不是用來盛飯吃飯的,而是專門用來祭祀的。
“這是古代用來祭祀的簋,里面放著一顆人頭,代表著是給祭祀的神食用的!”
許天川表情認真的解釋道。
之前也說了,作為奴隸制的商朝社會,活人祭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祭祀的器具一般都是出現在專門的祭祀場所,類似于祭祀臺,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那所祭祀的又是誰?
這里面的答案應該能在這覆蓋的其他地方找到。
“大家小心點,這里指不定會有粽子。”
許天川轉身走向別處,同時特意的提醒了一下焦三和刑常。
這乳白的粘液是一種很強的防腐劑。
根據許天川的豐富職業經驗來看,既然這乳白色的粘液具有很強的防腐特性,肯定就不排除會出現粽子的可能性。
“粽子?”
聽許天川這么一提醒,本來就有點緊張的焦三全身的毛孔都是炸立起來的,但他又自己給自己壯了個膽兒,沖著許天川高聲笑道:“許掌柜,只要有你在,粽子怕個啥,您可是能單手捏爆粽子的……”
許天川瞟了一眼焦三,這貨現在把自己往上捧的,根本就沒有臺階可下了。
“別凈扯這些沒用的,注意腳下!”
許天川再次提醒了一句,同時往前邁了幾個大步,走到另一個表面附著著厚厚一層乳白色粘液的東西上。
因為這乳白色粘液的避光性和遮蓋性實在是太強,所以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也猜不出,下面覆蓋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就像是拆盲盒,但是絕對比拆盲盒要刺激的多。
為了能提高效率,焦三和刑常二人也加入其中,工具都不用,直接徒手扒掉身邊這些東西表面覆蓋的乳白色粘液,去看個究竟。
讓許天川意想不到的是,這些被乳白色粘液所覆蓋的‘東西’全部都是人!
不,準確的說應該都是祭祀品,而且大部分的死法都不一樣,被綁在各種刑具上,死的花樣非常多,有的被同鎖鏈吊著脖子,直接活活吊死。
有的被捆綁在銅柱上開膛破肚,還有的被閹割、割手割腳,割舌。
只要被暴露在空氣中,就會迅速的腐化成一灘尸水。
這簡直就是湮滅人性。
不!根本就是毫無人性。
“許掌柜,這……這座古墓的墓主人也簡直太殘忍,邪惡了吧?”
看著一個個從乳白色粘液里拔出來的祭祀者,焦三的表情漸漸地有些惶恐和不安。
反正焦三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么恐怖的古墓。
許天川倒是很淡定的搖了搖頭:“不是殘忍,這是最真實的歷史。”
“小叔說的沒錯。”
旁邊的刑常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并且看著焦三說道:“在古書《禮記》中記載,商朝是一個宗教社會,主要是崇拜祖先和鬼神,這些人祭主要是為了取悅于他們的祖先和神靈,祭祀也是他們生活中最主要的一部分,幾乎每天都要祭祀,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占卜,在當時無論是商王或者貴族,都會用大量的奴仆和俘虜進行殉葬,或者是祭祀,而且祭祀的手段極其殘忍,倒不是商人不尊重生命,而是從來都不覺得。”
“小常子說的沒錯。”
許天川接過刑常的話點了點頭,又說道:“這倒不是商人不尊重生命,而是從來都不覺得奴隸和俘虜是生命,認為殺死他們是理所當然的,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情。這就好比是我們走路時踩死螞蟻,肯定不會覺得難過,不會覺得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關于這些,很多古書上都有記載,甚至是甲骨文上都有記載。
有意思的是,在甲骨文中,雖然也有出現‘殺’字。
但是在出土的商朝卜辭中,殺奴隸祭祀都不叫‘殺’,而是叫‘用’!
從這一點就讓人細思極恐,在當時殺奴隸和俘虜祭祀,就像是用個東西一樣的平常。
而在商朝大部分人祭的都是羌人。
在腳上綁石鎖。
更恐怖的是在旁邊加個‘火’字,代表著火烤羌人!
直到商朝后,這種異體字才徹底的消失,另外武王伐紂,羌人就是武王的鐵桿同盟,滅商最堅定的支持者,沒有之一……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些人祭應該也全部都是羌人!”
許天川從一個青銅鼎內拿出了一塊甲骨文,這塊骨頭看上去應該是牛扇骨,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甲骨文卜辭。
起初拿起來的時候,這塊牛扇骨還是完好無損的。
但是當接觸到空氣后,就出現了快速氧化的現象,當氧化到一定程度后,整塊骨頭已經完全的變成了黑色。
這可是關于這座古墓,和這個葬具的重大線索。
許天川趕忙的從系統空間拿出水壺,和一個青花瓷碗,把青花瓷碗里倒滿水,將這塊甲骨文浸泡在水中。
避免與空氣接觸,可以降解氧化的速度。
“小叔,這上面寫的是什么?”
刑常立即湊過來,好奇的問道。
與此同時,焦三也一臉好奇的將礦燈的光柱照射在這塊浸泡在水中的甲骨文上。
雖然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氧化,上面的字跡也變得模糊不清,但好在許天川的補救措施比較及時,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看到字跡的。
所謂的卜辭,也就是古人在骨頭或者龜殼上記錄的關于占卜所問之事,和占卜人的姓名。
殷人和商人非常重視占卜,甚至一件小事,或者何時下雨,何時起風,都要需要進行占卜。
許天川用手里的礦燈照射著卜辭,幾乎眼睛都不眨的認真看了許久。
這塊骨頭上的卜辭用了很多異形字,單單是一個‘羌’字,就出現了不下于十種寫法。
這也正應了許天川剛才的那句話。
這些人祭都是被商人俘虜來的羌人,卜辭上每出現一種關于‘羌’的異形字,就代表著一種祭祀的手法。
至于祭祀的內容與相關。
許天川大致的看完后,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并且陷入了沉思。
“許掌柜,怎么了?看不清上面的字……還是……看不懂?”
看著許天川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并且表情凝重。
這讓焦三實在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開口試問了一句。
許天川這才從沉思中反應過來,目光再次盯向水中浸泡的卜辭,說道:“從這個卜辭上的甲骨文字記載來看,這場祭祀主要是為了進行占卜!”
商人在占卜的時候,先要進行一場祭祀活動,主要是為了祭祀祖先和神靈,尋求幫助,讓占卜更加的靈驗。
而這周圍的殘忍祭祀場面,也就是為了進行一場占卜所布置的。
“那,商人在占卜關于哪方面的什么事情,上面有記載嗎?比如是占卜何時下雨,還是占卜何時起風?”
刑常繼續迫不及待的看著許天川追問道。
許天川扭頭直視著一臉好奇的刑常搖了搖頭,表情仍舊凝重,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松下,開口說道:“他們占卜的不是何時下雨,更不是何時起風,而是在占卜我們會在什么時間來到這里!”
許天川特別的加重了最后一句話的語氣。
焦三和刑常聽著許天川這句話,下意識的原地愣了一下,一時間有點懵逼的沒有太聽明白,許天川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們’會在什么時間來到這里?
這個‘我們’指的是誰?
后面足足愣了好幾秒,焦三和刑常這才慢慢的從懵逼中反應過來。
“小叔,你說的這個我們是指……”
刑常特意的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焦三和許天川:“是指我們三個?”
許天川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極其篤定道:“對,就是我們三個!”
說話間,許天川又特意用手指了指甲骨文上的其中三個字:“刑、三、天,這上面的三個字指的就是我們!這座古墓的墓主人早在三千多年前就知道了我們三個會來到這里”
啊?啊?
焦三和刑常一聽許天川這話,整個人瞬間完全徹底變得不淡定了。
要不是腳下被乳白色的粘液黏的很緊,可能都會直接跳起來。
三千多年前的甲骨文卜辭,上面居然出現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還在三千多年前就知道自己會來到這里?
這也太夸張了點吧?
這位商朝的大祭司能算出三千年后的事情,真的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看著驚訝到表情夸張的二人,許天川也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其實許天川當看到這塊甲骨上的卜辭,內心也是驚訝的不得了,可事實就是如此的擺在眼前。
中間停頓了一下,許天川繼續說道:“還記得關于幽天令上的記載嗎?武王伐紂,大祭司還沒來得及通過祭祀為商紂王獲得永生,商紂王就提前被武王給討伐了,然后大祭司就在這里,給自己造了一座墓,但雖然是給他自己造了一座墓,但并沒有說他就是死了!再或許是真的出于什么目的,在等著人來!”
難怪了!
難怪許天川從一進入到這個洞口,就總感覺有一股力量在召喚著自己,在背后推著自己來到這里。
“許掌柜,您說的這……也太……也太有點玄乎了吧?天下間真的有未卜先知,占卜未來的能力?并且算準了我們會來到這里?
焦三深皺著眉頭,感覺許天川這說的玄之又玄。
緊接著焦三又皺眉問道:“許掌柜,如果這個大祭司真的能算出來我們會來到這里,占卜未來的本事真的這么強,那為什么還要弄這個祭祀,占卜我們會在什么時間來?這好像也有點說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