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權國,又通過印刷檄文來搞事了!這些人的心里,同時涌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只有伯顏有些莫明其妙的看著檄文,忍不住拿起一本,快速地翻閱。
檄文很貼心,上半是漢文,下半是蒙文。沒有精美的遣詞與造句,也沒有讓人暈頭轉向的各種典故。所有的語句平實無奇,讓人看著一目了然。
“戰爭,請允許平民離開!
無論是什么樣的戰爭,都是軍人的職責。軍人,就是為了保護國家、保護平民而存在。有平民百姓的供養,你們才能進行戰爭才能維持自己的統治。
他們,是你們的衣食父母,而不是你們的牛羊牲畜!
忽必烈,自稱承繼儒學道統,卻是一匹披著人皮的惡狼!
我不怪他。
因為他來自草原,吃人本來就是他的天性。
可是我想問一問,跟在他身后,為他屠戮百姓生命、為他吸取百姓血肉的漢人軍將們,你們有爹生、有娘養嗎?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家人、你們的族人,在中原遭受著什么樣的悲慘遭遇?
而你們,卻依然心安理得地跟著忽必烈,繼續荼毒江南百姓!繼續做他的慘殺百姓的工具!
投降,不可恥!
那些已經投降了元國的文臣武將,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地跟著忽必烈。
我答應你們,只要你們手中,沒有沾染上平民百姓的鮮血,哪怕有一天我平定了天下,也不會為難于你們。
為了自己的生命而舍棄自己的尊嚴,在我看來并非大罪過。
但是,如果你們敢把自己的手伸向平民,敢令手下人砍殺無辜民眾,敢驅使百姓為戰場上的炮灰,那么,我會把你們這些人,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之上。
我會讓每一本史書之中,都詳細地記錄你們的惡劣行徑。
我會讓你們子孫后人,世世代代,以你們為恥!
不要有任何的僥幸心里,更不要懷疑我們的能力與決心!
膽敢搶劫百姓家產者,殺無赦!
膽敢欺辱百姓者,殺無赦!
膽敢驅百姓上戰場者,殺無赦!
請那些把百姓當作工具的士兵,滾出戰場,這是不是你們能玩的地方!你們,只是天底下最無恥的!
平民百姓,不是任由你們驅使的牛羊牲畜,更不是你們攻城略地的工具。
他們,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臨安的百姓們:
忘了曾經站在你們背后的宋國。
忘了如今準備奴役你們的元國。
也忘了正在與元國進行激戰的大權國。
在大權國軍隊徹底擊敗元軍之前,你們將會遭受到與中原百姓一樣的悲慘命運。不要奢望屠夫們的良心發現,也不要將希望寄托在神佛的保佑之上。
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
為了你們的家人、為了你們自己辛苦攢下的家產,嘗試著去反抗吧。
只有這樣,你們才有生存下來的希望!
——大權國國主,趙權。”
洋洋灑灑的檄文之后,還附有一張必殺名單。
排在第一個的,是忽必烈。
附注上寫著:“弒兄殺弟,奪蒙古汗王位,自立為元國國主,卻令數百萬治下百姓流離失所,失去財產、失去親人、被驅為牛羊。此人,當為在這場戰爭中失去性命的所有百姓負責,不殺對不起天下黎民!
排第二的,是伯顏。
“驅使中原百姓攻打宋國的執行者,且屠城六座,手中最少沾滿五十萬百姓的鮮血。當殺!”
伯顏心里掠過小小的委曲,自己可沒有親手殺過一個百姓,甚至連一個宋兵或是權國士卒都沒殺過。
而且,驅使百姓攻城,做得最狠的應當是張柔,不過此人因病已死,倒是讓他逃去了這場口誅筆伐。
再往下,有霸突魯、廉希憲、阿術、阿里海牙等一堆蒙古與畏兀兒人將領,也有李恒、張弘略、張弘范等一批漢人將領。
卻沒有一個宋將。
伯顏的眼光終于離開手中的檄文,這才發現殿內眾人,都以怪異的神色地看著自己。
忽必烈的雙眼,更是如欲噬人。
伯顏心里一緊,微微地呼出一口濁氣,把手中檄文隨手一扯,躬身說道:“陛下,此等胡言亂語之辭,何須理會!權國軍隊沒有把握在戰場上與我決戰,卻想以此齷齪手段,動搖我軍軍心,何其可笑!”
忽必烈的目光,略顯緩和,問道:“你有何良策?”
“權國軍隊士兵,數量遠遜于我軍,卻膽敢四處開戰,此舉純粹是自尋死路!
權國軍隊唯一能依仗的,無非是火炮。但是火炮在戰場上的作用極其有限,這種武器也許對于水軍而言確實是一大助力,但是對于步騎兵來說,如同雞肋。
我就不信他們可以帶著這些笨重的火炮,在戰場上迅速移動。而且哪怕是正面對敵,只要扛過二三輪的發射,待到騎兵沖過炮火覆蓋之地,那些看似可怕的武器,不過一堆廢銅爛鐵!”
忽必烈神色未變,其他幾人倒是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火炮,這是近年來權國軍隊慢慢地開始使用于戰場上的一種武器,在場諸人真正親身見識的并不多。既然伯顏的態度如此堅定,大家自然也就選擇了相信。
“使用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只能說明一點,權國對于咱們已經無計可施了,他們根本不敢在戰場上與咱們進行堂堂正正一戰。
我以為,接下去需要做的只有兩點。一是避開長江下游兩岸戰場,便可避開其火炮之利;二是尋找其主力部隊所在,一戰將其擊潰,權國軍隊便不足掛齒了!”
“伯顏元帥說的有理!”
“我覺得可行!”
“可是,權國軍隊主力到底在哪里?”
伯顏瞟了一眼忽必烈,說道:“荊湖北路!”
邊上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響起,可是忽必烈的臉色依然沒有變化,讓人無法確定,他對于伯顏的意見到底是贊同還是反對。
議論聲漸弱,眾人心懷忐忑地看向忽必烈。
一旦對權國軍的主力進攻方向判斷錯誤,先機一失,此戰便危險了。
江南不同于中原,江河縱橫交錯,荊湖北路與江浙看似不遠,要想在短期內進行大部隊調動,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