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陳處長先撤?我們兄弟擋著?”薛余低聲問道。
陳耀搖了搖頭,此時他要是撤走,這場仗就算白打了。再想讓也速不花心甘情愿地離開遼陽,幾乎不可能。
陳耀忽然有些懷疑,為了趕走也速不花,有必要把陣仗搞得這么大嗎?
其實,有許多辦法可以實施的。
比如把石忽酒樓的人員全部調走,徹底斷了王府的財源。
比如把所有賣給王府的物資價格全部調高十倍,要不了多久王府就得賣血。
再比如讓特別行動隊組員,埋伏于城外,一天殺他十幾二十個人,也很輕松的。
只是,這些辦法似乎都得花不少時間。
算了,還是先撐住再說吧。
前院之內,已經整整齊齊地站著三排蒙古兵,氣勢軒昂。也許是城外迅速地擊潰了一支千人隊,讓他們找到了極為充足的自信。
“射!”兩聲怒吼,同時在王府前院吼出。
兩片箭雨同時升起,遮住了前院的天空。
蒙古人角弓射出的箭,先斜飛向上,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再向東真軍蓋去。
東真軍的弩矢,被掩在了下面一層,卻迅若流星,撞向蒙古兵。
叮叮匡匡之聲,不絕于耳。第一輪箭矢,雙方都沒有太大的損失。
蒙古兵箭雨不絕,東真軍卻停下了弩矢。
三輪過后,蒙古兵吼叫著開始沖來。
東真兵則透過木板的縫隙,向外瞄準,幾乎弩無虛發。
但是,也不過兩弩之后,蒙古兵便沖到了跟前。
“撤!”陳耀大吼一聲。
特別隊員同時轉身后跑,在一排已經被護衛豎起的木板之后停下,持弩正對著內院之門。
蒙古兵興奮地吼叫著,叮零咣啷,沒多久便拆散了東真軍留下的壘墻。
“咻”一聲響,內院門口,剛冒出一個蒙古兵,一弩便直入其腦門。
其他幾個腦袋瞬息又縮了回去。
有人大吼道:“王爺,王爺!你還好嗎?”
也速不花清咳一聲,說道:“還沒死——”
“快放了王爺,否則,殺無赦!”
“狗賊,好大的膽子!”
陳耀頭一歪,問道:“王爺,還打不?”
也速不花沉默不語。
陳耀無奈地癟了癟嘴,這廝,嘴硬,著實難啃。
可是,再這么打下去,自己這批人得全掛在這了。哪怕再留下數百蒙古兵,似乎也不合算。
陳耀又一次抬頭,往酒樓方向看去。
一小簇煙火,似乎在那里爆起。
陳耀心頭一喜。
隨后,又有兩股煙火接連爆出。
陳耀大喜,咧開嘴,對也速不花說道:“王爺,你真舍得再死數百個手下嗎?你沒多少人啦。而且,俺們的援軍快到了。”
果然,一匹游騎直接沖入前院,狂吼道:“南城之外,又出現三百敵兵,已沖入城中!”
撫松駐軍,終于趕到了!
陳耀把手中鋼弩往邊上一扔,四仰八叉地躺在也速不花身邊。對著那些猶豫不決的蒙古兵喊道:
“你們王爺,我陪著呢。放心吧,絕對不會殺他。東真軍說話,絕對算數!
你們可以先出去把我們的那些援軍解決了,再來廝殺。
我跟你們家王爺,在這等著你們凱旋。
去吧,去吧!”
陳耀努力地抬著一只手,往外揮著。
單從數量上來說,東真兵依然處于弱勢。但是看到陳耀完全放松的模樣,也速不花卻莫明地泄了氣。
是啊,再打下去,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
就算把眼前這個可惡的胖子斬殺當場,又能如何?
公元1246年,丙午年、蒙古貴由汗即位二年、宋淳佑六年。
七月下旬,駐守遼陽的別里古臺之子也速不花,撤離遼陽,移駐高州。
南京府,終于完成了對東北全境事實上的掌控。
其疆域北至北海乃至更北,西北至大興安嶺,西至遼陽、錦州以及榆關通道,南括遼南、丹東、甚至包括了北高麗的部分區域。
名義上的南京府,依然只是那個南京府。
但是,這一年趁著和林出現權力真空的難得時機,南京府堅定的擴張策略,為這個初生的政權,掙得了極為難得的發展空間。
這才是南京府的立國之基!
沒有這一年的勝利,南京府根本不可能撐得過之后多年的艱難。
因此,當南京府正式立國之后,一眾高層在討論新的紀年方法時,經趙權提議,所有人都同意,將這一年定為“華夏元年”。
自此,以華夏為紀年的方式,徹底取代了以帝號為紀年的傳統,而綿延無數個日月。
當然,此時的陳耀根本沒想過,他真正第一次立下的戰功,會產生如此深遠的影響。
降沈州、平沈陽、戰遼陽。
三次的勝利并沒有給他這來太多的激動,現在的他,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特別行動組隊員,終于出現了傷亡,一死四傷。
這是這支特種部隊組建以來,第一次在戰斗中出現的戰損。
陳耀感到很頭疼。
這支行動隊太好用了,但他當然也知道其組建的不易。出現了戰損,別說一向小氣的小舅會嘮叨個不止,就怕丁武以后不再借給自己使用。那就麻煩了。
與也速不花在遼陽訂立盟約之后,陳耀給丁慕留下了一千錦州的護衛,以及五百撫松援軍,讓其暫理遼陽、沈陽。
陳耀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五百撫松援軍,以及四十五個特別行動組隊員,還有十個護衛,直掃遼南。
遼南劉家與徐家,如今算是遼南的最大的兩個漢人豪族。在此次的劫持事件中,出力不少。
但是,豪族再大,面對陳耀的數百精兵,也興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
陳耀懶得屠殺這種人,沒意思。直接將兩個豪族連根拔起,全部遷去撫松,移交給李元處理。
七月初十,陳耀終于到了遼南的最南端旅順。
到旅順的第一件事,陳耀便是把自己扔進營帳,開始狂睡。
這段時間,連續不停的作戰,確實是把他累得夠嗆。
餓醒時,帳內帳外,昏天黑地,不知今昔何昔。
正迷糊間,帳簾掀開,一對白得滲人的牙齒突然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