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武接著說道:“帖木迭兒自己的侍衛兵與開元府兵,共1200人,每個配備雙馬。其他九千部族兵,也只有二千五百匹馬,因此行進速度極慢。不過,他們的前鋒游騎已經逼近火羅村,不足百里之地。”
趙權起身,轉向掛在墻上的大地圖。
這份地圖是府城內那個沙盤的原型圖,是目前南京府制作最為詳細的地圖。當然,也可以說是整個天下關于遼東區域制作得最為詳盡的地圖。
權承仁已經在地圖上標出了帖木兒軍的具體位置,一些代表著游騎兵的標志,與火羅村最北部的墩臺,相距不過三十里。
趙權眼神順便移向南方,辛邦杰的部隊已經如期抵達崗后,并在那駐營。
崗后,即后世被稱為“人參之鄉”的撫松縣。此處位于長白山西北麓,正好在南京府與五老山城的中間位置。洪福源要想領兵攻打南京府,崗后為必經之地。
此次南京府雙面受敵,趙權被迫將有限的兵力,做了極為細致的分割。
大烏泰肯拍著胸脯鎮守府城,讓趙權心安許多。于是給他留了一百老兵與四百新兵,以及讓繆風與最不讓自己放心的夾谷勒協助其守城。
五百兵守城,守的更多是城內而不是城外,這些兵力只夠防止城內發生的變動。帖木迭兒或是洪福源,只要有一路兵馬突破南北其中的一道防線,這戰也基本不要打了。
不能做到斃敵于外,外面的人就不要再回南京府了,這實際就是大烏泰擺出的態度。他可以允許趙權或辛邦杰自己逃生,但他會咬著牙做最后的堅守。
相對于火羅村,實行“以攻為守”策略的南路軍要面對更大的壓力。
在索要高麗人未果之后,惱羞成怒的洪福源最終幾乎傾巢而出。其麾下竟然有五千戰兵與二萬五的輔兵。
為此,趙權把東真軍四千多的老兵,分配了3100人給辛邦杰,并給他配備了另一個最有戰力的千夫長馬德鎧。除此之外,還有新兵700與輔兵2000。
但即使做了傾斜,辛邦杰手下的總兵力也只有5900人。
不過,相對于洪福源來說,南路軍最大的優勢,是擁有二萬二千匹戰馬,人均超過三匹。
除此之外,最好的三千匹戰馬,全部留給了正在外圍作戰的大巖桓。
“要不要派些兵,繞到后路,吃掉帖木迭兒的一些步卒?”丁武問道。
“不!”邊上的侍其軸說道:“蒙古人行軍,最不耐步行,如果派兵過去,他們此時憋著一口氣,巴不得與我們對戰。不如待其趕到火羅村防區時,趁其疲憊,再行出擊。這樣才能最充分彌補我軍兵力不足的弱勢。”
“老侍說的有道理!”趙權點了點頭。
丁武也就是隨口說說,他自然知道,只要是涉及戰場上的排兵布陣的事,自己一向都是說了不算數的。
“令!”趙權盯著地圖看了一陣,開口說道。一直候著的權承仁,立刻拿起紙筆,開始記錄。
“李勇誠與史青,各率部下,以墩臺防御為中心,自北往南,輪流阻擊敵軍。以襲擾為主,不得近距離接敵!”
“我呢?”陳耀跳了起來,有些著急地問道。李勇誠分到了四百個兵,史青分到了七百個兵,就連王鎧,也有一百個水兵與一百個老兵。只有他自己,直到現在還是光桿一人。
“你的任務最重!”趙權說道。
“又忽悠我!你好歹給我分幾個兵啊!”陳耀不滿地嘀咕著。
趙權沒理他,轉而問高正源:“山坡上的春播,還需要幾天?”
“估計有三天就能全部完成了。”
“小耀,你的第一個任務,是必須保障在春播結束前,各處的水渠能有充足的灌溉用水。而后開始,在幾條支流水壩上全力儲水,所有的儲水量與進度必須計算得不差分毫。”
陳耀哼哼了兩聲,滿臉的不樂意。
“你要誤了事,小心你的皮子!”趙權看著陳耀憊懶模樣,聲調不由地提高了八度。
“好——”
“春播結束后,羅紀明的五百輔兵,可以供你暫時調度。”
“那還有二千五百輔兵呢?”陳耀眼中冒出了一些精光。
“你別想了,春播一結束,那二千五百輔兵,全都歸毅中節制。”
趙權不再搭理又泄下氣的陳耀,接著問道:“小鎧那邊什么情況?”
高正源答道:“他說最多再五天,就可以全部準備就緒。”
“對了!”趙權突然想起來,問道:“丁大哥,你派人去跟帖木迭兒接觸了沒?”
“去了,這廝還是那種態度。派去的人,并沒有受到帖木迭兒的任何為難,人倒是見到了,可只是光聽,什么話都沒說,又把咱們的人給送出來了。”
趙權點了點頭,說:“看來,無論如何,還是得先打一仗再說了。”
自知道開元府準備對南京府用兵之后,趙權已經派了數波信使,或明或暗去見帖木迭兒。但是得不到他任何的回應。
不過,也許沒有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
利用火羅村的地形,以守待攻,雖然加上三千輔兵,趙權也只有5100人的兵力,對上帖木迭兒的一萬人馬,數量還是處于絕對劣勢。
但是,看來帖木迭兒的戰意也不是很強,這其中也許還是有著可乘之機。
只是,潛意識之中,趙權依然不太想與開元府軍隊進行面對面的開戰,東真軍真的損失不起。為了這場戰爭,已經把整個南京府所有的成年男子全部動員起來,損失每超過一成,就意味著南京府會多出一千個破碎的家庭。
無論如何,還是先打一戰再說。
這也是一路上糾結的帖木迭兒,不停地給自己鼓勁的最大理由。
他現在才明白,什么叫做“騎虎難下”。要是可以,他是真的不想打這一仗。
單單驅逐著數千人靠著雙腿行軍,都已經快把他給逼瘋了。要知道,蒙古人連竄個門都得騎馬,什么時候會走上這么遠的路,而且還得再走好多天。
唯一讓人感到安慰的是,隨軍的部族兵,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的小孩子,比較好管一些。
祖父已經領著開元府所有的精銳西去,自己又領著剩下的一千多兵力南下,其實開元府已經空了。但是帖木迭兒依然不敢回去,他相信只要自己一露怯意,祖父專門調給自己的一百個親兵,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就地給分尸了。
其實,這也是祖父給自己的一個機會,當然也許是最后一個機會了。
兩路人馬共四萬兵,以四倍有余的兵力,對敵南京府,只要不出差錯,獲勝的可能性還是相當大的。
哪怕自己帶的部族兵,全部死光,只要最終占領南京府,自己獲得一府之地以后,雖然談不上前途遠大,起碼開始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
想及于此,帖木迭兒又覺著心中似乎涌出了一股熊熊戰意。
但是,新涌出的戰意,沒有維持一天,又被熄滅了大半。斜寸嶺附近的十多個部族婦孺,竟然被人劫持一空。
這些婦孺的生死,帖木迭兒來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一旦被那些部族軍知道,軍心煥散那是一定的。
帖木迭兒唯一能做的,就是絕對的封鎖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