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都沒干。”
陳峰微微笑道,隨后將這些年的遭遇說了一遍。
陳峰說的倒是很平靜,不過李觀洋聽的是嘴角抽了抽。
在來到神界之后,陳峰所創造的神魂,就一直在為陳峰的武道之路添磚加瓦。
陳峰真的什么都沒有干,境界靈力便越來越強,最后在五萬年前就突破了桎梏,自然傳承了星域之主。
李觀洋無言以對。
他追逐了不知道多久的武道巔峰,陳峰只需要游山玩水,然后喝喝茶就能突破,找找誰說理去?
“你呢?”
“竟然沒有登上戰魂界界主的位置?”
“我不需要。”
李觀洋搖頭道。
隨后李觀洋也敘述了這些年的武道之路,實際上并沒有什么內容。
不過聽到最后李觀洋和齊天大圣一戰的時候,陳峰還是忍不住笑了出聲。
當年齊天大圣出來的第一戰就是面對李觀洋,誰能夠想到在爭奪戰魂之主的最后一戰還是面對他。
最后兩人都沒有選擇站上戰魂之主的位置,乍一聽很意外,實際上聽了過程之后陳峰并不意外。
這說明李觀洋和孫悟空都沒有變。
“哈哈哈哈哈——”
“我去拿點好酒。”
“喝兩杯,慢慢聊。”
“嗯。”
多年之后的相聚,比想象中的更加傷感一些。
兩人席地而坐。
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沉靜了幾秒之后,李觀洋開口問道:
“滿滿走了?”
說到這個話題,整個院落的氣氛瞬間變的傷感起來。
院落里那幾株大樹嘩嘩作響,樹葉如雨般簌簌落下。
半晌之后,陳峰點頭道:
“嗯,走了。”
李觀洋沉吟道:
“為什么不留她?”
以陳峰星域之主的實力,雖然滿滿終有大限將至的這一天,但想讓她的生命繼續延續下去,應該不算很難。
“她看開了。”
陳峰微微一笑,想起那個腦海中的美麗容顏,不禁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李觀洋喝了一口酒,問道:
“那你呢?”
空氣仿佛突然變的寧靜起來,陳峰先是輕笑一聲,隨后搖頭道:
“呵……”
“我沒有。”
陳峰的境界,并不是他自己感悟得來。
而是在無數神魂的支撐之下達到,和李觀洋那種看透生死,看透世間一切的感悟完全不同。
“你理解的了嗎?”
陳峰突然反問道,目光看著李觀洋。
李觀洋又喝了一杯酒,搖頭道:
“我不知道,可能能理解,可能理解不了吧。”
陳峰腦海之中回想著這些年以來的一幕幕場景,還有那一個個人。
父母,妻子,兒女,兄弟,朋友……
看到他們一個個幸福的離開世界,對于陳峰而言并不是毫無波動。
“哎……”
“人生真美好啊……”
陳峰看著湛藍的天空,感嘆道。
李觀洋反問道:
“是嗎?”
陳峰看到李觀洋的迷茫神情,笑道:
“是不是感覺自己的人生,到了盡頭?”
李觀洋糾正道:“是劍道。”
陳峰繼續笑道:
“劍道,不就是你的人生嗎?”
李觀洋一愣,閉口不言。
陳峰說的沒錯,他的人生,就是他的劍道。
他的劍道追逐到現在,已經沒什么繼續好追逐的了。
沒有目標,沒有對手。
“去體驗一下人生吧。”
“一個普通人的人生,為你的人生劃上一個句號。”
陳峰開口道。
李觀洋仿佛聽懂了陳峰的意思,抬頭道:
“你的意思讓我……”
“放棄一切?”
陳峰笑道:
“我只是隨便說說,看你自己吧。”
李觀洋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糾結。
讓他放棄握了一輩子的五行劍,放棄追逐了一輩子的劍道。
縱使是現在的他,也無法做到毫無波動。
“讓我想想吧,等我想好的時候,我會來找你的。”
“我想先去這個世界看一看。”
“好。”
李觀洋和陳峰又喝了一杯。
隨后便不再聊這個話題,而是聊到了一個避不開的人——林鋒銳。
“他還活著嗎?”
李觀洋有些好奇。
當年在下界一戰之后,林鋒銳靈力盡失,到了神界之后便離開了神王域。
不在三千星域,不在戰魂界,那肯定就是在混沌界。
不過那片地帶,就連李觀洋都沒有去過。
陳峰微微一笑,肯定的點頭道:
“活著。”
李觀洋驚訝:
“你知道?”
陳峰想了想,道:
“算是知道一點吧。”
“在林鋒銳進入到混沌界不久后,他就得到了涅槃。”
“武道涅槃?”
“嗯。”
陳峰的這些消息也是神王軍的強者從混沌界帶出來的,那片地帶難以描述,進去容易出來難,總之是一片黑暗與血腥并存的地帶。
對于這片地帶陳峰作為星域之主是有所了解的。
“不知道怎么涅槃的,不過確實涅槃了。”
“在神界,這些都不稀奇。”
陳峰微笑道。
那種只有廢過一次才能修煉的功法又不是沒有。
更不要提還有很多其他的涅槃修煉之法。
但自那之后,陳峰就沒有林鋒銳的消息了,林鋒銳是生是死陳峰并不清楚,但陳峰相信他還活著。
“就像我相信你一直活著一樣。”
“我相信他也一直活著。”
“你瞧,你這不是來找我喝酒了嗎?”
陳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雖然時間久了一點,但陳峰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呵。”
“那倒也是。”
李觀洋和陳峰碰了一杯,隨后一飲而盡。
命運這個東西,真的是說不出來的奇妙。
當年陳峰和林鋒銳,李觀洋完全走了不同的道路,甚至一度陳峰大幅領先,但最后三人還是在最終的頂點相聚。
當年林鋒銳和李觀洋的飛速提升,其實并不難以理解。
陳峰靠靈卡。
李觀洋靠劍道。
林鋒銳靠吞噬。
劍道,本就是一個可以隨著自身劍道理解的提升,從而飛速提升的武道。
一名劍客,能夠連續百年卡在一個瓶頸,終生不能踏入下一個境界。
但也可以在短短幾天時間內連續突破,飛躍瓶頸。
這就是劍道。
林鋒銳的魔道之路就更好理解了,吞噬,弱肉強食,恰巧神魔之戰爆發,有大量的魔髓供林鋒銳吞噬,最終三人在山頂之處匯合。
不過可惜的是到最后他們都沒有追上陳峰,即便是在這次。
“你覺得他能成為混沌之主?”
李觀洋笑著問道。
陳峰搖了搖頭,道:
“那是一片混亂之地,永遠不會有人成為它的主人。”
李觀洋先是一愣,隨即笑道:
“原來如此。”
怪不得三界一直和平無事,甚至無人去打破規則。
原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三個至強者。
戰魂之主的位置,坐上去,可能就意味著達到武道頂峰,意味著死亡。
而混沌之主,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混沌界,也永遠無法被掌控。
不過可惜的是到最后他們都沒有追上陳峰,即便是在這次。
“與天斗其樂無窮。”
“與地斗其樂無窮。”
“與人都其樂無窮啊……”
陳峰用了名言形容了林鋒銳的人生。
李觀洋也仿佛有所感悟,對于林鋒銳來說,他的人生,一直很有意思。
直到死去,恐怕林鋒銳也不會露出恐懼的表情。
很久之后,李觀洋放下酒杯。
這一放下,就像是放下了自己的劍道一般。
“我懂了。”
陳峰滿是笑意的看向李觀洋,道:
“想通了?”
“嗯。”
一名劍客,至死都不會放下自己的劍。
但李觀洋,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劍客,此時緩緩的將自己的五行劍放在了陳峰的面前。
兩人之間無言。
不過陳峰能夠看的出來李觀洋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有多么艱難。
“這柄劍,我死了之后,會一起埋葬的。”
陳峰在李觀洋的五行劍上一抹,這柄陪伴著李觀洋走了無數歲月的劍,仿佛發出了悲鳴,隨后徹底斷開了與李觀洋的聯系。
“那你什么時候死?”
陳峰微微一笑:
“可能還要很久很久吧。”
“等到下一個星域之主出現的時候。”
這是一個傳承,陳峰余下生命的最終意義,也在于此。
就像是一個接力棒一般,他得傳給下一代。
“最后一杯酒。”
李觀洋舉起酒杯,和陳峰微微一碰。
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這一杯酒,是敬這一生的友誼。
“好了。”
“來吧。”
李觀洋漸漸閉上了雙眼,張開雙臂。
這一刻,陳峰的心也隨之顫抖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他的朋友早就已經不多了。
陳峰低聲道:
“我會看著你的。”
李觀洋露出一絲笑容。
陳峰緩緩舉起雙手,剎那間,歲月之力涌動。
強大到極點的歲月之力,朝著李觀洋籠罩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隨著這股歲月之力而消逝!
李觀洋的記憶正在逐漸消散,所有的一切,陳峰,朋友,無情劍道,五行劍,五行法則……
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李觀洋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
隨著陳峰大手一揮,李觀洋便消失在了神王域!!
陳峰的雙手不斷顫抖著,看著遠方,內心之中極其掙扎。
仿佛又一個羈絆隨之消失。
“李觀洋。”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還會再拿起劍嗎?”
陳峰的低語聲,仿佛回蕩在院落之中。
隨后陳峰怒喝了一大口酒,露出了笑容:
“也行吧。”
“讓我看看你到底能活成什么樣子。”
光芒普照,黑夜散盡。
天運城今年的雪下了比往常更久,積雪也已經足夠深。
一連下了二十天,天空之中的雪也有了止住的趨勢,只有小小的雪片飄落下來,看樣子,下了半月的大雪是要停了。
在天運城城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呼著熱氣。
一個穿著貂衣的年輕女子正坐在馬車上顛簸著。
大大的丹鳳眼,精致的小鼻,正在補著妝容之際,突然聽到了什么聲音。
“哇——”
一聲小孩的哭啼聲,打破了天運城外的寧靜,也讓這女人立馬叫停了馬車:
“停停停!”
很快一名身穿銀甲的護衛便抱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娃到了馬車的旁邊,對著里面的女人道:
“夫人。”
“是個棄嬰。”
這女人看到這個嬰兒之時,瞬間就喜歡上了,仿佛是那種命中注定一般。
“先給我吧。”
“好。”
這女人抱起嬰兒回到了馬車里,隨著女人輕輕搖晃著,嬰兒也漸漸停止了哭啼聲,進入了夢鄉。
“可憐的娃啊。”
“哎?”
女人在嬰兒的身上摸到一塊玉佩,拿了出來,上面刻著一個“李”字。
“李……”
“這么巧嗎?”
“看來真的是命中注定啊。”
女人欣喜的笑道,看著這個棄嬰滿是歡喜。
她的老爺,也姓李。
撿個棄嬰回去養大,就算成為自己兒子的劍侍,那也是極好的。
“以后叫你什么呢?”
“嗯……”
“既然是下雪天撿到的你,就叫你李寒吧。”
“一劍光寒十九洲。”
女人很快為嬰兒取了個新名字,回到了李府。
一個棄嬰的到來并沒有改變李府什么,只是多養了一個孩子而已,對于偌大的李府來說沒有壓力。
幾年之后。
李府的吵鬧聲不斷。
一個女孩哭哭啼啼被幾個小男孩嬉笑著欺負著,李寒立刻沖了過來,擋在了這個女孩的身前,怒喝道:
“你們干嘛!”
這個小女孩見到李寒終于來了,拉著李寒的衣角道:
“嗚嗚嗚嗚……”
“李寒,他們欺負我!”
“哈哈哈哈!就欺負你!”
“鹿妹鹿妹!讓我來拔一拔你的鹿角!”
“嚕嚕嚕嚕——”
李寒當即看到一群男孩圍了上來,心里有點發憷,不過還是永遠的擋在了鹿妹的身前。
鹿妹顫顫巍巍把手中的木劍遞了出來,對李寒道:
“李寒,這個給你。”
李寒不斷給自己打氣,終于握住了這柄木劍!
握住這柄木劍的那一刻,李寒突然感覺到有種久違的氣息,但又說不來是為什么,不過面對一群小男孩的圍攻,李寒很快就被淹沒在了拳腳之中。
“再活一世。”
“你還是離不開劍啊。”
“有情劍道嗎?”
在神王域的頂峰,陳峰吐了吐口中的西瓜籽,笑道: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