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聚在一起吃著外賣，幾個人一邊聊天，蘇曉倩也刷著手機。
忽然就驚叫道：“臥……”
說完生生忍下了后一個詞，先看了一眼陳英山，然后又驚愕地看了一眼蘇鳴。
“怎么了？”陳英山狐疑地問道。
“……你們看看圍脖熱搜……”蘇曉倩說了一句就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眼睛依舊盯著手機刷個不停。
蘇鳴被她剛才那一眼看得有點不妙的感覺，打開手機一看就呆住了。
會議桌周圍一時有點沉默，都不是傻人，過了一會陳英山說道：“還沒實錘吧？”
“……就怕是真的。”蘇鳴嘴里這樣說，心里卻已經信了。
來得真快。
想想也是，既然這個瓜連余家齊這種只是普通富二代的家伙都聽說了，又趕著這個IP正在大熱，有心人趁此機會抖出來，才是流量運作的至理。
只不過，真要被他說中了。
當初這個IP進行綜合開發的時候，就是那家巨頭在運作的。
蘇鳴公司簽了讓步挺大的協議進行游戲開發，面向用戶的運營是放在那邊平臺的。
這個小鮮肉，不僅主演了電視劇，也代言了游戲。
現在出事了，影響就會波及過來。至少，營收數據下降的話，這邊能拿到的分成一樣會少很多。
那還能達到預期嗎？
突如其來的事情讓公司里的氣氛也緊張起來。
一整個下午，或者面對面，或者在群里，討論都很激烈。
蘇鳴發了個截圖給余家齊，問道：就跟是你爆出來的一樣……
……我閑的嗎？不過不奇怪。
蘇鳴也只是吐槽一句，然后問他：你還知道哪些？
就這些，不過傳得言之鑿鑿的，似乎爆料人手里有實錘的，只不過還在等輿論發酵吧。
蘇鳴沉默不語。
怎么應對不是他的事，他只是一顆螺絲釘，現在大概IP運營方那邊才是最著急的，公關應該已經啟動了。
但他也得考慮最壞的情況。
正在心不在焉地忙著日常工作，許一非又發消息過來了。
鳴哥，現在老板們什么動靜啊？
你擔心什么？蘇鳴其實明知故問，才剛開始，沒到那一步。哪天出院？
明天才會評估一下情況。哎，總有不妙的感覺，我閑著沒事吃了一下午的瓜，感覺這貨要臭了。那連帶著咱們不是也會很難受？
只能等著了。
蘇鳴皺著眉，回復完這條消息，干脆去上了個廁所。
陳英山也跟了過去，小聲問：“曉倩說，昨天你還跟她打電話問過這個事，你提前知道了？”
蘇鳴點了點頭，然后先開了句玩笑：“已經叫曉倩了啊？”
陳英山樂呵呵地笑了笑：“別扯這些，你還知道什么情況？有其他的考慮嗎？”
蘇鳴跟他并排站一起放著水，然后緩緩說道：“昨天健身房碰到余家齊，他跟我說的八卦，說可能影響咱們公司。他知道我們做的什么項目，我跟他之前聊過。我本來也不關注這些八卦，所以問了問蘇曉倩。她說邵總早就有安排的，應該有預案。”
“……真特么不停歇啊。”陳英山許久之后才長嘆一聲。
上完了廁所，兩人還是站在樓道口的窗戶邊，陳英山問道：“萬一是最壞的情況，像之前什么其他人一樣連帶被封殺，怎么辦？”
公司里其他人也許還懵懵的，只是帶著隱隱的緊張情緒吃瓜。但陳英山和許一非之前聽蘇鳴說過利害關系，知道公司的前途現在挺大程度押寶在這個項目上，自然會思考得更多。
“能怎么辦？”蘇鳴沉默了一下說道，“最壞的情況，就是可能跳槽唄。”
他說完就呼出一口氣：“別糾結了，估計老板們也知道現在人心不定，等會說不定會開會的。”
蘇鳴說得一點沒錯，會倒是沒有開，但各個部分都由老大安撫了一下。
剛好已經6月底了，程序組這邊就是由戚云偉宣布了一下，因為這個月項目順利上線，全員的績效評級往上調了一級。
這意味著下個月到手的績效獎金會多一點，金錢安撫人心是至理。
與此同時，也宣布這周正常輪假，留人值班就好，讓他們好好調整調整，下個月開始后續大版本的開發。
蘇鳴從中嗅到的信息就是，這瓜很熟、很真，影響真的會挺大，以至于公司得在現在營收分成還沒到賬的情況下，額外拿出錢安定人心。
同時，這個后續大版本的開發恐怕不簡單。
本以為就是這樣就行，沒想到臨下班的時候，戚云偉讓他留下了，說晚上有個會要開。
陳英山沒被留下，給了他一個有深意的眼神，就先撤了。
七點半鐘，蘇鳴到了會議室，蘇曉倩、趙小凱都在。
策劃、美術、程序，三個大組的核心人員和部門leader也都來了。
邵蘇宜坐下來開門見山：“今天這個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再復述開會原因。先說一句，關于這種可能的風險，公司早有準備。今天這個會，就是根據預先的準備，研討一下新版本的開發計劃。”
蘇鳴坐在座位上靜靜地聽，漸漸聽出了一些端倪。
這個新版本，果然不簡單，簡直可謂是考慮最壞情況下該怎么辦。
看來項目最終策劃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種流量運作方式可能的風險。
但聽著邵蘇宜和喻清泉、戚云偉爭論這種“換名”、“換皮”級大版本升級的各種問題，蘇鳴卻在心里默默地分析著最終的發展。
通過一個大版本，直接把游戲劇情環境推進到下一個階段，且不說工作量如何，玩家也還沒真正沉淀到游戲里形成足夠的退出壁壘。
新舊版本如果割裂太大，問題多得嚇人。
況且，就算刨開小鮮肉粉絲這一批玩家，剩余玩家也大多是沖著這個IP原著本身來的。換名之后，那味道會流失多少？
邵蘇宜主持的這個會，也主要是先把以前做的預案跑出來，然后現在也要根據上線之后的玩家反饋，集思廣益進行討論。
蘇鳴漸漸從這個會里變換了一種心態，借助這個難得的機會聽策劃組的骨干們頭腦風暴，提出自己的意見。
他坐在這里，只不過旁聽，主要的技術可行性論證，是戚云偉在負責的。
“小說里本身不是有個試練塔嗎？”邵蘇宜底下的一個策劃宋唐說道，“我覺得這個東西可以單獨提出來，作為一個戰場競技式玩法，通過這樣的玩法淡化一點劇情本身的影響力……”
蘇鳴聽他在那邊有點興奮地說著可以怎么怎么設計玩法和場景，忽然也有些啟發，拿出手機再次記了個備注。
邵蘇宜他們則仍舊在邊邊琢磨，坐在喻清泉旁邊的蘇曉倩則對認真的蘇鳴留了個心。
這家伙昨天絕對不是無意提到那個小鮮肉可能的負面緋聞的。
蘇曉倩知道美術組已經叫苦連天了，這一波帶來的影響，最先傳導到美術組。
喻清泉已經安排了一大批NPC的重新建模和貼圖工作，似乎是先做好準備，把以電視劇主演為原型建模的一批NPC都得改頭換面。
蘇曉倩估計這個瓜真得不能再爭，現在公司領導們表現出來的就是求生欲。
盡管他們很有把握的樣子，但畢竟他們是老板，誰知道是不是不得不在公司內部做出樣子，又或者不得不搏一搏呢？
蘇曉倩覺得要等輪休的時候，和陳英山一起拉上蘇鳴好好聊聊。
這個會一直開到了十點多鐘，其實也沒有任何結論，只是坐在一起頭腦風暴各種論證。
最后怎么決定這個新版本的調整，只不過是邵蘇宜拉著喻清泉、戚云偉跟李尚東四個人決定罷了。
蘇鳴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給陳英山打了個電話。
“反正你家曉倩也開會了，你就問她吧。”
“你感覺如何？”陳英山在電話里問道。
蘇鳴嘆了一口氣：“累了，先回家睡一覺，明天再說，我也得好好想一想。”
騎著車往家走，蘇鳴下意識地繼續思考。
不論后面怎么發展，總有一點是確定的。
其實自己在各種不可知的外部風險面前，終究是脆弱的。
也許柳安一點不在意他到底能賺到多少錢，可以跟她一起過上多么富足的生活。
但將來如果是夫妻了，一樣要面對各種不可知的外部風險。
終究需要變得強大。
兒女情長要有，自己也不能只是沉迷在這點房中之樂里。
不信想一想，柳安的第四支箭都還沒拿出來呢。
她的心里，也還有空洞需要自己去填滿，讓她真的無憂無慮，只是享受新的生活。
蘇鳴隨即把思路轉到了關于黑土的小游戲上。
班照上錢照拿，但空余的時間里，確實得另做一手準備。
至于余家齊……他確實有點門道，至少由聽到這個瓜，聯想到會影響蘇鳴公司的判斷很準確。
但假如真的要跟他合作，主動權得在自己這里。
為了能做到這一點，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更多。
就像今天晚上開會時候，策劃組那些人一樣，他們的產品思維、策劃能力、知識面。
如果要先獨立做出一個小游戲出來，他需要具備更多的能力。
這不能是純粹為了情懷和好玩，自娛自樂。
這是更遠大的事業！
長街寂靜，縱然蘇鳴仍舊只是個踩著單車在深夜回家的年輕人，但他有了沉穩而均勻的速度。
高高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長，就像他漸漸強大的內心。
盡管家里有那么嬌俏可人的柳安在等著他，但他不疾不徐。
回過頭來想一想……老折磨他的柳安，似乎也無意間真的鍛煉了他的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