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還以為遇上凌九霄那個殺坯了呢,沒想到卻是空歡喜一場。既是食人樹作祟,那兩位師弟應付起來當是問題不大,倒也無須如此著急了。”
  見無功可拿,鄭忠桐干脆頓住了腳步,決定將心中悶氣撒在眼前這棵敢向自已出手的食人樹上。
  心隨意動。
  一招‘八方風雨’揮灑而出。
  六品大圓滿,果然出手不凡!
  劍光流動間,‘嚓嚓’聲不斷。
  食人樹發出陣陣磣人心神的嗚咽悲鳴,瞬間被剃成光頭。被削成樹干的食人樹,無助地在風中顫抖。
  未重新長出樹枝之前,它再也無法作惡。
  讓鄭忠桐深感詫異的是,食人樹傷口處流出的不是樹汁,而是淡紅色的血!
  更加怪異的是,食人樹的血非但沒有半點腥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就這點實力也敢對本公子動手?
  喝的是雨水,流的是鮮血?
  不對,此血應該是動物之血。
  都血流成河了,這得吃掉多少動物吶!
  僅僅感嘆幾句,鄭忠桐隨即感覺到了不對勁——
  食人樹發起攻擊的那一剎雖說聲勢嚇人,但卻不堪一擊。陳輝、吳軍二位師弟好歹也是六品初期,按說解決起來應該不難啊?為何會怒吼酣斗?
  噫,先遭受食人樹襲擊的陳師弟尚且還在激戰呢,吳師弟那邊怎么沒動靜了?
  難道他已然結束戰斗了?
  他的實戰能力要遠強于陳師弟?
  不對勁!
  吳師弟那里怎么會有血腥味飄來,食人樹的血液不是沒有腥味的么?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他遇到的不是食人樹,而是凌九霄!
  想到這里,鄭忠桐臉色大變,急忙轉身向吳軍剛才怒吼聲傳來之處狂奔而去。
  鄭忠桐一邊飛掠,一邊嘴角微微翹起。
  眼角飄浮著一絲狠色,一絲喜色。
  情義擺兩旁,利字擺中間。
  這,就是鄭忠桐的行事風格。
  凌九霄選擇跟臭名昭著的邪魔教合作,寧愿承受莫大風險也要擺六大門派一道,正是看不慣姚遠的驕縱蠻橫、法慧的虛偽雙標,以及其他六派弟子的自私冷漠。
  沒想到,很有希望接替怒天狂劍門門主之位的鄭忠桐,竟也是這等貨色。
  六大門派聯盟扎堆,也不敢輕易跟第九當鋪正面沖突,更不敢招惹超級大勢力和神秘組織,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近一百二十丈的距離,鄭忠桐僅僅用了四息。
  入眼所見,除了灑落在枯葉上的幾滴鮮血和掉在草叢中一柄寶劍外,哪里還有吳軍和凌九霄的半點影子?
  細目打量,但見那幾滴鮮血附近的幾棵食人樹之枝條,還有一些怪草之尖,均沾染著些許血跡。
  幾叢不知名的鮮花在風中搖曳,宛如載歌載舞一般。恍惚間,花叢中好似浮現出一張人臉。
  酷似吳軍的臉!
  鄭忠桐不僅毛骨悚然。
  連連縱躍,直至站到一塊光溜溜的巨石上,方才稍感安心,他怕了——
  這么快就尸骨無存了?
  竟然連毛發都吃?
  這些花草都有問題!
  還是先撤為妙。
  生性薄涼的鄭忠桐,沉吟片刻,當即轉身向陳輝行去,連為吳軍報仇雪恨的念頭都未興起。
  這一次,他走得小心翼翼,再不敢肆無忌憚的飛掠。
  怎么陳師弟也沒有動靜了?難道也遭了毒手?
  鄭忠桐心下焦急,腳步不由快了幾分。
  當鄭忠桐趕到陳輝之前的打斗現場時,入眼所見是跟之前完全相同的一幕。若不是花叢中的笑臉換成了陳輝,他甚至都會懷疑自已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墻。
  太可怕了!
  僅僅數十個呼吸,兩名六名初期就這么沒了,連毛都沒剩下一根。
  來時意氣風發三人行,發狠要把凌九霄狠狠踩在腳下。轉眼之間,只余下鄭忠桐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偏偏,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生命。
  一旦失去,連糾錯、悔恨的機會都沒有。
  鄭忠桐的膽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面對弱小時,他的膽子向來很大,說踩就踩,說打就打,說殺就殺,顯得很是果決。
  面對未知的恐懼時和強大的對手時,他的膽子很小,說溜就溜,說跑就跑,說逃就逃,同樣也很果斷。
  此刻,鄭忠桐就想逃。
  在他想來,最好直接逃回怒天狂劍門,以后就在宗門茍著,絕不歷練江湖,也不執行涉外任務。
  去特么的人榜,去特么的凌九霄!
  咱不想揚名立萬了。
  外面的世界水太深,我不想玩了。
  媽媽,我要回家!
  正愣怔間,大風突起,林梢波動如濤。
  身旁的樹木嘩嘩作響,似歌似泣、似笑似咽。
  那叢隱現陳輝笑臉的怪花,更是像發了羊癲瘋一樣,狂抖不休。
  這些樹木花草都成精了?
  我難道無意間闖入了精靈一族的老巢?
  嚇破了膽的鄭忠桐,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就在這時,突感腳下一緊,原本空無一物的平整石頭上,陡地長出了一簇藤蔓,正好卷住了鄭忠桐雙腳。
  而且越纏越緊,宛如一條兇性大發的巨蟒。
  鄭忠桐本就心驚膽寒,此刻兩腿被纏,更是驚駭欲死:來了!向我下手了,該死的木靈族!
  過度緊張之下,頭腦一片空白,連怒吼壯膽都已忘卻,只是下意識地用手中長劍亂砍亂刺…
  其狀若瘋虎的模樣,哪里還有半分六品大圓滿高手的影子?整一個舞劍狂人。
  一身功力,更是只能發揮出三兩成。
  數息過去,鄭忠桐的劍越舞越瘋狂,人也逐漸變得瘋癲,都知道連砍邊罵了。
  奇怪的是,卻并未狼狽逃竄。
  也不知道是忘記了逃走?
  還是失去了逃走的勇氣?
  抑或是雙腿被纏得太緊?
  這就是溫室花朵跟林間野花的差距。
  經不起風吹雨打,遇事驚惶失措,危險關頭無法靜心思考,面對突發情況心緒雜亂無章…
  藤蔓雖經不起長劍劈砍,但詭異的是卻越砍越多。
  每斬斷一截,都會迅速長出細細的藤條。每根藤條都悍不畏死,前赴后繼、毫不退縮。
  比死士還要頭鐵!
  如滾滾江水,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