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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戩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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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齒穿著皮甲,手持長劍,囂張跋扈地敲擊大門。

  門房在側門賠笑:“您幾位還是從側門進來吧,我們府上……”

  齒并不理他。

  齒身后的九人也是完全不理會這門房的苦心。

  事實上,敲門的這十個人里面,只有齒一個人懂得韓國的話。

  “別拿什么側門來搪塞乃翁!”齒倨傲說道:“乃翁乃是張君子門下的人,你們主君是哪門子的貴胄,竟敢叫乃翁走側門?這不是羞辱乃翁,羞辱張君子嗎?不要命了?”

  他這么說著,又是狠狠的一腳踹在大門上。

  門僮見他如此囂張,連忙想問問這位張君子是哪一家哪一姓的張君子。

  但轉頭想想,無論是哪一家哪一姓的張,似乎都不是自己所能夠惹得起的。

  但擅自開正門,又是一種極大的罪過。

  他于是連忙說著好話安撫面前這十人,一面心里期盼著同伴趕快回來。

  不久,府中主君派來親隨。

  這親隨原本很是不悅,然而看到齒等一行人的裝備時候,卻又悄悄將這份不悅收起。

  裝備精良,而且個人素質也都極高!

  這是比家中家兵更有能力的存在!

  而能夠蓄養這些人的,必然是比自己家更加有權勢和財力的家族!

  “敢問,你們是哪一家哪一姓的人?”親隨微微一禮。

  齒抬起頭,用著上面提前準備好的話術反問:“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來問乃翁家名?你夠資格嗎?還不快快開正門,叫乃翁進你家去與你家主君相談!”

  親隨皺眉。

  太傲氣!

  不像是小門小戶里走出來的!

  但是這樣的折辱自己……

  他強忍了拔劍的沖動,繼續溫文有禮問道:“那我總該知道貴家如何稱呼,是何目的,才能夠開門吧?”

  “我家張君子,要你家主君前往赴宴,商議今歲兵役事情!”

  齒心里很穩。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騙人。

  “張君子?!”親隨吃驚:“敢問是哪一……”

  問到一半,又覺失禮,于是躬身,彎著腰,從下而上,仰視著齒,笑問:“是新鄭的張君子嗎?君子如何來這偏遠地方來了…往年的歲役……”

  “你怎么這么多事?”齒怒斥。

  同時,他一腳將親隨踹出去:“我家君子要去哪里,還要向你交代嗎?速速開門,叫我等去與你家主君相談,否則耽誤了君子正事,怪罪下來,乃翁要你的命!”

  他這樣的說話,令得親隨完全不敢與之駁語。

  是了!

  這樣的做派,才像是那位張君子的做派!

  這些人,這些如此囂張的人,必然就是那位張君子的人了!

  他這樣的想著,又換了一副諂媚笑臉:“您請稍后,小人這就請示家主,為您諸位開門。”

  齒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他算是明白了。

  自己越是囂張,對方反而就會越謙卑。

  相反,自己好聲好氣地與之交談,那就只會被人強橫以對。

  若是自己表現出了怯懼,那么對方立馬就會變成強硬無比的。

  這種情形,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因為他之前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

  ——在家鄉時候,他一直是謙卑的,而秦吏,便如面前的這些人一樣,是強硬無比,仿佛無法戰勝的。

  如今……

  誰知道呢?

  齒瞪了一眼門僮,拔劍,一劍砍在門上,也不把劍拔下來,就此在門前坐了下來。

  他身后,眾人也都紛紛席地坐了下來。

  門僮看著門上插著的劍,心驚膽戰心驚。

  不久,正門大開,齒看到一個大腹便便,身著錦衣的老者小跑著朝自己等人跑來。

  “貴使。”老者還未開口先就躬身深深一禮。

  “貴使是張君子的家將嗎?”

  “當然是!”齒坐在地上,昂著頭,倨傲說著:“你這老叟,便是這劉家的家主嗎?”

  “老夫正是。”

  “那好,我家君子要我告你,今晚往縣衙之中赴宴,商議今歲歲役之事!”齒說完,也不管老者是個什么反應,立刻起身:“走!”

  他說著,手中做出了手勢。

  兵士們聽到“走”沒有什么反應,但看到那個手勢的一瞬間,立刻都起身來,跟隨齒一塊離開。

  老者看著他們隊列整齊地離開的背影,心有余悸。

  回頭看一眼還插在門上的劍,心中驚悸更深。

  “來人,把劍收起來,去稱上等重的黃金,晚上一塊兒送去……”

  “不是應該先給他們準備一些草鞋嗎?”詢好奇問道。

  他與鞠子洲離開了那座小村。

  那小地方,處于三國交界之處,其實說不好究竟是歸于哪一國的。

  權看哪一國過去收稅,便算是哪一國領地。

  而這樣的地方,多數時候往往需要交上好幾個國家的稅務。

  因此,這里的人,會比較窮困。

  這年代的窮困的人,是真的連鞋子都沒得穿的。

  詢看得出來鞠子洲想要為他們做一些什么,但卻又無能為力。

  令他好奇的是,鞠子洲為什么只是為他們留了一些肉食,而不是為他們購置一些草鞋。

  “他們詢夫子你所看到的,要狡詐和聰慧一些。”鞠子洲笑了笑:“我知道一直沒有鞋子穿的人的腳應該是什么樣的。”

  而先前所見到的那些人,雖然也是貧困瘦弱的,但都還算有力氣,腳背上,也有著久穿草鞋留下的系帶繭。

  “人民是有自己的智慧的。”鞠子洲慨嘆:“他們沒有知識,他們沒有國家的歸屬,他們沒有相應的器具,但是他們其實暗地里,藏有糧食和草鞋。”

  “只是我們在時候,他們不好把這些拿了出來享用而已。”

  “苦,固然是苦的,但總之還過得下去……”

  過不下去的時候,就不是這樣的溫順馴服的姿態了。

  “這里一地一村如此,天下各處各村,只怕都是如此。”鞠子洲有些欣喜了。

  “不必耽擱,我們走!”他說著,翻身上馬。

  “他們狡詐,你很高興?”詢挑眉。

  兩人騎馬,正要離開時刻,看到不遠處小路的另一頭,兩個年輕人騎著馬緩行過來。

  對面年長一些的年輕人看到鞠子洲,神情愕然,帶著喜悅。

  鞠子洲看了一眼那年輕人,臉上古井不波。

  那年輕人翻身下馬,牽著馬,恭敬侍立道旁,為鞠子洲讓路。

  他身旁,更加年幼一些的男孩兒雖然不解如此行狀的深意,也還是跟著做。

  鞠子洲路過時候,那年輕人躬身深禮。

  鞠子洲皺眉,馬鞭一鞭抽在他身上。

  年輕人疼得臉頰抽搐,但終歸沒有動彈,更沒有出聲。

  詢驚奇看著鞠子洲,又看了看那年輕人,很是好奇兩人的關系。

  然而鞠子洲一句話也不說,只驅馬離開。

  詢猶豫一下,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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