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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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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高思來想去,想不到什么合適的理由來解釋鞠子洲對于這等小事的重視。

  于是他索性不再去想。

  卷宗翻過,目光又停駐在那幾張用筆墨勾畫出來的奇怪圖形上。

  這圖形……

  趙高沉吟片刻,覺得自己有必要將這卷宗上呈嬴政。

  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嬴政絕對應該是比自己還要早就看到了這卷宗和里面的圖形的。

  自己上呈了這卷宗……

  趙高思索一番,最終還是決定上呈。

  就當做,從來沒有想到嬴政可能看過這些東西。

  將卷宗小心封存,著人遞交嬴政,趙高召集來了銅鐵爐中的墨者們。

  這些墨者,是真正與工人們接觸最久,且最能教工人們認得的人。

  一切的政令和措施,交給他們,總歸是沒有錯的。

  不過,趙高其實也不打算改變什么。

  涉及到鞠子洲的事情,總會是嬴政最關注的,這一點,長久服侍嬴政的糟糕,比誰都清楚。

  而鞠子洲那種智慧和思考,是甚至可以與嬴政相提并論的。

  趙高知道自己的聰明睿智只不過是一般人的水準,而且對于銅鐵爐、對于生產、對于銷售、對于工人的需求,都知之甚少。

  所以他不會去輕易改變鞠子洲的決斷。

  先要了解應該如何做,然后了解現實,最后去實踐。

  嬴政這般的天才所給出的做事的方法,趙高覺得,總不會有什么問題。

  在銅鐵爐掌事,于趙高本身而言,其實做不做得出成績并不重要。

  他清楚自己的根基是秦王政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么維持住秦王政的信任,才是最要緊的。

  至于在銅鐵爐做出成績……笑話一樣,誰還能比鞠子洲更了解應該如何做和更了解現實嗎?

  退一萬步說,即便是自己真的做的比鞠子洲強,真的就會因此而得利嗎?

  反而,胡亂做事,出了岔子,自己才會被秦王政斥責。

  做事,不得利;不做事,不失利。

  趙高是有所決斷的。

  王綰收到了親戚的來信。

  這位來信的親戚,算來,應當說是王綰的叔祖父。

  這位叔祖父,一貫與王綰家里來往密切,彼此關系極佳,他本人活了七十多歲,智慧通達,做事極有分寸,又十分善于經營,所以王氏的事情,家鄉的封地,如今,泰半是由這位叔祖父來掌管的。

  此次的來信,叔祖父一是例行關問王綰身體狀況,敘敘親情,說說自己的身體還算健康,只是牙齒又掉了幾顆,如今越發吃不得硬的東西,只好雇些婦人,以飲乳度日,越發的想念王綰以網油烤制的犬肝。

  隨后又是抱怨著家里的小兒做事沒有分寸,收斂地皮,打壓外姓,不知節制,已經被訓斥過,一應禮數也已做足。

  只是,叔祖父沒有提起那些被小兒輩收斂的地皮的去向,王綰見著,心下也大致了然。

  叔祖父做事,王綰還是放心的。

  信的末尾,叔祖父輕描淡寫的兩句話,使王綰揪心。

  “王使兵建制農會,征斂錢糧,無有不應。”

  “而復丈土地,附耶?”

  這兩句話,便是叔祖父寫這一封信的目的了。

  王綰看著信的結尾處,倏然一驚,整個人都有些顫栗。

  他抹了一把冷汗,有些慶幸于家中還有叔祖父這位老人。

  隨后又感覺無比驚駭。

  “我竟然,已經懼怕秦王政孺子如此了嗎?”王綰呆坐著,不思不想,呆了許久。

  之后,他嘆了一口氣。

  懼怕,又能如何呢?

  這種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手里掌握著權勢,誰又能將他怎么樣?

  好久之后,王綰起了身,熱水洗浴過,洗去了一身的冷汗,換了一身常服,開始寫信。

  他要寫一封,給家中的回信。

  叔祖父雖然上一步已經做對了,但下一步,下下一步,那都是陷阱重重,稍不留神,就是滅門絕姓的大災難。

  王綰不得不親自以書信指導。

  三月辛亥,綰再拜問叔祖安。

  前歲去后,綰居咸陽,別來二秋余矣。

  綰無時不念與叔祖飲。飲時,叔祖作詩,慨然歌天地之大者,而問人命之淺,文辭斐然乎豐沛,浩然乎江河,得狂生子休之韻;氣度超絕,藐生蔑死,有姑射仙人之神,如今不見叔祖,惟以叔祖詩為念,又及幼時叔祖諄諄之教,不勝思念。

  叔祖念綰所制之肉,綰今歲必歸,早則五月,遲則七月,家中之事,涉王之政,而田產轉專私有,而賦稅改制,此時涉利雖大,卻不能廣得,宜據家中田產十之三,不可外擴,否者,貪則成災。

  農會之事,王使所求,無有不應,家中必得大利,叔祖作為,綰之所思,弗有顧應。

  后者,望叔祖顧念身軀,待綰歸家則同飲共食,再敘天倫。

  小人綰敬拜。

  寫就這一封信,王綰使人領了驗、傳,將信快馬發回。

  趙高送來的卷宗到達嬴政手中時候,嬴政正與鞠子洲一同吃飯。

  他們飲了一些酒,夏無且在一旁侍奉。

  雖然照道理來說,鞠子洲身體不好,不應該飲酒,可是此時的酒,酒精度低,,對身體而言,還是有一些好處。

  鞠子洲眼見著嬴政拿了自己手寫的卷宗翻看,雖然心中有些怪異感覺,但到底沒有說什么。

  嬴政看過卷宗,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這畢竟,不是他第一次看這份卷宗。

  “趙高此人,倒果真是個,謹慎怕死的人。”

  “是人都怕死吧。”鞠子洲隨口說道。

  “這也是應該的。”嬴政點了點頭:“我也怕死,以前怕。”

  “這樣。”鞠子洲吃了一口鹿肉。

  “說起來,各地的問題如今也應該都爆發開來了,只是不知道,朝廷里的那些人,會做出如何的選擇。”嬴政笑了笑:“他們到底是會順遂我們的意愿呢,還是會選擇魚死網破呢?”

  “應該都有吧。”鞠子洲思考了一下:“你做事畢竟……有些簡單粗暴,逼著他們改換根基,由實際掌握各地民生,轉變成為地主,通過農會來對當地施加影響。”

  “雖然從結果上看,他們確實是得到了好處,但是這中間的判斷……還是不好說的。”

  “是啊,現實里面,各種情況都會有,各種人,也都會有。”嬴政點了點頭:“只有真切的面對那些事情的人,才能夠以當時當地的條件,做出適合的反應和找到應對的辦法。”

  這也是,嬴政將那些兵士派回他們自己家鄉的原因。

  雖然有可能,這些兵士會與當地的土豪相媾和,但畢竟,利益大過了風險,值得嘗試。

  “回去吧。”鞠子洲嘆息:“盡快生個兒子,把成蟜從東宮里面趕出去,好斷絕那些人的后路。”

  “好。”嬴政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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