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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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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應的這么爽快?

  詢存了幾分疑心,看向鞠子洲。

  鞠子洲施施然跽坐,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詢跪坐下來,與鞠子洲面對面。

  “你想要墨者做什么?”詢質問。

  “我想請鉅子保證我的人身安全!”鞠子洲正色說道。

  詢上下打量鞠子洲,回想了一下剛才鞠子洲在面對自己時候的表現——武技方面有些羸弱。

  “可。”詢點了點頭。

  “那么我們開始講我的計劃……”鞠子洲笑了笑:“首先,墨家所要求的,是恢復舊日墨者的武力,并且獲取到開始施行自己“義”的資格。這沒錯吧?”

  “沒錯!”詢點了點頭。

  “這首先要獲得一個“行義”的資格,因為墨者的“義”,大多數時候是與“秦法”相違背的!”

  “大規模結社、制造武器、來回奔走、與人爭斗,都是秦國的法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詢臉色稍黯:“的確,秦國于墨者,最壞的,就是這“秦法”!”

  “但秦法又是秦國氓隸安居、百姓樂業的基石。”鞠子洲笑了笑:“依照墨者的“義”,你們也不應該去主動破壞“秦法”!”

  “不假。”

  “那就只剩下兩條路!”鞠子洲說道:“第一,離開秦國!第二,成為“執法者”。”

  詢搖了搖頭:“都沒有指望。”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

  鞠子洲身體前傾:“鉅子可知道歷代秦君的大志嗎?”

  “無非是破滅六國,重定分封而已。”詢搖了搖頭:“太不切實際了。”

  “為什么不切實際?”

  “因為做不到!”詢嗤笑:“即便東六國無法滅秦,秦國也不見得能夠打得過六國,更何況滅之,說到底,不過是“口號”罷了!”

  “打不打得過,打過才知道!”鞠子洲意有所指:“更何況,我們所需要的,不是“打得過”,而是“打過”。”

  詢不解:“墨者不會上戰場為秦君拼命的。即便發生戰爭,又于我何益?”

  “鉅子這段時間,在災民營地之中傳授災民“墨義”,收了多少弟子?”

  詢臉色一變:“你想怎么樣?”

  “王孫政手中有了五百人的兵士,這五百人,是不需要去打仗的!”鞠子洲笑了笑:“鉅子覺得,他們將會被用來做什么?”

  “這……”

  “假若,我愿意讓鉅子去把這五百人招為“墨者”呢?”鞠子洲問道。

  “王孫政將要組建“農會”,屆時此次受災的所有災民,不說全部,也該有七成以上都會加入到“農會”之中!”

  “他們以后會一齊耕作、一同吃飯、一同伐木、一同狩獵。”

  “他們是必須要有兵士進行看護和守衛的,這五百人,便是用來看護、守衛這些災民的!”

  “鉅子試想,如果這五百人,都是墨者,將會如何?”鞠子洲問道。

  詢呼吸一促。

  “此五百人的建制,是“秦王”所給!”

  “用途,卻在王孫政自己手中!”

  “他秦政九歲孺子……鉅子,他真的能夠掌控五百丈夫嗎?”

  “那這與“戰爭”有何干系?”詢很理智。

  “與戰爭并無干系。”鞠子洲搖了搖頭:“與歷代秦君的“大志”有干系。”

  “什么干系?”

  “性質一樣,都不需要真的去做……只是口號!”

  “所以,真的只是一個口號?”詢眼中有光。

  打不打得過,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打過;口號做不做得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做,還有,在去做的過程里,所得到的……“做”的權力!

  墨家所需要的,說到底,也只是屬于自己的合法武裝力量而已,至于“行義”的資格……那需要先擁有屬于自己的“武裝力量”之后再考慮。

  而王孫政手中的五百人……

  詢深深呼吸:“似乎確實可行。”

  “那么鉅子是認可了?”鞠子洲問道:“我給予你把這五百人收入麾下的機會,你為我提供保護!”

  “還有!”詢說道:“你要讓秦君放松對于墨者的管控!”

  “這個簡單。”鞠子洲點了點頭。

  “那這件事情就這樣吧。”詢點了點頭,躬身一拜;“請鞠先生授我“義理”。”

  鞠子洲一拜:“可。”

  詢再拜:“請教。”

  “墨家起于子墨子,發于市井,義理的核心,不過就是“愛”與“利”。”

  “而墨者行為是否合理的標準,則是“義”。”

  “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乃是墨者理想。”

  鞠子洲問道:“我說的可對?”

  詢點了點頭:“對。”

  “那么“義”的標準是什么呢?”鞠子洲說道:“子莊子有“小大之辯”。”

  “子孟子闡發大小義之疑。”

  “世間對于“義”,從來沒有固定的標準,這就是鉅子“孟勝”所以死城池,而墨家最終三分、沒落的原因。”

  “不錯。”詢嘆氣:“若非“義”無準則,墨者豈會淪落得如今這般?”

  “但,為什么“義”無準則呢?”鞠子洲問道。

  “請教。”詢低下頭顱。

  “因為對于不同的人,“義”是不同的。”鞠子洲解釋道:“墨者行義,路遇乞人餓殍,“義”是食水而已,因為食水,可以活其命。”

  “遇君子之被猛虎,“義”是拔劍。”

  “因為拔劍,可以解其危。”

  “遇君主破國亡城,“義”是奮身。”

  “因為奮身,可以保其國。”

  “但,若是破國之君,壞君子之家,致其棲野而被猛虎;被虎之君子,吞乞人之資貨,致其乞行而餓殍,餓殍之乞人,為君主奮身,致君子吞其資貨,那么,“義”又是什么呢?”

  詢愕然。

  “如墨者“行義”,遇此事情,該當如何呢?”

  詢默默思考。

  良久,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目光望向鞠子洲。

  “想要知道“義”是什么,首先要有一個“主體”。”鞠子洲笑了笑,牙齒森白:“什么是主體呢?就是你“墨者”,要為誰而行義。”

  “自然是為天下人……”詢下意識回答。

  話沒說完,他自己就停住了。

  此時,他意識到了,“為天下人”,就是“義”無定則的原因。

  “天下人”里面,包含有“乞人”、“君子”、“君主”以及更多的“身份”。

  這些“身份”所對應的,是互相矛盾的人。

  幫助“乞人”,就無法再為“君子”行義;為“君子”拔劍,就要殺滅“君主”。

  這是死結。

  “墨家必須找到“義”的主體!”鞠子洲笑了笑說道:“此后,為之行義,見不平則破不平,遇不義則斬不義。”

  “多謝鞠先生!”詢恭敬一拜。

  “鉅子客氣。”鞠子洲回拜。

  詢想了一下,說道:“我最近聽到了一則謠言。”

  “哦?”鞠子洲有些疑惑。

  “有言王孫政并非太子親子,而是左庶長呂不韋之子者。”詢說道。

  鞠子洲聞言有些驚訝,隨后揚眉。

  是了,還有這一節!

  想了一下,鞠子洲說道:“謠言的真實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謠言出自誰的口,不是嗎?”

  詢挑眉。

  他總感覺,鞠子洲聽到這樣的謠言消息,有些開心。

  “鞠先生所言甚是。”他深深看了鞠子洲一眼,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一長一短兩柄銅劍,順手敲了一下鞠子洲鐵劍的劍脊。

  “叮~”

  好鐵!

  詢回頭看了鞠子洲一眼,發現這個家伙手中不知道何時摸出一柄小弩,對準了自己。

  詢笑了笑,面對鞠子洲,一步步后退,而后從窗口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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