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曾一別,征路此相逢。
馬首向何處?夕陽千萬峰。
——《嶺上逢久別者又別》權德輿〔唐代〕
破掉李輔國的妖法,高力士正要動手殺死李輔國,城樓上突然現出數百名弓弩手,弩箭齊發射向高力士。
原來,太子李俶率東宮六率趕到玄武門,增援平叛軍隊。
數百支弩箭如暴風驟雨,呼嘯襲來。
眼看著李輔國近在咫尺,首級唾手可得,卻被東宮六率阻撓,高力士頗有不甘。
高力士揮動光桿拂塵,格擋箭矢,奈何重傷之后,護體真氣已破,防御箭雨頗為吃力。
城樓上的太子李俶也認出了高力士,他躲在齒狀雉堞之后,使了一個眼色。李俶身旁的七八名勁裝甲士心領神會,手持利刃,終身躍下,擒殺高力士。
這些勁裝甲士乃是太子李俶的貼身隨扈,不乏頂尖高手。
高力士一見這幾人躍出,就知李輔國今日命不該絕。自己重傷之下,難以匹敵。
他長嘆一聲,從墻壁上俯沖而下,衣袍展開,像一只大鳥,從重玄門上滑翔而過,落向大明宮以北的禁苑……
禁苑乃是莽莽森林,是皇族子弟狩獵之地。
高力士竄入叢林,見四下無人,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番疾馳,牽動傷口,血流入注,高力士只覺天旋地轉。要不是內力深厚,早已昏厥當場。
高力士五指如輪,點中幾處穴道,封住血脈,這才止住血。
高力士盤膝坐下,正要調整內息,忽聽身后一人冷冷道:“世事難料,這才幾年。昔日位高權重的高力士,竟成了喪家之犬。”
高力士暗嘆一聲,遇見此人,今日恐怕在劫難逃。
暗中跟蹤之人,正是白復。
就在飛龍軍與左龍武軍合兵一處時,白復率領李像、猞猁兒等人也趕到了玄武門。
白復一看越王李系的指揮,氣就不打一處。
英武軍中有二百名陌刀手,身著玄甲明光鎧。這種明光鎧在要害部位都安置了整板鋼甲,防護力極強。缺點是鎧甲過重,行動不夠靈活。
陌刀與狼牙棒相似,都是靠著爆炸性威力,一擊制敵的力量型武器。就算沒砍破敵方鎧甲、刀頭見血,陌刀僅憑重量硬砸,一樣可取敵性命。
也正是因為陌刀重量驚人,所以攻擊速度較慢,招式容易被識破,持久作戰能力因此相對薄弱。
因此,身披玄甲明光鎧的陌刀手最適合列陣應敵,不能單兵作戰。
而越王李系胡亂指揮,讓陌刀手被對手個個擊破。
飛龍軍從陌刀手的側面迂回,憑借馬速,將單兵作戰的陌刀手撞倒在地面。由于鎧甲太重,陌刀手起身不易,沒等爬起來,就被左龍武軍的士卒用長槊刺入面門……
白復命猞猁兒等射雕手迅速狙擊,將沖在最前面的飛龍軍戰馬逐一射殺。
再命李像等左千牛衛沖入陣地,將陌刀手身旁的左龍武軍士卒斬殺。
就這片刻喘息之機,不少倒地的陌刀手得以從地上掙扎爬起。
白復香積寺一戰,以五百陌刀手力敵安守忠、李歸仁十萬大軍,揚名天下。大唐陌刀手人人皆以李嗣業、白復為陌刀之神。
白復一聲令下,得到救援的陌刀手迅速聚攏,集結成陣。
白復從陣亡的陌刀手身旁拾起一柄陌刀,疾步沖出,直奔飛龍軍。
飛龍軍鐵騎蜂擁而來,白復手起刀落,一刀斬出,刀芒乍現,飛龍騎兵人馬俱碎,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
白復身先士卒,平叛將士皆受鼓舞,陌刀手更是士氣大振!皆舍生忘死、以一當十。
陌刀手列陣,齊步向前,如一幕鐵墻向前推進,莫能當之!
在白復的指揮下,陌刀手單雙數分別挺進,砍刺搭配,相輔相成,互為攻防。
全攻全守的陌刀軍幾無破綻,殺戮威力極大。陌刀斬馬砍人,如砍瓜切菜。
飛龍軍鐵騎旋踵而至,沖至陣前,皆被陌刀斬為兩半!陌刀軍如絞肉機器,滾滾向前,殺將裂馬,所向披靡!
不到半個時辰,在白復的指揮下,英武軍和左千牛衛將飛龍軍和左武衛軍殺的大敗,迅速占領夾城,奪下重玄門和玄武門。
就在高力士和李輔國交手之際,白復已經潛伏在二人身旁。
白復之所以沒出現,就是想借刀殺人,利用高力士除掉李輔國。
當日,白復將安祿山內侍宦官李豬兒秘密押解至李泌之處。
根據李豬兒供述的線索,李泌一直懷疑李輔國就是安祿山潛伏在肅宗身旁的終極臥底。
李輔國得寵后,權勢滔天,把持朝綱,恣意弄權。尤其是利用秘密機構獒衛,刑訊逼供,排斥異己,陷害忠良。
這一切都讓白復對李輔國無比憎惡,欲將其除之而后快。今日,若能借高力士之手將其鏟除,實在是一石二鳥之計。
只可惜,關鍵時刻,白復的如意算盤被太子李俶給攪黃了 高力士頭也不回,道:“白將軍為何還不動手?以我今日之傷,絕不是你對手。老朽這顆項上人頭,保證可以讓你位列公侯。”
白復淡然一笑,道:“我本來是想在玄武門跟你做個了斷。兩大高手決戰紫禁之巔,定會千古流傳。就像你為李太白脫靴一樣。
沒成想,李輔國搶了頭籌,跟你斗成兩敗俱傷。
我一路跟下來,以我的觀察,你現在傷勢,在我手里過不了十招。
天下高手已經越來越少了,倘若你就這么被我殺了,豈不無趣的很?”
高力士眼中寒光乍現,厲聲道:“白復,你還是不夠狠!我將你活捉,把你打入天牢,關進離恨天,你竟然還婦人之仁?
你師父當年就是心太軟,所以才敗給陛下,害得太平公主一黨被屠戮殆盡。你還要重蹈覆轍嗎?”
白復虎軀一凜,殺氣頓現。
高力士閉上眼,等待生命最后的時刻。
白復一直沒有出手。過了半響,白復才張口。
白復徐徐道:“我不殺你,是因為太傅跟我說過,‘奸臣當道,滿朝文武中,唯有高力士還敢跟陛下說幾句真話,足見其忠勇。’”
高力士沉默良久,虎目泛淚。
白復拋來一物,高力士伸手一接,乃是一顆藥丸。
白復道:“既然你不怕死,估計也不擔心我下毒。這是我青城的療傷丹藥,以你的內功底子,七日后便可內傷痊愈。”
說罷,白復大步流星,揚長而去。
“白將軍,還請留步!”高力士高聲將白復喚住。
“阿翁還有什么吩咐?”白復微微一笑。
高力士將丹藥咬碎,吞入口中,左手握住右手食指和中指,一較勁,生生將右手兩指掰斷。
白復動容,幽幽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十指連心,高力士疼的直冒冷汗。
高力士咬牙忍住劇痛,顫聲道:“我高力士無兒無女,在這世上了無牽掛,無懼生死。
我之所以謝你的不殺之恩,不是為自己這條賤命,而是為陛下。我活一天,就能護陛下周全一天。
今日之事,李亨定然不肯罷休,但只要我侍奉在陛下身旁,他就不敢做的太過分。”
白復點點頭,不發一言。
高力士手指顫抖,從紫金魚袋中掏出純銀葫蘆,拔掉葫蘆塞,內勁注入,兩個金色的指環從葫蘆中飛出,緩緩落入白復掌心。
高力士道:“這是你的龍紋指環,今天物歸原主。
蛟蟒逆鱗乃是幽冥神物,與你所學的玄門心法無法相融。唯有等你習得道心種魔之法,魔種初成時,方能完全掌控。”
白復一愣,問道:“何為道心種魔之法?”
高力士笑道:“白將軍,我且問你,青城功夫與崆峒、昆侖、峨眉、少林等七大門派相比,哪個更高?”
白復搖搖頭,道:“老實說,青城功夫遜于七大門派。”
高力士道:“既然如此,為何是青城鎮守蜀山,而不是峨眉、少林?”
白復心中一震,施禮道:“愿聞其詳?”
高力士嘆道:“因為青城秘不示人的絕技不是對付人,而是降服六天魔王、八部鬼帥。”
白復一愣,道:“除了幽冥谷內的異獸,難不成天下真有妖魔鬼怪?”
高力士用拂塵桿拄地,顫顫巍巍起身,道:“白將軍的療傷圣藥果然不凡,我的八脈氣血已通,是該回去給陛下復命了。
鬼怪之說,信則有之,不信則無。”
高力士走了兩步,駐足停下,回頭道:“白將軍,你身為青玄掌門的關門弟子,為何他從來不傳你降妖伏魔之法?”
白復一愣,躬身一禮,道:“還請阿翁不吝賜教。”
高力士呵呵一笑,擺擺手,弓著背,繼續前行,聲音斷斷續續:“天機不可泄露。白將軍,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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