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閣下,我要將老爹傳授給我的劍術教給誰,可不是你能干預的!”
  讓林懷恩沒想到的是,椿居然同樣一臉不客氣地反駁了回去:
  “畢竟,我才是天水一心流的代師范!”
  “你!”
  聽到椿的反駁,和服大叔一時有些語結,他怒目瞪了林懷恩一眼,然后扭頭看向椿:“既然你是代師范,那么身為天水館現任家主的優同意了嗎?!”
  “當然……!”
  椿理直氣壯地說了句,隨后聲音瞬間減弱下去:“我覺得他不會有反對意見……”
  “哈?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看到椿的表情,日暮即便沒聽清楚她在說什么,也猛地站了起來——
  “算了,你和我一起去找優君確認一下!”
  “唉?!等等!”
  椿的劍術雖然卓越,但和服大叔明顯也是一位地下城探險者,在上升抑制的作用下,她們之間的力量對比,與體型成正比,因此個頭嬌小的椿幾乎是被日暮拖著往天水優的房間走去。
  而在她們吵架的時候,林懷恩他們已經吃完了分量偏少的日式早餐。
  他身邊的原夕暮躍躍欲試:“一起看看去?”
  還真是哪有熱鬧都少不了你嗎……
  林懷恩有些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點了點頭:“行,正好看看優準備怎么說。”
  “學習家父的秘傳劍術?可以啊。”
  當椿與日暮大叔闖進優的房間里時,少年正在柊的服侍下吃飯,他坐在被褥里,看著闖進來的兩個人,以及后面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群食客,微微嘆了口氣。
  “家父的東西雖然罕見,但在如今卻也不過是七八年前的東西。”
  “即便藏著不教,也會慢慢流傳開——”
  “更何況,如果椿出了意外,家父的秘傳就此失傳,對我這個天水流二代家主言,才是更大的罪過。”
  “好耶!那就這么定了!”
  原本還有些忐忑的椿聽到優的回答,頓時得意起來。
  她一躍而起,指著日暮與其他食客的鼻子,一臉囂張地說道:“你們都聽到了啊!優君可答應我傳授給林他們秘傳了,你們這些學不會的笨蛋,可不許再有什么異議了!”
  “切……還真要教天水老大的秘技嗎……可惡,詛咒你們即便有人教也學不會!”
  聽到優的回答,食客們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只剩下椿一個人在后面沖他們吐舌頭,做鬼臉。
  “讓您見笑了。”
  看到正欲離開的林懷恩等人,優有些抱歉地笑了下:“他們都是家父的徒弟與朋友,天水館落難之時,他們不離不棄,而如今因為礦石病的問題,他們也沒有進入中層探險的能力了,不能將天水館賣掉的原因,這也是其中之一。”
  “略略略!他們才不是為了我們不離不棄的呢!單純是因為太無能了,離開了天水館就沒有愿意接納他們了!”
  椿有些忿忿不平地說道,卻被柊輕聲呵斥了下:“椿!”
  林懷恩有些訝異地看了柊一眼,他還以為在椿與柊面前,她不會表達自己的意見呢。
  “好了,柊,椿的說法確實沒什么問題……只不過那么多年,我們一直是和館內的食客互相幫扶,才走了過來,如果沒了他們,以我們幾個也不可能將天水館撐到現在。”
  優輕輕壓了下柊的肩膀,扭頭看了椿一眼:“我想椿應該也很清楚這點。”
  椿有些像是小孩子一樣撅了撅嘴:“我去打掃道場了!”
  隨著“嘚嘚嘚”的腳步聲,她就跑遠了。
  而優有些抱歉地看了林懷恩一眼——
  “讓你見笑了,椿的劍術天賦曾經受過家父的稱贊,讓她擔任代師范,也是家父的意思,如果家父還活著的話,她應該已經成為‘天水一心流’的免許皆傳了。”
  “所以她準備將家父的秘傳教給誰,我是不會過問的。”
  “……嗯。”
  林懷恩點了點頭,他知道,和椿不一樣,優還不是很信任他們。
  只不過就像眼下的天水館一樣,他的身體破敗,只能躺在床上茍延殘喘,所以對于林懷恩這幾位變數,他任由椿帶著他們胡鬧罷了。
  而椿明面上不說,心里也很清楚這點。
  她知道優同意讓她去常營地下城尋找五彩鹿,不過是迫于形勢的無奈之舉。
  但如今把林懷恩等人連哄帶騙地拽了過來,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當林懷恩收到椿的催促,抵達庭院角落里的倉庫時,椿早已經等在了那里。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紅潤,應該是剛剛才偷偷哭過。
  她抽了抽鼻涕,指著面前的空倉庫說道:“大道場被當成停尸房了,現在天水道場還能使用的練習場,就只有這間庫房。”
  “不過以前優還好時,在這里帶過一段時間的學生,所以東西還是很齊全的。”
  “……你真的覺得僅憑我們幾個,就能打得過五彩鹿?”
  林懷恩看著眼前的少女,忍不住問道:“我問過筱部長了,在深層地下城,五彩鹿只能算一般生物,但仍舊有著藍卡探險者的實力,如今成了地下城鎮守者,不知道會變得有多強——你有考慮過我們失敗了該怎么辦嗎?”
  “失敗?是不可能失敗的!”
  然而椿看著林懷恩,眼神卻逐漸堅定起來:“我不會讓它失敗的!我也不允許你失敗!”
  看到這個樣子的椿,林懷恩知道說什么都不好使了。
  他嘆了口氣,對向神谷椿學習劍術的想法,也逐漸淡漠下去——
  他始終認為,后果都沒有考慮過的人,是很容易走上歧途的。
  然而椿把木刀扔了過來,看著林懷恩,眼神堅定——
  “作為武士,你要在開打之前,就考慮失敗的可能性嗎?”
  “為什么不?”
  林懷恩看了看手中的木刀,揮舞了下,搖了搖頭。
  他左右看了看,找到一把竹刀,走過去拾了起來。
  “身為武士,到底能不能獲勝,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而是優要考慮的事情!”
  “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優點頭同意了,我就認為它有成功的可能性!”
  神谷椿語氣堅定地舉起了木刀,向林懷恩劈了過來。
  林懷恩猝不及防之下,手中的竹刀被她卷中,直接脫手飛上了天空。
  “這個叫‘響勁’,你用劍時很依賴視覺吧?我看你都沒有用刀試探的習慣。”
  看著飛上天空的竹刀,林懷恩有些無語。
  他沒想到,用著竹刀的椿,實力居然也那么強。
  “‘聽勁’嗎……我也會用,不過我的對手大多實力懸殊,不是太強就是太弱,我沒有訓練聽勁的環境。”
  林懷恩建起竹刀,將竹刀的弱劍身搭上了木刀的劍尖,這次劍身上力量再次傳來,他猛地后退了一步,躲過了椿的突刺。
  “喝啊!”
  然而椿不依不饒,抽劍之后,立即斬向林懷恩的小面,擊中了他的下巴。
  “咳!”
  林懷恩臉上一陣刺痛,摸了摸嘴唇,卻是出現了一道紅印子,他這才反應過來,有什么不對——
  “等等!我們不帶護具嗎?!”
  “你在生死相搏的時候,也會考慮在臉上帶護具嗎?!”
  椿擺出了小霞構的刺擊架勢:“別蠢了,我們是探險者,木刀的敲擊傷,對我們而言,只需要一個晚上就能好!”
  “所以,都這個時代了,你們搞這種精神決勝論,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看著意志堅定的神谷椿,林懷恩逐漸有些急躁起來。
  然而椿毫不猶豫地向林懷恩發動了斬擊,她從小霞構變招成為下段,然后一個箭步過來,打得林懷恩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精神決勝論,而是除了精神之外,我們一無所有!”
  椿大聲怒吼著,向林懷恩不斷劈了過來:“我和優學過的只有劍術!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告訴我啊!我可以成為你手中的劍,但前提是你必須能救了優的性命!”
  連續不斷的劈砍,劈頭蓋臉地向林懷恩打了過來。
  他只是拿胳膊擋了兩下,手臂就瞬間腫了起來。
  不過這樣一來,他也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哪怕是同樣的姿勢,他和椿的劈砍破壞力,也是完全不一樣了!
  “可惡……你瘋了嗎……”
  林懷恩看著瞬間赤紅的左臂,卻瞬間冷靜下來。
  一直以來的傷痛詛咒,讓他逐漸習慣了負痛而戰,椿的劈打雖然兇悍,但使用的畢竟只是直刀,在將近5.0的肌肉強度下,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不過椿的說法,倒是讓林懷恩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在白日竊賊小隊,他才是隊長。
  目前的他們,到底能不能擊敗五彩鹿,必須由他說了算!
  看著停下來,擦著眼淚的神谷椿,林懷恩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再來!”他活動了下肩膀,舉起了竹刀。
  “呼……果然劍術上的察覺還蠻大的……”
  林懷恩和椿互砍了十多分鐘才停下來,和木乃伊劍士不一樣,椿的劍術異常兇悍,相對的,在防御上就沒那么重視。
  林懷恩自己固然是被木刀打得渾身沒有一塊好地方,但椿卻也同樣重重挨了幾下,連扎成馬尾的頭發都散亂開來——
  無論是眼眶中了突刺,還是發絲被竹刀攪住,少女揮劍的姿勢,都沒有任何的變形——久而久之,弄得林懷恩壓根不敢和她進行換傷——
  歐式劍術打底的林懷恩,可做不到像神谷椿那樣,對任何傷勢都無動于衷!
  “好……合格了!”
  就在林懷恩覺得,訓練即將告一段落的時候,卻不想椿突然直起身來。
  她恢復了下氣息——
  “現在我們正式開始寫的講課。”
  “……現在才正式開始嗎?!”
  林懷恩忍不住吐槽道。
  “剛才的只是熱身。”
  椿點了點頭,然后看了林懷恩一眼,走向武器架旁,拿起了一把形似脅差的小刀——
  “我之所以要用木刀毆打你,就是因為要喚醒你的無傷之寫。”
  隨著她的話語,林懷恩注意到,椿的身體瞬間蒙上了一層銀光——
  正是他已經見過很多次的寫。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忘掉一切自以為明白的事情。”
  神谷椿看著林懷恩,用小刀斬下了自己的小臂。
  林懷恩下意識地張了張嘴,然后看到從神谷椿的胳膊斷面處,顯露出一層銀光閃閃的鏡面——
  “這就是寫,雖然痛覺殘留在身體上,但我用自己的意志承受下了,本該由身體承擔的傷痛。”
  說完,椿取消了寫,給林懷恩看了下毫發無損的手臂,然后再次使用了寫。
  “能夠使用兩次寫,對于靈能者而言,是一次由量變引發的質變,面對靈能者時,你一定要注意這點——”
  “當靈能者在寫的狀態下被斬殺,他們會在身體脫離武器解除后,立即接觸寫的狀態。”
  “這時候,他們即可以反擊,也可以選擇逃竄。”
  說著,神谷椿將小刀一翻,反手插向林懷恩的雙目。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椿的小臂,卻不想少女直接以自斷一臂為代價,翻身纏上他的脖頸,然后用力一扭,將他拽倒在地——
  “你死了。”
  就在林懷恩因為窒息,而不斷拍打著椿那雙肉感十足的大腿時,她終于松開了膝蓋與大腿形成的絞殺扣。
  她給林懷恩看了下自己仍舊維持著脫臼狀態的左手,然后取消了寫,再次完整無恙地出現在了林懷恩的面前。
  “無論是火燒,酸液,甚至槍炮轟炸,寫都可以免疫掉——尤其是子彈,子彈穿過半精神體,只會讓我們感到疼痛,連傷口都不會留下來。”
  “因為我們本質上只是能量體。”
  這次,椿將小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在林懷恩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將它拔了出來——
  那里完好無損,甚至連傷口都沒留下來。
  三次寫用完,椿看起來疲憊無比。
  當她還是喘息著坐了下來:“這就是寫,本質上我們都是能量體,所以能做到很多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操作。”
  “假設普通人的劍術對決是在一維戰斗,有了屬性強化的地下城探險者,就是在二維戰斗。”
  “靈能者與通靈者,有時候或許還不如普通高階探險者強大,但我們是在三維戰斗,無論是自己的生死,還是他人的生死,都能作為武器,用來獲勝。”
  “而意志,是掌握它們的關鍵。”
  椿注視著林懷恩的眼睛,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