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一輪決斗的結束，第二輪的決斗名單也已經確定下來。
除了棄權導致的那位雙節棍狼人晉級之外，剩下的七人清一色地為人類勇者。
對于這種情況，除了少部分白狼族戰士之外，大部分白狼族人，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失望。
反而津津樂道地討論了起來。
對于這種情況，露是這么解釋的：
“在以往的勇者祭中，勇者閣下能夠全部獲勝的情況，對于我們而言，也非常少見。”
白狼族圣女輕巧地攤了攤手：“你看，永夜王國內的情況，和外部隔絕，大部分勇者閣下，都是在對我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參與勇者祭的。”
“他們中有實力很強的近戰職業者，但大部分人，還是會攜帶一到兩名法師或者獵人隊友，所以以往的首輪勝出率，大約只有一半左右。”
說到這里，露點了點頭：“斬炎將軍已經參與十三次勇者祭了，像這次這樣敗那么慘的還是第一次。”
“它沒事吧？”林懷恩想了想，姑且還是按照禮儀地問候了一下：“聽你的語氣，它似乎還活著？”
“是的。”露點了點頭：“斬炎將軍的實力，在白浪一族中是數一數二的，再加上它本身也是天生靈能者，能夠復活的次數，比我們這些普通白狼族要多上一兩次。”
“那就好。”
林懷恩點了點頭，雖然他不介意“殺死”斬炎，但卻不愿意因為“斬炎”的原因，和露弄僵關系。
畢竟，他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林懷恩想了想：“你們以前的勇者祭，一般會有幾位人類勇者參與進來？”
“勇者祭的參與者的最高上限為16人。”
露語氣輕松地回答道：“但大多數時候，都在8人以下，最近十幾年，一直都在3～6人左右。”
“也就是兩只小隊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關于小隊的問題，他已經問過露了。
按照露的說法，無論抵達永夜王國邊境的人有多少，一名合格的勇者閣下，只能帶進來兩個人。
而莫斯科協會以前還會有挑戰者滿編的時候，但現在已經看不到這種情況了。
這也從側面印證了，在葉勒韋基地崩毀之后，卡德昌潮涌對莫斯科協會的影響。
“如果，從某一天開始，再也沒有挑戰者的話，會怎么樣？”
林懷恩思索著，問出了最后一個答案。
而露看著林懷恩，突然笑了。
她森白的牙齒，略帶寒意地露在外面：“那樣的話，我們就會為圣王大人，把勇者閣下抓過來。”
她手指指向面前大競技場的超過一百萬狼人——
“到時候，哪怕是我們這些不愿意發動戰爭的主和派，也會為了慶祝《永夜王國》的誕生，以及圣王大人的榮耀，而如潮水般涌出《永夜王國》，摧毀我們面前看到的一切生物。”
露平靜地看向林懷恩：“我對你們的尊重，是基于勇者閣下們，在一直以來的勇者祭中表現出來的實力。”
“如果有一天，你們連應戰的勇氣都失去時，我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毀滅你們。”
“……”林懷恩略微沉默了一下，“哪怕是你們這些‘主和派’。”
“哪怕是我們這些‘主和派’。”
說到這里，露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不少：“如果你們不是‘尊貴的’勇者閣下，我們也沒必要為了你們據理力爭，認為你們也是和我們平等的勇武存在。”
露將右手伸到林懷恩面前，直到這時，林懷恩才注意到，上面有一個已經愈合了的槍眼。
“你們很強大。”露神情平靜地說道：“甚至比我們過去世界的人類勇者還要強大。”
她的目光看向大競技場內歡呼的族人們，神情傷感又平靜：“曾經在永夜王國有超過三百萬族人，但隨著我族和你們的戰爭，現在只剩下一百五十萬。”
“機槍，大炮，導彈，喀秋莎，甚至核武器……”
“這些我們聽都沒聽說過的恐怖武器，毀滅了我們白狼族的驕傲。”
“我們的教義，一直認為適者生存，強者為尊，而我們白狼族人之所以能成為草原的王者，就是因為我們是草原上最強大的存在！”
“即便是被圣勇者他們毀滅，我們中的大部分人，仍舊相當不服氣。”
“因為圣勇者雖然摧毀了白狼族，卻死在了圣王大人的手中。”
“但是你們這些異世界的勇者閣下不一樣。”
露平靜地看著林懷恩：“你們的毀滅能力——”
“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象。”
林懷恩靠在石椅上，略微思考了下：“即便算上‘天命之力’也不行嗎？”
而露點了點頭：“不是所有白狼人，都能成為勇者的。”
她目光平靜地看向競技場內，自己的族人們：
“靈魂資源是有限的，一旦上升到了族群戰爭的層次，我們最后比拼的，仍舊是人口與每位單獨族人的‘意志’。”
“……靈魂‘資源’嗎……”
林懷恩閉目思索著，突然睜開了眼睛：
“真是可怕的說法。”
但和露的談話，至少讓林懷恩知道了一點。
那就是《白色狼王》之所以一直不肯露面的原因，確實是因為恐懼莫斯科協會的戰爭能力，而“龜縮”在這里。
而《永夜王國》是白狼一族最后的堡壘，也是它們最后的驕傲。
因此，只要這里被擊潰，所有白狼族人，都會心甘情愿地接受滅亡的命運。
而塔妮婭這樣的冰原獵人，就是不斷向敵人最后的碉堡發動沖鋒的勇士！
而大競技場內，第二輪的第一回合決斗，已經開始了十多分鐘。
塔妮婭捂著被雙節棍敲斷的左臂，喘著粗氣，看著面前的白狼勇士。
獵槍掉在距離她三四米遠的地方，而對手在她七八米外虎視眈眈。
手持雙節棍的勇士甩著一種類似于圓環的遠程武器，剛才他就是用這種中距離投擲兵器，打飛了塔妮婭的步槍。
而無論塔妮婭怎么吸引，雙節棍勇士都守著他面前的步槍，寸步不離。
和莫斯科協會的探險者們戰斗了這么多年，白狼族戰士們，都已經很清楚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燒火棍”，才是這些人類勇者真正的戰斗力來源。
“太弱！太弱！太弱了！”
白狼勇士大聲怒吼道：“沒了武器，你們就不堪一擊！”
“像你這樣被我殺死的人類士兵，已經有十幾人了！”
塔妮婭的肩膀往外滴淌鮮血，大概是折斷的骨頭，從血肉中刺破出來。
或許還傷到了動脈，血流如注。
她很清楚，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也很清楚，白狼勇士沒有說錯。
離開了莫辛納甘，她就是一名普通的小女孩。
一直以來，她都是利用步槍的射程優勢，在遠離狼群的地方，不斷地射殺它們，很少在這么近的距離下，和它們近距離戰斗……
甚至，已經不能叫“近距離戰斗”了……
塔妮婭腦海中，不斷回想起，這幾日來，她和白狼族的侍者與戰士們相處的一幕幕。
和林懷恩不一樣，她很難向自己覺得是“人”的生物，下手。
一直以來，她都將這些狼人，當成威脅村莊，殺害她父母的怪物，卻從來沒想過，它們也是“人類”，有自己的情感與思想。
甚至就連她面前這位向她怒吼的白狼勇士，在決斗開始前，都一臉和藹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死……我要死了嗎……”
塔妮婭抬頭看著競技場的天空，往后退了一步。
她感覺自己的身上很冷，雖然按照競技場的規則，決斗結束后，她就可以立即恢復原樣，但死亡那一刻的感覺，卻是真實無比的。
這讓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祖父，亞歷山大叔叔，甚至自己的父母，在她們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與之類似的感覺。
“但是……雖然很痛，但是這種感覺，并不算壞……”
塔妮婭用沾滿鮮血的右手掏出手雷，用牙齒咬著拽開保險，向白狼勇士扔了出去。
火藥在競技場內炸開，白狼勇士一臉狼狽地跳向一邊。
而塔妮婭頂著沖擊波，沖向莫辛納甘所在的位置。
“休想！”
她隱隱約約聽到了白狼勇士的怒吼，但因為手雷的爆炸聲，她的雙耳一片嗡鳴，已經喪失了大半部分聽力。
“咔嗒”一聲，她拉動槍栓，拽開了步槍的槍膛。
蛻殼，上膛。
但還不等她舉起瞄準，白狼勇士已經沖到她的頭頂，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雙節棍。
獵人少女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向自己腦袋落下的短棍。
手雷的破片擊中了她的右眼，讓她失去了判斷距離的能力。
但是，足夠了。
單膝跪在地上，塔妮婭從長靴中拔出莫辛納甘的槍刺，一刀捅在了白狼勇士的喉嚨處。
而自己的肩膀也被落下的鋼棍重重地擊碎。
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吼！”
大競技場內發出如雷鳴般的歡呼。
雙手持棍的白狼族勇士緩緩地后退了一步，高高舉起手中的短棍，看著大競技場的族人們，緩緩旋轉一圈。
眼中飽含著熱愛與留戀，仰面倒下。
“精彩的戰斗……”
露“啪啪”拍響了利爪：“這還是第十次，有拿著單發鐵管的勇者，闖入第三輪半決賽。”
聽到露的說法，林懷恩稍稍有些驚訝：“人數那么少嗎？”
“是的。”露點了點頭：“單發鐵管的威力巨大，但勇者祭的比賽規則，畢竟不是為這個世界的人類準備的，以往幾次能夠闖入第三輪半決賽的勇者閣下，大部分拿著的都是連發鐵管。”
說到這里，露的眼神中充滿了懷念：“上一次有手持單發鐵管的勇者閣下闖入決賽，還是十多年前，那也是唯一一次，有人擊傷了圣王大人。”
“擊傷……？”
林懷恩愣了下，才意識到：“《心之傷》？”
“是的。”露點了點頭，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那次的勇者閣下，是一名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獵人。”
“他為了拯救自己患了絕癥的孩子，所以抱著必死的信念和圣王大人進行了決斗。”
“那次勇者祭，他也和這位名為塔妮婭的勇者閣下一樣，幾乎是一路磕磕絆絆，踉踉蹌蹌地才闖入了決賽，結果因為決賽的規則和競技場不一樣，他成了歷任勇者祭中，最接近于戰勝圣王大人的勇者閣下。”
“但是他還是輸了……”
林懷恩默默地思索著，回答道。
“是的。”露點了點頭，“如果不然，你也不會在這里看到我們了。”
“所以，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懷恩思考了下，詢問道。
“抱歉，這個問題，即便是我，也沒法回答。”
然而讓林懷恩有些意外地是，露居然拒絕了。
她有些抱歉地看著林懷恩道：“這是圣王大人的執念，也是他和他所殺死的那位圣勇者閣下，共同的執念。”
說到這里，露略微頓了頓：“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本質》。”
“……雖然必須《宣言》，但唯有《本質》卻會隱藏嗎……”
林懷恩思索著新獲得的信息，有一種預感，鎮壓《白色狼王》的關鍵，就在露和圣王大人隱藏起來的《本質》中。
雖然按照露的意思，按照目前的情況進行下去，即便他們不知道《白色狼王》的《本質》，也仍舊有概率獲得勇者祭的勝利。
但林懷恩仍舊很好奇，有關于《異常體》的那些真相。
“說起來……這已經是我過交道的第幾只異常體了？我和它們還真是有緣啊……”
林懷恩抬頭仰望著大競技場的天空，忍不住嘆了口氣。
銀茫茫的白光籠罩在整個永夜王國之上，隔斷了包括陽光與星光之外，所有的訊息。
之前他嘗試過，除了原夕暮的直播間之外，手機連接不到任何的信號。
就在此時，他鼻尖上突然一涼，微微愣了下，才意識到——
“下雪了。”
很快，在漫天的鵝毛大雪中，瓦斯科夫從遠處的休息室，緩緩地向他走過來，站到了林懷恩面前。
他微笑著，向林懷恩露出一口如冰雪般漂亮的白牙：
“林……你準備好了嗎？”
“和我一起進行靈魂下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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