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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九十五章 既能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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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縝開府,但圣旨一下,即行出京。

  韓縝好色,府中多畜養姬妾,知他今日要走,都是戀戀不舍,哭哭啼啼了好一陣。

  弄得對方好不耐煩。

  韓縝走后,府內姬妾都在道,不知韓縝此番入陜又要收幾個姬妾了。

  韓縝在出發之前,入政事堂找到章越一趟。

  章越剛解決了元絳攻訐章直之事,回到政事堂,見韓縝來訪問道:“玉汝為何到此?”

  韓縝道:“丞相,暫不礙一時三刻。某問丞相要數人。”

  章越心道,天子突然表示要重用誰,那就是權力意志的延伸。官家目前才對章直的事不計較,因為這是讓手下出大力的辦法。

  章越對于韓縝也是一樣。

  你對韓縝要委以重任,就必須站出來為他撐腰,否則下面的人容易不服他。

  你韓縝要節制六路兵馬,下面官員派系,出身,利益錯綜復雜。

  你要短時間內調度各方,就必須上面給你站臺。

  官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韓縝還沒出京便給了同知樞密院。

  在樞密院中,樞密副使,同知樞密院,簽書樞密院事三個都是副職,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但三者地位還是以樞密副使為首。

  所以韓縝已是執政的地位,但是能不能落到實處,還是要看在西北一戰打得如何。

  當初韓絳熙寧三年時主持攻打羅兀城之戰,就被授予中書門下平章事,但此戰失利,就外放到地方,一直過了數年才回朝出任宰相。

  章越道:“玉汝有什么話盡管說,能辦的我都給你辦!不能辦的,也給個商量。不過你午前必須啟程出京!”

  “丞相如此看重,那某便不客氣了,”韓縝手往旁一指道:“不知中書兵房檢正徐禧可否調給某?”

  徐禧聞言一愣,章越問道:“德占如何?”

  徐禧矜持地問道:“不知韓知樞授下官何差遣?”

  韓縝道:“簽書行樞密院事。”

  徐禧退到一旁不說話了。

  韓縝道:“第二個便是大理寺丞景思誼。”

  景思誼是景思立之弟。

  景泰為國鎮守西疆,曾擊敗過李元昊,最后病死。景泰其三個兒子,長子景思忠為在四川時為國捐軀,次子景思立在熙河戰鬼章身死。

  景氏一家稱得上是滿門忠烈。

  章越答允了。

  說完這二人后,韓縝又點了數人,如呂大忠,其侄韓忠文,姻親吳安度等人入幕府,章越都同意了。

  幕府之中用人,既有能力才干,也要心腹,還要自家子侄姻親進入混個資歷,鍍鍍金。

  你只要能將事辦成,上面一般不會計較。何況韓忠文,吳安度也是章越姻親。

  最后韓縝笑道:“還有一人便是丞相的大郎君!”

  章越聽了心道,當初自己把蔡京,蔡卞拉入幕府,目的既是讓王安石放心,也是狐假虎威的意思。如今韓縝也來這一套。

  章越正不想章亙出任什么崇政殿說書,小小年紀便仰慕天顏,易生幸進之心。

  雖說自己走的這條路。

  王安石當初就因這點很看不起他,說自己貪戀溫柔鄉,不肯外任。當時章越就搞不懂了,老婆孩子熱炕頭有什么不對了。

  如今……嘿嘿。

  章越對韓縝點點頭道:“也允你了。”

  韓縝大笑起身道:“多謝丞相,最后是一百萬貫鹽鈔,某拿出賞人,便上任去了。”

  “好!”

  章越目送韓縝離去,對徐禧道:“房里的交代一下,明日便上任去吧!”

  徐禧對章越道:“丞相,章經略的事?”

  章越道:“能救則救,不能救……當……當還是……你自斷之!”

  章越下面的話說不出口了,他閉上了雙目,心道當初若不讓阿溪為經略使便好了。

  徐禧道:“丞相,黨項狂妄自大,鄜延路一勝,更視我大宋如無物,若能救下鳴沙城,則從此攻守之勢易也。”

  章越問道:“你有把握?”

  徐禧道:“下官蒙丞相栽培,愿全力一試。”

  鳴沙城下,黃沙煙塵遮天蓋地。

  章直,游師雄及眾將都在北門觀敵,他們看著西夏大軍的陣容都是色變。

  游師雄道:“如此兵馬是有幾十萬之眾!”

  “西夏哪有這么多兵馬?”有武將擔心動搖軍心士氣就出言反對道。

  游師雄道:“為何不能,黨項國土廣袤四五千里,平日居民百姓散居于沙漠山野之間,無營衛守戍之兵,嘯之則能聚,倒有幾十萬之眾。”

  聽游師雄這么說,眾將都是搖頭。

  章直嘆道:“西夏雖兵不少,但我陜西以一路戶口敵西夏一國,以四倍夏國之眾敵一,又以天下財力助之,為何如此難以勝之?”

  游師雄道:“不過西賊兵馬再多,但鳴沙城四周都是大漠,沒有石木,攻城器具便打造不好,我們可憑城據守。西賊未必攻得進來。”

  章直道:“豈可一味拒守,當出城擊敵,以挫其威!”

  眾將都是聞言都是意動。

  游師雄道:“正是,黨項性如犬,出其不意加以鞭撻,則氣折不能害人,若遲疑不斷,以讓其狂突,則牙堅爪利,無所不至。”

  “其部前鋒必是精兵,可速與之戰。一旦勝之,則其后重兵,不敢輕易趨進,如此可多緩上幾日。”

  章直當即同意,當即讓大將王贍率兩千騎出城突擊!

  但見西夏前鋒五千鐵鷂子正在渡河。

  正如游師雄所言,西夏素以精兵當前,鐵鷂子更是渡河如履平地。

  章直登上譙樓,當即以黃旗揮之,王贍當即率兩千騎兵突擊。

  王贍乃王君萬之子。

  當年王君萬因投靠王韶,與章越結下梁子。后來王君萬自己為官不清廉,又私許部下經商,觸其之忌。所以王君萬被貶秦鳳鈐轄,還被抄家。

  王君萬憤恨而死。

  章越得知王君萬身死后悔不已,又加上王厚說服,當即上奏表王君萬的功勞,恢復了他爵位,還讓其子王贍本也連累,最后章越也復其蔭官,并在熙河路將兵。

  之后王贍在襲取湟州一戰中立下大功,章楶上奏朝廷,加官為熙河路路鈐轄。

  王贍率兩千騎出城,又以選鋒三百騎為左右,親自突擊鐵鷂子臨河所布下的堅陣。

  章直見西夏鐵鷂子確為精兵,盡管是倉促渡河,但所布下的堅陣,王贍連續沖突兩次都毫不動搖。

  章直正欲揮旗令王贍回師,但王贍卻發動第三度沖擊。

  章直看見不少宋軍騎兵都亡于沖陣的路上,這些人都是陪他出生入死過,看得心中一揪。

  但王贍第三次沖突終于將堅如磐石的西夏軍陣給動搖了,西夏精銳的鐵鷂子亦是奔潰,王贍親手斬殺了一員西夏將領,持首而歸。

  章直親自下城接王贍而歸,但見王贍雄赳赳地立在馬上,用槍挑著西夏將領的首級和金盔入內。

  城內宋軍瘋狂般地叫好,歡呼聲四起。

  正在言語之際,譙樓兵士西夏國主抵達。

  章直與眾將登樓望之,在西夏御林軍‘御園六班直’的拱衛下,一個十五六歲的青年身穿銀甲,頭戴氈帽騎馬登上了臨河土坡上,持鞭遙指鳴沙城。

  更遠處是西夏傾國之兵,天幕之下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兵馬,如大浪卷過黃沙,塵囂漫漫,所經之處寸草不生。

  涇原路兵馬駐扎在葫蘆河川,沈括,種師道,劉昌祚,種診,陜西轉運判官范純粹在此收容兵將。

  雖說此番得章直殿后,涇原路兵馬沒有大損,但丟掉了全部兵仗,鎧甲,能有再戰之力的加上沈括所攜的不過兩萬。

  身為經略使的沈括,這幾年在涇原路確實干得不錯。

  盡管被王中正給壓著,但沈括證明了什么叫牛人到哪里都能發光發熱。

  沈括將兵涇原,拿朝廷的錢買了不少酒,再召集邊民子弟進行騎射,對獲勝者獎勵酒食。沈括還親自給優勝者敬酒祝賀,邊民都是群情踴躍。

  沈括從中選拔出精銳之士,作為選鋒,所以涇州兵馬之精要勝過各州府。

  這一次涇原路伐夏,沈括調運糧草,鼓勵民夫,嚴懲苛刻官吏,還趁著王中正北上的機會,帶著民役在沒有軍隊保護下,動員剩余的民力出界修筑了平夏城。

  沈括無論是治軍,理政,籌糧,安民,轉運哪個方面都堪稱十項全能。

  就算沈括能力再出色,合涇原路上下官員還是會拿著他懼內的故事來編排。當然除了懼內這個毛病,還有一點沈括令涇原路上下官員鄙夷,那就是搖擺不定。

  面對鳴沙城下的十幾萬西夏大軍,沈括不到兩萬殘兵,還有數萬沒有任何兵器戰馬的士卒過去解圍就是送。

  沈括焦急地召開軍議商量對策。

  沈括對眾將道:“既是打不下,又不能不救,為今之計只有一法,那便是與西夏議和!”

  聽沈括這么說眾人吃了一驚,與西夏議和?你沈括可以代表朝廷嗎?

  沈括道:“如今之策,只有這般了,若能追回士卒,給還些土地,亦是無妨。”

  種師道道:“此策萬萬不可,我軍此番征夏雖損失了鄜延路大軍,但亦有所得。若在此時議和,無疑前功盡棄。”

  “朝廷亦萬萬不會答允了,還請大帥三思!”

  沈括道:“那待如何?也唯有這個辦法才能兩全其美,既能救章經略,又能不損我涇原路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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