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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幸福之家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侵入人間

  穿著棉拖鞋的小姑娘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跑過,和站在走廊上的男生擦肩而過。

  她就好像完全沒看見這個人一樣,頭也不回地跑下樓梯,只剩下那個男生仿佛幽靈,靜悄悄地站在原地。

  那是年幼時的清月。

  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就和林星潔那時候一樣,他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徐向陽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想,這種狀況已經是第二次經歷,所以勉強能做到心中有數。

  和上回相比,他走到了起跑線上。

  終于不用讓她一個人經歷輪回。

  也終于……能夠看到過去發生的真相。

  不過在此之前——

  “那就是小時候的班長大人啊。”他下意識地捂住鼻子,“真可愛,小時候就那么可愛啊。”

  這點和林星潔不一樣。小時候的星潔是個胖乎乎的小姑娘,扎著羊角辮,總是跑來跑去,搞得渾身灰撲撲,讓人覺得活潑好動,很有精神頭兒、也很討人喜歡,卻半點看不出未來會成長為青春尹人美少女的跡象,可謂“女大十八變”這句話的最好詮釋。

  但班長大人卻不一樣,她從小就是美人胚子,皮膚白嫩,五官精致,穿著白色泡泡裙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樣子,就像一位貨真價實的小公主,來自一座坐落在很高很高山上的宮殿里。

  可能正是出于這個原因,他在跟蹤和窺伺小姑娘平日里的一舉一動的時候,那種“自己現在好像在做壞事”的感覺十分強烈……

  徐向陽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想點正經的。

  和林星潔一樣,過去尚且年幼的竺清月,也是在家長的愛護之下長大的,這也更襯托她們倆后來的家庭境況著實可憐。而在這個轉變過程中,一定發生了什么,那是一切的癥結,甚至是成為神媒的契機。

  他走下樓梯,望著小姑娘跑向門口,一口沖入走進家門的那個女人懷中,搖晃著腦袋撒嬌時那憨態可掬的模樣;和女人疼愛地撫摸著自家女兒的神態。在旁人眼中,這無疑是一對洋溢著幸福氛圍的母女倆,徐向陽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好景不長”啊……

  “媽媽這次你出去好長時間哦。”

  竺清月將臉埋在母親的懷中,一邊拼命搖晃著腦袋,一邊都著嘴巴抱怨。

  “好啦好啦,手松開,讓媽媽去放一下包。這才過去一周呢。”

  張紅動作溫柔地拍了拍女兒的腦袋,笑著說道。

  “我不是工作一結束就回來看你了嗎?”

  “一周,就是足足有七天沒見面,我好想你哦。”

  “媽媽也想你啊。”張紅將隨身行李放下,“學校里情況怎么樣?”

  她的臉上透著掩不住的疲憊,表情卻很開朗。

  張紅并沒有對女兒說謊,她的確是工作一結束就立馬回來了;再加上這幾天驅逐邪靈、封印鬼屋的內容本身就不輕松,所以現在整個人都累得頭暈眼花。

  但在回來以后,看到女兒的那張臉,她便覺得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隸屬國家的第一線靈媒本就是艱辛危險的工作,況且去年還碰上了“佞神入侵”這等世界規模等級的災難,后續的重建同樣是個漫長辛苦的過程。

  她的每一次戰斗,都關乎下屬和市民們的性命,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座城市,這更是一種沉重的精神壓力……

  幸好,這些事情在張紅和她的同事們的努力下,全都被阻擋在親朋好友生活的世界之外,沒有影響到她的家庭。

  對于現在的張紅來說,工作結束后安安穩穩的回到自己家,寶貝女兒朝她露出的笑容,就是忙碌過后的最大慰藉。

  張紅真的太忙了,當年生下了竺清月后,產假都沒過便又上了第一線。時至今日,她其實不止一次想過要和上級提出退休。

  天海市的“巢母事件”發生以后,身為大戰英雄、又是唯一幸存下來的隊長,她實質上是整座天海市的超自然對策部門的第一負責人,肩頭責任的壓力變得更為沉重。

  因為戰爭所導致的人手不足、戰力缺乏,張紅既要統籌安排,又要上前線,就連寶貝女兒第一天上小學,她都沒來得及去看。

  幸好,女兒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不需要父母太過擔心。

  再等一會兒吧,張紅想,等這幾年最忙碌的時候過去,自己培養好接班人,就可以從第一線退下來了。

  張紅一直以來都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否則不會堅持戰斗在第一線那么長時間,始終不愿意卸下肩上的擔子,也是這份想要以自己的力量保護他人的熱忱驅使。

  但是自從女兒誕生以來,她的想法開始轉變了,想花更多的時間陪自己的家人。

  “清月,你已經上了一段時間小學了,能習慣嗎?”

  “還好啦。”

  小姑娘都囔。

  “就是……就是,我總是一個人留下,沒有人來接。放學了還呆在學校,只能讓老師看著我。”

  “不是還有爸爸嗎?”

  “爸爸工作忙,有時候晚上都不在家”

  “那可不行,我得和他好好說說。”

  張紅搖搖頭。

  丈夫和她一樣,都是工作狂。這方面要是沒有共同點,就不會走到一起,畢竟普通人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伴侶整天忙于公務,屬于家庭。

  不同的地方是,她是靈媒,而他是普通人。張紅是本地超自然對策部門的頭頭,丈夫竺康文則是市委組織部的官員。

  “工作重要,但家庭同樣重要。”

  由于夫妻倆的工作性質,他們以前就有想過讓老家的長輩,或是讓有經驗的保姆來帶孩子。

  但張紅最后卻拒絕了這個提議。她覺得,孩子一定要在父母身邊長大才行。

  這事兒當然不是一個人決定的……

  “媽媽,我肚子餓了~”

  女兒的撒嬌打斷了她的沉思。

  “好好好,我去做晚飯。你在客廳里待一會兒吧。”

  張紅戴上了圍裙,走入廚房。

  “今天有炸雞,我路上還買了小蛋糕,放在那邊的呆子。你自己可以吃。”

  客廳方向傳來小姑娘的歡呼聲。

  “我可以看電視嗎?”

  “作業做完就可以。”

  “好”

  等張紅端上了菜肴,擦了擦手,準備招呼女兒過來吃晚飯,卻發現丈夫還沒回來,

  她走到電話機旁邊。

  “……家里電話停了?”

  話筒里沒有聲音,張紅蹙起眉頭。難道是話費沒交?

  “爸爸回來啦!”

  就在這時,家門被敲響了。

  回來就好。張紅將話筒放下,起身前去迎接,將這件小事拋在腦后。

  “你怎么這么晚?”

  “主要還是在忙城區重建的事情。”

  竺康文是個面相方正,神態嚴肅的男子,但在回到家以后,他的臉部表情還是很快放松下來,順便將外套放到門旁的支架上。

  “這幾個月城里謠言滿天飛,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

  竺康文目前不過四十歲,稱得上年輕有為。當然,這同樣和他在之前的“巢母入侵”事件中的表現出眾有關。

  “你最近沒看著清月?她說留在學校里沒人來接。”

  “有一天是……我忙著忙著忙忘了,”竺康文嘆了口氣,顯然也是覺得對不起,“后來,我讓司機幫忙接回來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得好好照顧她。”

  “是,是,我知道。”

  “來吃飯吧。”

  兩人回到廚房以后,發現女兒正拿著快子,盤子里的炸雞明顯缺了好幾塊。小姑娘的腮幫子邊上還黏著油漬,看到爸爸媽媽過來,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夫妻倆面面相覷,全都笑了起來。

  他們家的寶貝就是這么可愛,看得人心都會融化。

  這天晚上,昏黃的燈光中透著溫馨,一家人圍在餐桌旁,其樂融融地吃完了這一頓晚飯。

  盡管還有著這樣那樣的煩惱,常年聚少離多,但誰也無法否認,這是個幸福的家庭。

  夜色已深。

  竺清月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竺康文放下手邊的故事書,吐了口氣,輕手輕腳地為女兒掖好被子,關上夜燈,走出房間。

  他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打算回臥室和妻子說會兒話。

  結果,等他回到房間以后,發現妻子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連睡衣都忘了換。

  看來是真的累了啊。

  這也難怪……竺康文有自知之明,他平日里雖也稱得上忙碌,但畢竟是呆在大后方的安全處,和妻子那種隨時可能遭遇生命危險的處境完全沒法相提并論。

  竺康文心疼她,可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個很有自己想法——換個說法就是很固執的人,別人的勸說她聽歸聽,卻不會放進心里,哪怕是至親。

  唉,等明天再聊吧……

  想到這兒,他的心頭同樣倦意上涌,關上燈后,在妻子身邊躺下。

  半夜兩點的時候,竺康文突然被一陣聲響驚醒。

  房間內一片漆黑,男人迷迷湖湖間往旁邊一伸手,卻沒摸到人,只碰到了被子。發現妻子不見了,竺康文這才睜開眼。

  他屏氣凝神等待了片刻,那聲音又一次響起。果然不是他的錯覺。

  只是,這聲音相當輕微,就像是昆蟲爬動的聲音。放在幾年前,他肯定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響動就驚醒。

  但在“巢母事件”后,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它不但奪去了許許多多人的性命,幸存者們的人生同樣發生了重大改變。

  拿竺康文舉例,他在大戰期間一直呆在前線,負責人手物資的統籌調轉,而那個時候整座天海市到處都有邪靈入侵,一座座受到遠境力量污染的臨時鬼屋誕生,如雨后春筍般浮現。哪怕是人手集中的對策部門都不例外,誰都不知道大本營會不會中招。

  擁有抵抗能力的靈媒倒還好說,像他這樣的普通人,一旦不小心撞上了邪靈,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那段時間的他晚上根本不敢熟睡,強迫自己保持在一種稍微有動靜就會立刻清醒的狀態。久而久之,這種生活狀態甚至會對人的神經系統和心智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就像是一種戰爭后遺癥。

  竺康文的神經衰弱從那時候就沒好轉,還患上了嚴重的失眠。他之所以全身心地忙碌于工作,原因之一就是希望自己能疲憊到一沾床便能倒頭就睡,這樣不至于沒日沒夜地在床上輾轉難眠。

  妻子……是去衛生間了嗎?

  他有些無奈,困倦地起身。

  也許是下水管道的聲音,也許是家里進了老鼠。

  其實這事兒不急著非要深更半夜去解決,一般人可能轉過頭去就又呼呼大睡了。但他深受失眠的困擾,會下意識地會被這樣的響動奪去注意力……

  “冬,冬,冬。”

  又來了。

  聲音從樓下傳來,在他走出房間后,變得更加清晰。

  這響聲中似乎還隱藏著某種規律。難道是大門沒關緊,被風吹的?

  這可不行,說不定會遭小偷。

  想到這里,竺康文的腳步加快,走下樓梯。

  然后,他見到自己的妻子正安靜地佇立在衛生間門口。

  “老婆,你在這兒啊。怎么連燈都不開?”

  他一邊說著,一邊摸向附近的燈繩。

  但這個動作剛到一半,竺康文突然停住手,視線盯著站在暗處的妻子。

  他總覺得妻子的樣子有些古怪。

  張紅站在衛生間前,卻是背對著門、正對著墻壁,保持著這幅一動不動的姿態,明顯已有了一段時間。

  她沒有開燈,一個人站在黑布隆冬的地方,明明應該聽得到自己的問話,卻還是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怎么回事?

  他猶豫著,又靠近了兩步。

  這時,張紅突然動了。

  ——只見她默不作聲地拿自己的腦門,朝著面前的墻壁砸去。

  “冬、冬、冬……”

  原來,那聲響是這么傳來的。

  “喂……喂!”

  竺康文這下緊張起來,連忙跑過去阻止。

  妻子軟軟地倒在他懷里。打開客廳里的燈,借著光亮,他看見張紅的額頭已經磕到發紅了。幸好撞擊的力氣不大,沒有流血。

  女人并沒有睜開眼睛,眼皮卻在激烈顫抖,能感覺到一雙眼球正在底下瘋狂轉動;同時,她的嘴巴反復囁嚅著含湖不清的話語。

  竺康文俯身去聽。妻子好像是在說:

  “還沒走……它沒走……它還在我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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