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陽在被身后的人擁抱住后,整個人都僵住了。
如果是陌生的家伙,他肯定會做出激烈的反應……但問題就在于,無論是氣息還是觸覺,從身后傳來的種種感官反饋,對他而言實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他能欺騙自己的頭腦,卻騙不了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
在相互觸碰的瞬間,徐向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都在不自覺地放松下來;而與之相對的,下半身的褲子卻一下子緊繃起來。
徐向陽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連他自己都驚了,不禁暗罵真是個不像樣的家伙。
曾經的他是個滿腦子只有好好學習,別說找女朋友,姐姐以外的異性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頂多偶爾翻翻怪怪的雜志或是碟片,天真淳樸的好小伙;
可現如今的他,早就被壞女孩引誘得誤入歧途……
都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還滿腦子猥瑣念頭,或許是因為習慣成自然,而這種習慣的慣性又太過強大的緣故吧。
他悄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試探性地掙扎了一下。
從身后抱著自己的那個人沒有反抗得太激烈,但顯然也沒有要輕易放開雙手的意思。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
“星潔!”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立刻大叫起來。
無論是不是真的清月來了,這個時候喊林星潔出來總沒錯吧!
但是,房間里卻一片靜悄悄,壓根沒有人回應他。
“星潔?”
他下意識地又喊了一句,結果收獲到的依然是詭異的寂靜。窗戶外頭無人說話,連巷子里的風都不再流動。
不止是星潔,蓮姐同樣沒有聲息。這就不能用“睡得很熟”來解釋了。
林星潔是不可能拋下自己離開的,更不可能不告而別。既然已經約好了第二天要一起出門,按照她的生活作息,估計還要自己去叫她起來呢。
通靈……沒用,第六感映照出的唯有空虛。
徐向陽不禁嘆了口氣。
頭回發生這種情況的時候,他還會覺得茫然,而現在的徐向陽已經完全習慣了,因為近段時間發生的幾率太頻繁。
通靈能力不起效果,一般來說就是被屏蔽或是反制——但這個世界上還不存在能做到這點的人類,哪怕是神媒都不可能讓自己毫無察覺地中招。
所以,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只能是自己身上出了問題:做噩夢,幻覺,或是認知層面的錯亂。
自從“假清月”出現以來,他的通靈能力還真是被徹底克制了。
“唉,別試了,沒用的。”
身后的人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溫柔婉轉,腔調放低時帶上了點讓人撓的心癢癢的沙啞,同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真實而親切。
“星潔和蓮姐她們都不在,這里是你的世界,只有你和我。再說,向陽,過了這么長時間,我們難得有機會見上一面,就別讓他人來打擾了吧?”
“……既然是我的世界,”
徐向陽終于下定決心,將放在自己腹部上的雙手摘下來,轉過身來看向身后的人。
“——你是怎么進來的?”
站在身后身穿白色長裙的短發女孩,給人以清純透明的印象,好像一位從而天降的天使,金燦燦的陽光像羽毛落在漆黑的發絲之上。
她正俏生生地佇立在那兒,將雙手背在身后,面露可人微笑,微偏腦袋注視著他。
“因為,我并不是真實存在呀。”
徐向沉默了一下,突然露出一幅咬牙切齒的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雙手。
“該死的妖魔!居然敢假扮我心愛的清月,去死吧!”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對方的臉蛋,并且毫不客氣地開始掐揉,將腮幫子兩邊的軟肉拉了起來。
嗯,這種手感,柔軟而又充滿彈性,細膩光滑宛如絲綢,沒有半點油膩或是毛燥的觸感,真不像是尋常人能擁有的膚質……不過,這種愛不釋手的感覺,對他來說倒是很熟悉。
“等等,等等……人家是真的啦!”
短發姑娘的臉蛋被掐,頓時眼淚汪汪,剛才那天使般圣潔的感覺一下子被破壞干凈了,只剩下了可憐兮兮和憨態可掬。
“你剛剛不還說自己不是真實存在嗎?”
徐向陽蹙起眉頭,卻沒有收手。
少女的肌膚實在太過嬌嫩,就這一會兒功夫,手中的臉蛋已經染上了大片胭脂般的霞紅。
“不要光顧著挑語病。”
對方都起嘴說道。
“我的意思是,你誤會了,我不是我媽媽,在你面前,媽媽她是不會扮成我的樣子的,她有自己的自尊心,只會用她自己選擇的樣子現身。”
“為什么?”
“因為她把自己看作是理應存在的人,是人就是獨一無二的,她就是想要讓全世界都認可這一點。所以,她會在學校里假扮是因為我的請求,希望‘竺清月’的身份能持續下去,但一旦被你看穿,她就不愿意再繼續做第二次,因為在你面前她已經是‘別的人’了。明白嗎?”
“我不明白。而且……”
徐向陽蹙起眉頭。
“媽媽?假如你真的是清月,你居然還肯叫它媽媽?”
“是嗎?我大概是叫順口了吧。”
“我已經去過你家了,看到你了畫的那些東西,后留下來的話。原來你早就知道自己的媽媽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你還因此被囚禁起來……”
“可是,我又沒有別的媽媽。”女孩俏皮地朝他眨眨眼,“俗話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媽媽嘛,有總比沒有好。”
說得如此坦蕩而隨意,反而是徐向陽有種被嗆住的感覺。
連這方面都很熟悉,該不會對方真的是清月吧?
徐向陽還是有些懷疑,所以他依然沒有松開手,繼續抓著對方的臉蛋。
嗯,手感真好。他不禁再次發出感慨,簡直像是做工上等的洋娃娃。
倒不如說,根據親身體會,班長大人渾身上下的手感都很好……徐向陽很自覺地禁止自己繼續浮想聯翩,起碼現在不行。
“至于假的方面……”
女孩繼續說,因為她的腮幫子正被人掐住,她的聲音有些含含湖湖。
“我想,向陽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媽媽的力量如今覆蓋了整座城市,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在持續性地受到影響,特別是那些因為重要的人離開身邊而留下了刻骨銘心記憶的人,他們受到的影響會更為沉重和激烈,甚至會徹底沉浸在幻覺當中。”
“這么說來,你果然是我的幻想……”
徐向陽緊盯著對方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總是透著醉人的笑意,如美酒般深沉的色澤亦與印象中的一般無二。
“既然如此,不還是假的嗎?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他接下去本來想說的是“快給我滾吧”,但一想到自己要松開手,突然又有種戀戀不舍的感覺。
“假的,但沒完全假。”
竺清月一本正經地回答。
“無論如何,我身為這股超自然力量本來的使用者,總歸還是有機會留下一丁點特權的。比方說,趁著媽媽試圖將整座城市的人都拉入夢境的機會,將我的意識偷偷投放進去一部分……”
徐向陽看著她,臉上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從這個時候起,他其實已經開始接受對方是真正的班長大人這件事——轉變速度很快,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就想他沒什么理由就能察覺出學校里的那個清月不是真的清月一樣,他只是在相信自己,或者說相信在旁人眼里不那么可靠的直覺。
但他是世界頭號通靈者,還是世界頭號喜歡竺清月的她的男友。光是后者這一點,就能壓倒天平另一頭的所有質疑。
“難道說,這在你的計劃之中?”
“是的。在媽媽奪走我的力量之前,我對她說,既然我是她的女兒,那么替我實現愿望,是她與生俱來的責任。”
“這、這也行?”
“這向陽你就不懂了吧。”
竺清月微笑起來。
“越是控制欲強的家長,就越是不能容忍別人懷疑其對自己孩子的責任心,哪怕他們所做的一切,其實從來都只是為了滿足私欲……你想,‘我是為了你好’這種話,是不是很常聽見?”
“……”聽著聽著,徐向陽終于放開了手,也放下了戒心,“你接著說。”
“當然,我不可能是當面直說了,而是用比較暗示性的話語,旁敲側擊地刺激她答應我。”
竺清月揉著自己變得紅通通的臉蛋,繼續解釋道:
“于是到最后,我就這樣對她說:我希望這座城里的人,都能得到和我一樣的機會,和家人重聚的機會。所有人都會因此而感動的,沒有人不渴望這樣的夢繼續下去……我想實現人們的愿望。”
“你哪里會有這種好心。”
徐向陽忍不住吐槽。
“哈哈哈!”
班長大人愉快地大笑起來。
“果然,媽媽她雖然以我母親的身份自居,但她還不如你了解我呢。不過,這個提議對她來說卻是正中下懷,因為她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得到自身的存在,如果能在人類之中普及開來,并得到廣泛的接受和認可,就意味著這種存在方式對于這個世界而言真實不虛……于我而言,這便是我創造出來的,唯一一個能再和你見上一面的機會。”
徐向陽見班長大人越說表情就越是得意洋洋,她那豐潤的唇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就好像是在和自己炫耀著什么,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抱怨:
“就算你這么說,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你上當了?要不是你被你那個所謂的‘媽媽’搶走力量,根本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吧?”
清月大小姐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還很熟練地伸出手去掐住了他的腰間軟肉——
哇,這種熟悉的力度,和星潔略有不同極富個人手法特色的扭動角度真是久違了,連痛覺都能模彷出來的幻覺真是太強了,徐向陽一邊疼得面部扭曲,一邊欣慰地心想。
“別在這種時候打岔,笨蛋,我還沒說到最感人的地方呢。”
“感人?”
“是啊。”
班長大人將手放在嘴邊,輕輕咳嗽了兩聲。
在調整了語氣和神態后,她抬起頭,安靜而認真地直視著他的雙眼。
“徐向陽,你知道這個計劃想要成功,最關鍵的一環在哪里嗎?”
他好像知道她要說什么了。
“那就是,我要保證我在離開后,你一定會全心全意地惦記著我,想念著我,只有這樣,媽媽的能力才會對你起效,我才能順著她的力量找到你。”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徐向陽嘆了口氣。
“就算是我身邊隨便哪個朋友走了,我都會掛念啊,何況還是戀人。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們倆之間的感情了?”
“可是,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女孩的臉上綻放笑顏,“我并不確定自己會離開你身邊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
她的笑容中透著飛花般的虛無縹緲與琉璃似的虛幻易碎。
也許這是因為,面前的她本來就是幻覺。
徐向陽愣住了。
他突然意識到,即便對方仍然是“假清月”扮的,不清楚目的不了解動機,只是像這般模彷到他完全看不出來的程度——那又如何?
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他只會順著沖動抓緊她,用彷佛是要將她揉進體內的氣勢擁抱她,然后……
再用力地親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