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內應?那北滄州之地你們還要不要?”
“當然得要了,要不然咱們常勝軍能上哪里去?總不能去和完顏宗望會師吧?”
“可是你們如果打著金國的招牌去接管北滄州,那豈不是我方丟失了北滄州半州之地?”
第二天一早,代表郭藥師和趙楷方面談判的郭天女又找上了滯留金營的劉菩薩,并且開出了郭藥師的條件。
而劉菩薩則是大皺著眉頭提出異議——其實讓郭藥師倒戈和當內應,在效果上都是一樣的。就是讓這家伙交出一些軍隊后,遠遠的躲開,別再攪和宋金之戰。
以郭藥師“三姓家奴”的劣跡,趙楷也不敢讓他帶著八千大軍跟在自己身邊啊!
這不等于抱著個定時炸彈睡覺?
但是郭藥師如果以金軍的名義進入北滄州,趙楷的臉面就不好看了——他這是丟地盤了!
郭天女冷著臉說:“你家大王總不會以為他真能很快擊敗入寇的金人吧?你家大王知道東西兩路金兵總共有多少嗎?他知道金人在燕山府路還有多少兵馬嗎?他知道金國的國人又有多少嗎?”
不知道!
這些事情“四大兵法”都沒有啊!
而且趙楷前世也就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并不是什么歷史學家,根本不知道大金朝的實力(人口)有多雄厚!
劉菩薩當然知道一些這方面的情況,不過也不是很確定——他知道原本遼國的生、熟女真和渤海人的人口很多,但具體有多少成為了現在的金國國族卻不得而知。
“郭娘子,”劉菩薩笑道,“這些事情等你到了大王身邊親自和他說吧!”
“到大王身邊?”郭天女秀眉一蹙,“咱可沒說要去跟那位大王。”
劉菩薩笑道:“就算郭娘子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會去......一來是郭都管想當大宋的內應也得交出點什么取信我家大王啊!郭大郎是交不出來的,也只有交出郭娘子你了。
二來是郭娘子你是女中豪杰,而我家大王亦是英雄蓋世,你們二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真是太般配了!
你跟著我家大王,日后榮華富貴,當是享用不盡,實在是個美事兒啊!”
“哼!”郭天女又是一聲冷哼,“那他連著用箭射咱兩回又有何說辭?一共射了咱五箭!”
“這個......”劉藥師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說了,他一佛弟子是不說謊的,所以也不會編瞎話騙郭天女,他想了一會兒,才斟酌著說:“鄆王自有說辭,不過卻沒對在下說過,您如果想知道,不如和在下一起走一趟宋營,當面質問鄆王。”
“走一趟宋營?”郭天女狠狠瞪了眼劉藥師,“你是想誑我去宋營給鄆王射殺嗎?”
“郭娘子何出此言?”劉藥師笑道,“鄆王拿箭射您是因為兩軍交戰,不得不射爾。”
“呵呵,”郭天女冷笑兩聲,“就怕他在宋營中見了咱后就抬個神臂弓出來射!”
這個郭天女的思想也真有點黑暗了,趙楷可真沒想過用神臂弓射她,趙楷想到的是用八牛弩射......
劉藥師苦笑:“郭娘子不去便不去了,何苦說這些言語?”
“誰說咱不去了?”郭娘子眼珠子一瞪。
“郭娘子真肯跟在下去鄆王營中?”劉菩薩呵呵笑道,“咱就知道郭娘子是看得上我家大王的!”
郭天女輕輕哼了一聲,搖搖頭道:“鄆王營中咱可不敢去,不如就在大營外面的黃河堤壩上說個話吧!就不知道鄆王敢不敢來相見?”
......
趙楷當然敢了!
天選之王有什么不敢的?
再說了,趙楷手頭有八牛弩,有梢砲,有神臂弓,要施暗算他可比郭天女有辦法。那郭天女都不怕,趙楷還怕什么?而且他那么有種,怎么能在郭天女跟前慫了?
另外,他現在有點進退維谷。既然郭藥師沒死,那么據守住大半個營盤的常勝軍就會變成一塊難啃的硬骨頭。郭藥師能打是毋庸置疑的,趙楷手底下只有韓世忠能和他相比,其他人都不如他。
當然了,如果趙楷貫徹韓世忠的辦法,用攻城的辦法慢慢消耗郭藥師,打個十天半個月的,多半也能取勝。
可問題是,金東路軍的數萬主力現在就在距離大名府350多里的開封府周圍,如果完顏宗望得知趙楷把郭藥師圍困在黃河岸邊,派個幾千真金兵過來。那趙楷就得落荒而逃了......
所以趙楷也不敢把這場圍攻常勝軍的戰役持續太久,如果一直啃不下來,他就得倉惶撤兵回大名府城死守了。
那可就太丟人了!
而郭藥師這邊的情況,則比趙楷更危險。他的危險還不僅在于被趙楷殲滅,還有金人的屠刀!
屠刀都快架到郭藥師和常勝軍的脖子上了!如果大宋真的很快被金國滅亡或徹底打敗,那郭家和常勝軍的末日也就差不多該到了。
而趙楷這個突然表現得非常有種的大宋鄆王,顯然是郭藥師、郭天女可以期待的一個巨大變數。且不說大家一起聯手把金賊給陰了......哪怕趙楷能給常勝軍安排一塊地盤,讓他們可以成為可以在金、宋之間搖擺的勢力,那也算一條活路了。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被趙楷暗算了一次的郭天女,還是再一次登上了高高的黃河堤壩。根據約定,她單人匹馬,身披連環甲,不攜帶弓箭,也不帶長柄兵刃,就這樣和鄆王趙楷再一次見面。
而趙楷也和郭天女一樣,也是單人匹馬,也不攜帶弓箭和長柄的兵刃,也披著鎧甲。
“郭娘子,孤昨日射汝數箭,都被這身甲胄擋了吧?沒有傷著吧?”
黃河堤壩之上,趙楷見著摘了面紗,嘴角掛著微笑,看上去非常友好的郭天女時,一開口便是充滿關心的問候,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郭天女在馬背上微微欠身,笑道:“妾這身連環甲本是北遼皇帝賜給家父的,做工極為考究,甲鏈很密,用料上乘,尋常的箭鏃的確難以穿透。大王昨日若用神臂弓射妾,妾必死矣,說來妾身還得感謝大王手下留情呢!”
趙楷擺擺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實非孤手下留情,而是孤不會用神臂弓也......孤乃大王,所習的也是大將武藝,沒有學過怎么用弩。若勉強使用,也很難射中郭娘子的。”
原來趙楷沒學過使用神臂弩,這玩意是小兵使用的,不是大王和大將們用的。
郭天女笑道:“大王應該好好練練神臂弓,下回再暗算他人的時候,就更有把握了。”
這個郭天女倒還挺能為趙楷著想的!
而趙楷則連連搖頭,一臉正色道:“孤王為人光明磊落,怎么會一再暗算他人?”
而且要暗算也不能用神臂弓啊,這玩意老大一個,而且也不是武將標配,背在身上人家一看就不對了,還怎么暗算?依著趙楷的想法,最好把火銃給弄出來,哪怕只是三眼銃這種檔次的東西,暗算起人來也比神臂弓靠譜。
“妾身倒是誤會大王了。”郭天女點了點頭,又道,“昨日妾聽劉菩薩說,大王可以裂燕山之土給郭家世守永鎮?”
趙楷笑道:“正是!其實我父皇早就有此想法,只是令尊沒等到封王的大詔就已經背宋降金了......昔日怨軍因為怨恨金人而興,現在卻要為金人之奴仆,想必很不甘心吧?”
郭天女搖搖頭道:“若大王早出,何至于有今日?如今大錯已成,金人又強橫難敵,燕王之封恐怕是無法兌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