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煙與李軒糾纏了大約半刻時間,就感覺受不了了。
“不打了,感覺就像是跟自己的影子在打,一點意思都沒有!這樣下去,我們一天一夜都分不出勝負。”
關鍵是她的速度也追不上,在這二百丈內,李軒的速度遠超過她。關鍵是這家伙的損耗也微乎其微,都沒見他的真元有半點損耗的跡象。
她估計自己除非是動用那件佛門圣器,否則是奈何不得李軒了。
幻術似乎也行不通,李軒的浩氣已可化虹,還有‘護道天眼’在,一般的幻術都沒法影響到他。
可強力的幻術,無不都需要精心籌備,需要天時地利,甚至是外物之助,才能夠運用。
李軒也停了下來,雙手抱著胸笑道:“就不知這能不能讓你滿意?”
“怎么說呢看來我只能勉為其難的留下來。”
羅煙狀似不甘的說完之后,又以異樣的目光看著李軒:“你這門遁法,確實了得,怪不得那旱魃也奈何不得你。以前我是以為你很強,可現在,你是真的很厲害。就憑這一手,這天下間就少有人能夠制得住你。”
她又自嘲道:“與你這一戰之后,我卻是更不敢當飛賊了,感覺自己遲早會被你逮住。”
李軒則搖了搖頭:“我有自知之明,這種遁法的局限性還是很大的。”
“有清醒認知是好事,可也不需要妄自菲薄,當世能夠克制你這法門的能有幾種?”
羅煙一聲嗤笑,然后就往寺外走去:“走吧,我還得代替你巡街。這兩天‘六道司’合同‘內緝事監’,‘南京刑部’,還有‘應天府’等等,在全城范圍內搜拿建靈余黨,城內各處都亂得很。尤其是秦淮河一帶,由于在這邊混日子的賤民較多,人心惶惶的。話說回來,校尉大人你啥時候回六道司銷假當班?”
“我不知道,反正得好好休息一陣子。”
李軒感覺自己是身心俱疲,雖然最近這些天,他其實都沒去過六道司幾天。可那接踵而至的大案,卻都讓他的精神高度緊繃。
而如今一松懈下來,就感覺渾身都提不起力氣。
“對了,羅煙你剛才叫我什么?”
“校尉啊!”羅煙轉過頭:“那只狗沒告訴你嗎?你已經升職伏魔校尉了,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據說上面原本的意思,是想讓你‘領中郎將俸祿’,還是擔任都尉職。可最后的結果是實授伏魔校尉,從此之后,明幽都就由你當家做主啦!”
“果真?”李軒先是微喜,隨后眉梢微揚:“那么我們的校尉大人呢?”
“江含韻接手司馬天元,出任玄雀都指揮使。那是朱雀堂的第一都,人員四百多。這也算是升職了,我們堂出身的幾乎所有伏魔中郎將,都是從玄雀都指揮使升上去的。她不聲不響,已經是八重樓境的修為,估計一年之后,就可以嘗試沖擊第四門了。那時晉升中郎將,是順理成章。”
羅煙說到這里,又語聲一轉:“晉升校尉只是給你的獎賞之一,這次上面為培養你還下了血本,定的是一百二十個大功,還有一件量身打造的‘六道伏魔甲’,指定是高階法器階位,此外還有兩枚六道地元丹,天位灌頂一次。”
她明明是不久前才加入的六道司,可如今卻已是耳目靈通,消息廣闊了。
李軒則眼神大亮,恨不得現在就去六道司走一趟,將那些獎勵換回來。可當想到母親劉氏,還有可能也在他家等著的薛云柔,只能暫時按下這念頭。
而等到他告別羅煙,策騎返回到家中的時候。卻見一位氣質出塵,面白無須的道人,就在他家大廳內等候著。
“這位龍虎山的玄塵道人今天中午就來了,被管家引至這里奉茶。”李大陸跟在后面,為李軒解說緣由:“管家問他來意,他卻不肯說。”
李軒卻知這位的來意,他走到神色大喜的玄塵子面前,直接將小須彌戒中取出的無垢寶典遞了過去。
“玄塵道友,我急著去見家母,就不奉陪了。這本寶典,你自己拿著看便是。”
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就如之前的約定,只限于第二卷。這門大法名聲在外,玄塵道友你應該知道后果。道友如果只是打算借他山之石攻玉,倒是無妨,可如果是要修行這門大法,還請道友三思!”
李軒想著這畢竟是薛云柔的師兄,自己不能真將他坑成東方不敗,還是得嘗試挽救一二的。
即便對方真走上那條不歸路,那也不能是經由自己之手。
《無垢寶典》在世間的傳承不止一份,后續的內容,讓玄塵自己找去吧。
而等到他拋下玄塵,來到母親劉氏居住的主院時。首先是一只渾身青色羽毛的鳥兒飛過來,款款落在了他肩上。
這正是他的靈寵‘神血青鸞’,此時的它已完全恢復了。不但羽毛光亮,啼叫聲也清脆響亮。
隨后李軒,又看見那院門之外。一位娉婷裊娜,嬌俏明媚的少女,正立在臺階上,笑靨如花的看著他。
——那不是薛云柔是誰?
鄱陽湖,某個幾乎被世人遺忘的地下洞窟內。
一條沉睡于此的碩大黑龍忽然睜開了眼睛,開始扭動龍軀,猛力的掙扎了起來。
她的力量極大,攪動得這水底劇烈動蕩,而那些捆住這黑龍的鎖鏈,在片刻之后,就被她干脆利落的一一掙斷。
最終這黑龍沖出了水面,又騰空而起,遨游在那云層當中,發出了聲震數百里云空,仿佛雷震般的巨大嘯聲。
此時整個潘陽湖地域,都是黑云壓頂,雷霆電閃,大雨傾盆。那寬長都達數百里的水面,竟然在短短不到半個時辰內,抬升了整整三尺。
不過在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之后,這暴雨就停了下來。湖中的水面在迅速下降,上方煙氣飄渺,大量的水液無故蒸發,重歸于天際。
那條碩大的黑龍,也隨后落在了一座位于湖畔的廟宇之前。
這座廟通體都以御制的青磚砌成,雕梁畫棟,青煙飄渺。
外面的牌匾是‘敕封水德元君廟’的字樣,而里面神像上方懸著的,則是‘奉天開國輔運神風水德元君’的神牌。
左右則有兩句對聯——用作霖雨,不崇朝而遍天下;及時膏澤,一舉念盡屬蒼生。
這兩行字都字跡工整,就書法而言并不如何出色,卻蒼勁有力,如鐵畫銀鉤。如果有高明的佛道強者在這里仔細看,會發現有絲絲龍氣縈繞其上。
而此時這堂內,竟然匯聚著十余位身具奇貌,且都冕七旒,旒七玉,做大晉郡王打扮的男女身影。
那黑龍此時也化做了一位女子之形,穿著親王服飾,氣勢則霸道威嚴。
當她走入到殿中,那十幾人都朝著這位躬身一禮。
“吾等恭迎元君重歸神位,祝元君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那女子不但大剌剌的受了,更是旁若無人的走到那中央處擺放的一張椅上坐了下來。她的坐姿并不端正,身體斜斜的靠著,并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在場的眾人。
“怎么都跑到這里來了?不需要鎮守地方嗎?出了事怎辦?”
“二姐脫困這樣的喜事,我等豈敢不至啊。”
答話的是揚州龍君,這位竟是神色諂媚的笑著:“我等也都知二姐你的性情,來之前都已將地方事務安排妥當,保證不會出差錯。”
“希望如此吧,爾等受了凡人香火,就有庇護地方之責。”
那水德元君此時卻凝神看著她這個親弟弟,然后就唇角冷冽的往上一挑:“好得很,你這三百年當中不但修為一點沒漲,一身龍鱗反倒是褪去了不少,敖袞你很不了起嘛!來人,我的戒龍鞭何在?”
那揚州龍君敖袞頓時滿頭的冷汗:“二姐!這三百年來,我可是給我們家添了八百多個孩子。”
水德元君的唇角一抽,瞇起了眼:“無非是多了一些損耗天地元氣的孽種,你還很得意?我問你,其中化龍的有幾條?”
“其中有十七條化蛟。”敖袞的聲音幾乎已低不可聞。
而此時在場的十數位龍君,也無不都是噤若寒蟬。
水德元君則是冷笑道:“我問你的是龍!你該不會告訴我,三百年來你那么多孩子,一條化龍的都沒有?”
“這個,這個——”
敖袞眼見這位二姐的目光越來越冷,忙不迭的又將懷中一卷薄薄的書冊遞了上去。
“二姐,小弟這些年確實是怠惰了,稍后任你責罰。不過我這里有一人的過往平生奉上,請二姐細觀。”
“什么東西?”水德元君疑惑的將那書本拿了過來,隨意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愣:“李軒?”
這上面的文字,全是關于李軒的生平,人際關系,還有最近的經歷等等。
水德元君哭笑不得,她不過是想要報恩而已,這敖袞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正打算出言訓斥,可隨后就神色一動,仔細看了起來。
須臾之后,這位元君的眼中,就浮現出了些許光彩,還有著濃烈的好奇:“不意此子,竟還是如此的英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