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心軟的陳小狗 不過二百米的距離,陳諾忍著鉆心的疼痛,努力蹦跳,當他終于抵達尸體的位置,一頭摔在了地上,然后雙手就抱住了那把AK47。
槍入手,冰涼的手感讓陳諾心中頓時就是一松!
他飛快的檢查了彈夾后,坐在地上往后挪了挪,讓自己靠在了一塊巖石上,就把槍口對著山坳的方向。
這個時候陳諾已經不吭聲了。
心中盤算著,之前的虛張聲勢嚇住了母體分身,但是現在,他應該是回過神了吧?
應該是識破了自己的計策,判斷出自己肯定受傷了。
所以……他會不會重新追下來,找自己補刀呢?
陳諾這會兒倒是希望這個家伙真的會下來了,畢竟槍在手,現在雙方的強弱之勢已經扭轉。
陳諾靠在冰冷的巖石上,眼睛死死盯著山坳的方向,同時豎著耳朵仔細傾聽。
這么足足等了有近二十分鐘的樣子,陳諾心中的希望就慢慢淡了下來。
那個家伙謹慎的很,看來不打算下來了。
果然!
山拗口的方向,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吼。
“陳諾!”
“剛才沒殺掉你是我失策了!”
“現在你應該找到槍了吧!”
“雖然沒殺掉你,但下次再遇到的時候,也許就是你的死期了!”
聲音喊完后,就消失了。
陳諾瞇著眼睛,卻并沒有放松警惕,而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繼續耐心等待著。
終于,在又過了半個小時后,毫無動靜,陳諾確定,母體分身不會來了。
這個家伙,殺自己不成,應該是自己跑掉了吧。
陳諾心中其實松了口氣。
雖然沒有殺掉母體分身,但是之前和這個家伙綁在一起,自己一刻都不得休息,也確實很疲憊。
精神一松,此刻全身的疲憊,疼痛,就全部涌了上來。
左腳和后背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
左腳也就罷了,后背的疼痛已經劇烈到,自己每一次呼吸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稍微深呼吸一下,從后背到前胸,都會投射性的痛感。
以陳諾自己的經驗,他做出了初步的判斷:自己應該是傷到肋骨了。
可惜,此刻自己孑然一身,連之前搜集的那些給養,食物,和藥物,都不在身邊,都放在了山坡后的藏身處的背包里。
現在……那些東西多半只能便宜母體分身了。
陳諾知道自己這么下去不行的,夜晚的氣溫太低,自己坐在巖石旁,如果就在這里坐到天亮,就算不疼死,也會凍僵。
他咬牙看了看左右,終于,目光落在了遠處山壁旁那輛拋錨的皮卡上。
也許,皮卡上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勻了勻呼吸,陳諾勉強爬了起來,然后一步一步的挪動著身體,朝著皮卡而去。
陳諾都不記得自己到底用了多少時間,才終于移動到了這輛皮卡旁。
但是他感覺到自己貼身的已經都已經汗透了,額頭上和臉上也全是汗珠,被夜晚的冷風一吹,他很清楚,自己如果再不想辦法的話,就算不凍死,也會得病。
皮卡車的駕駛座位上,還有一具尸體。
尸體就趴在方向盤上,身子都被打爛了——機載機槍的子彈口徑,幾乎把這個司機的半個身子都撕開了!
鮮血和碎肉灑在了大半個駕駛室里,到處都是。
陳諾強忍著惡心,拉開了駕駛座的門,然后把這個已經被打爛了的司機的尸體拽了出來。
他爬上去,在駕駛室里仔細搜了一遍,找到了一塊毛毯,他立刻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個剩下一半水的軍用水壺。陳諾搖晃了兩下后,擰開押了一小口。
終于,在副駕駛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把手槍,算是有些收獲。
此外,食物就只有兩包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肉干。
應該是牛肉吧,陳諾咬了一口后判斷了出來。
終于,陳諾歡呼了一聲,他在座位后面翻出了一個醫療箱。
撕開后,有繃帶,棉花,還有消毒的東西。
不過可惜,沒有找到消炎藥。
陳諾坐下來,脫掉自己的靴子,用繃帶把自己受傷的左腳腳踝的位置纏繞幾圈,用力固定緊。
雖然依然很疼,但這樣固定至少能讓自己稍微好受一些,也可以增加一點活動能力。
隨后陳諾在皮卡后的載貨車斗里,找到了一些工具。
尤其是一把鐵鏟,讓陳諾拿了過來,可以充當拐杖使用。
看了一下手里的物資,陳諾想了想,把手槍插在自己的腰間,AK47掛在胸前。
肉干則塞進了懷里。
毯子裹在身上。
再拄著鐵鏟當拐杖。
差不多就只能這樣了。
其實陳諾最希望找到了止疼藥和消炎藥并沒有,讓陳諾其實是有些擔心的。
想了想,陳諾還在車里找到了兩個空的水壺。
他干脆從汽車的油箱里,抽了一些汽油出來灌進水壺里也掛在身上。
做完了這些事情,陳諾又仔細的想了一下,確定了應該沒有別的什么發現了。
他正要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
汽車的底盤下傳來了“咔噠”一聲,仿佛是石頭滾動的聲音。
陳諾立刻瞪大了眼睛,飛快的往后退開,同時端起槍口指著車輪下,大喝道:“出來!!”
喊完后,過了兩秒鐘,陳諾故意用力拉了拉槍栓,大喝道:“不出來,我就開槍了!”
這次,車底下傳來了回應。
一個尖尖的聲音,帶著惶恐和畏懼,聲音還帶著顫抖,飛快的嚷嚷了一句什么。
不過很可惜,對方說的并不是英語,陳諾也聽不懂。
這個地區是多民族多部族的區域,很多地方,就算哪怕是同一個種族,但因為部族不同,語言也都不同。
混亂的一塌糊涂。
緩緩的,車底下伸出了一只手來。
陳諾立刻再次退后一步,槍口指著對方。
手很小,手腕很細,然后胳膊也很瘦弱……
慢慢的,一個小小的身子從車地下爬了出來。
小小的身體,明顯是一個小孩子,而且身上好像裹著一塊油布。
頭發亂糟糟的仿佛雞窩一樣。
從車底下爬出來后,就高舉著雙手,對著陳諾連連嚷嚷著什么,聲音又尖又細。
借著星光和月光,陳諾仔細看了一眼后,就確定了,這是一個看起來最多不超過十歲的小孩子。
看頭發的長度,應該是個女孩。
瘦的很。
臉黑黑的,下巴尖尖的。
看起來仿佛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
但臉上的那一雙眼睛,卻是生的又大又亮!
陳諾皺眉,心中去也稍微松了口氣,然后他立刻走上去,槍口指著對方,卻騰出一只手來,抓著這個小孩子的后脖子,把她拽了過來。
在小女孩的尖叫聲里,陳諾已經飛快的檢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沒有攜帶什么武器。
不是陳諾過于小心……
而是,這里是戰亂地區!是號稱帝國墳場的戰亂地區!
在這種地方的孩子,是不可以用和平國家的孩子來衡量的。
若是放在國內,你給一個小孩子扔一把槍,他恐怕連保險在哪兒都找不到。
但是在這種戰亂地區,這里的很多孩子,都是沐浴著戰火和硝煙長大的。
不到十歲的孩子,能把AK47都玩出花來,你信不信!
果然,陳諾飛快的從這個小女孩的袖子里搜出了一把小螺絲刀來,扔在地上后,一腳踢開。
女孩有些恐懼和失望的看著陳諾,但很小心的沒有反抗。
最后,她用很熟練的姿勢,緩緩的蹲在了地上,雙手抱著腦袋。
“會說英語么?”
“聽得懂我說話么?”
陳諾試探著問小女孩。
小女孩瞪大眼睛看著陳諾,然后緩緩搖頭。
陳諾忽然就笑了,看著小女孩:“你能聽懂英語啊?”
小女孩依然搖頭。
陳諾笑了笑:“聽不懂,你搖頭做什么。”
小女孩立刻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慌亂來。
陳諾卻已經收起了槍,然后住著鐵鏟往旁邊走了兩步,想了想,把自己的肉干分出幾塊來,塞到了女孩的手里。
“你聽好了,我不是M國的士兵,也不是你們這里的人,我只是過路的。所以我不會傷害你。”
說完,陳諾繞著皮卡檢查了一遍后,走回原地,就看見女孩蹲在地上用力撕咬著手里的肉干。
陳諾看著小女孩身上單薄的衣服,想了想,拄著鐵鏟走到了遠處,從尸體上扒下了外衣回來。
把那件帶著血和彈孔的外衣扔到了女孩的面前。
“不嫌臟的話,就穿上吧,總比凍死要強。”
女孩抬頭看了看陳諾,居然毫不猶豫的就把外套穿上了,嘴里還不停的繼續咬著肉干。
陳諾又把一壺水遞給了女孩,然后就緩緩道:“好了,你現在有衣服,有水,有食物了,那么,再見!”
其實如果對方是一個成年人的話,食物和水陳諾都不會給。
但偏偏對方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一個兒童。
陳諾就沒那么心硬了。
更重要的是……
陳諾已經為人父,自己家里就有一個女兒。
所以,看見小孩子,他的心腸其實要比從前要軟一些的。
說完這些話,陳諾拄著鐵鏟,就準備離開。
他沒有走公路,而是離開了公路,往山地的方向而行。
走了幾步,陳諾聽見了身后的動靜,回頭一看,就看見這個小女孩裹著那件帶血的外衣,一雙小短腿踉踉蹌蹌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眼看陳諾轉身,女孩立刻停了下來,有些畏懼的看著陳諾。
陳諾皺眉:“我給了你食物和水了,你不要跟著我。”
女孩不說話。
陳諾轉身繼續走,又這么一瘸一拐的走了幾十米,陳諾再次站住,轉身。
身后,那個小女孩依然跟在身后十多步的距離后。
陳諾有些心中煩躁了:“我說了,別跟著我。”
說著,陳諾指著公路的方向:“你如果想得救的話,應該走公路!就算遇不到你們的人,哪怕是遇到M軍,應該也不會為難你這么一個小孩子的。”
女孩依然不說話。
陳諾和這個小家伙對視了幾秒鐘,陳諾故意惡狠狠道:“你是覺得我不會傷害你么?“
說著,他拔出手槍來,指著小女孩。
小女孩瞪著那雙大眼睛看著陳諾,明顯眼神里有惶恐和畏懼,但是卻沒有動。
陳諾的槍口指著對方,過了幾秒鐘后,嘆了口氣,放下了槍。
“別跟著我,我要往山里走。”
說著,陳諾正要繼續邁步,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尖尖的聲音。
“有狼。”
陳諾心中一動:“嗯?”
他再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看著陳諾,用很生硬的發音,但是語氣卻很認真:“有狼。”
她說的是英語。
陳諾笑了笑:“果然你是會英語的……不過有狼也沒關系,我有槍。”
小女孩搖頭:“山里,有人。山里的人,殺外人。”
說著,她怯生生的伸手指著陳諾:“你是,外人。”
陳諾這次聽懂了。
山里的人,殺外人?
是山里的那些多如牛毛的反政府武裝么?
殺外人也容易理解。
這里是戰亂地區,打了幾十年仗了,而且還充斥著宗教因素。
殺異教徒在這里不是什么新鮮事。
而異教徒……看看自己的臉孔,皮膚,誰是異教徒還用問么?
陳諾心中一動:“那你跟著我做什么?是希望我帶你回家么?”
女孩搖頭:“沒有家了。”
陳諾皺眉,想起晚上看到了直升機打皮卡的場面。
“今晚,那輛車,被直升機追,車上的人都死了……那些人,是你的家人?”
女孩的英語水平其實也不太好,聽了后,努力思索了一下,才算是勉強明白了陳諾的問題。
她搖頭:“他們,是壞人。”
這就讓陳諾有些吃驚了。
“他們,殺了爸爸,殺了媽媽,還有阿伊德……”
女孩的那雙大眼睛里迅速充滿了淚水。
“阿伊德是誰?”
“弟弟。”
陳諾不說話了。
這是……被滅門了啊?
“那你?”陳諾指著小女孩:“他們逃跑,被追殺,為什么帶著你?”
女孩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恐懼:“我……我對他們,有用。”
陳諾心中開始猜測了,
難道……這是一個被綁架的肉票?她不會是什么部落酋長的女兒吧?還是……
好像也不對啊,她說的是,父母和弟弟都被殺死了。
陳諾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忽然心中一軟。
這個經歷……
自己身邊就有一個啊,當初的螢火蟲可不就是這樣么。
這種身世悲慘的神經病兒童……自己可太熟悉了好不好。
畢竟已為人父,不是從前那個心腸冷硬的閻羅了,陳諾對小孩子已經有一種特殊的心軟。
他想了想,嘆了口氣:“好吧,你跟著我就跟著吧,我可以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后把你留在那兒。”
女孩看著陳諾,點了點頭:“你去哪里?”
“找一個小鎮或者村落……只要是有電話的地方,可以聯系外界的世界,電話,電話你懂吧?”
女孩聽了,用力點了點頭。
陳諾道:“我找到一個小鎮,就把你留在那兒,我會給你留下食物和水。”
女孩不說話。
陳諾就當她答應了,然后轉身正要再往前走,身后女孩再次喊了一聲:“不要走這邊。”
“嗯?”陳諾會頭。
“那里,有山里的壞人,他們有槍,殺人。”
女孩指著陳諾的正前方。
陳諾心中一動——畢竟這個小女孩是本地人啊,地形肯定她更熟。
“那么你知道哪里有鎮子么?可以找村落,只要有電話就行。”
女孩想了想,然后指了另外一個方向。
陳諾看著女孩指的方向,遠離公路的兩頭,也是往山地區域……
他點了點頭;“好,你來帶路。不過我們最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我們需要恢復體力。”
休息的地方,陳諾做出了一個特別的選擇。
他帶著這個小女孩,回到了今晚之前他和母體分身一起藏身的那個山坳里背風的地方。
果然,如陳諾猜測的,當他端著槍找回去的時候,母體分身早已經不在這里了。
非但人不在了,這個家伙還把陳諾搜集的所有的物資,兩個背包全部帶走了。
雖然心中已經有預料,陳諾還是忍不住罵了兩句。
休息的地點就選在了這里……陳諾想的是“燈下黑”的邏輯。
母體分身從這里跑掉,應該是不會回到這里了。
而M軍……應該就算白天派地面隊伍來搜索,也未必會找到山里。
陳諾和女孩一起走到山坳里最深處,陳諾看了看地上的痕跡,然后裹著毯子坐在了地上。
忙碌了大半夜,此刻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陳諾生了火,然后在火堆上,烤了幾塊肉干。
肉干原本凍的冷硬,經過火烤后,就柔軟了一些,陳諾撕扯著咬了兩口,把剩下的一塊遞給了小女孩。
兩人隔著火堆,撕咬著手里的肉干,然后陳諾還喝了兩口水。
原本就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身體,又經過了這一夜的忙碌,加上受傷……
陳諾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了。
此刻坐在火堆旁,熱烘烘的暖意烤在身上,陳諾忍不住就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眼前就開始有些搖晃。
他知道自己怕是真的堅持不住了。
小女孩看見陳諾打了兩個哈欠。
她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肉干,過來坐在了陳諾的面前,然后伸出了雙手——這是一個雙手手腕并在一起的姿勢。
“嗯?這是……?”陳諾看著小女孩。
“繩子,捆我。”,小女孩輕輕道:“他們,抓我,休息的時候,繩子,捆住我。”
陳諾皺眉看著這個小丫頭,盯著她那雙漆黑的大眼睛。
總覺得有種熟練的心疼。
陳小狗忽然做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冒險的決定!
他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你叫什么名字?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指著自己:“薩麗。”
陳諾笑了笑,指著自己的鼻子:“陳諾。”
女孩聽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聲反復念了兩遍,算是把這個名字記住了。
“那么現在我們互相知道對方的名字了。
你叫薩麗,我叫陳諾。
既然知道彼此名字,我們就是朋友了。”
陳諾疲憊的笑了笑,伸手在女孩亂糟糟的頭發上揉了揉,輕輕道:
“朋友之間,是不會用繩子捆住對方的,明白么?”
薩麗的眼神里有一種奇異的光芒,但陳諾已經緩緩的在火堆旁躺了下來,翻了個身,指著山坳的遠處高地。
“薩麗,幫我個忙,太陽升到那個山頭的時候,叫醒我。
如果遇到有危險,也叫醒我。”
薩麗的目光非常的復雜,瞪大眼睛,仿佛滿腦子都是剛才陳諾說的那個朋友的詞兒。
她眼睛里的光彩越來越鮮活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有危險,叫醒你!
太陽到那個山頭,叫醒你!
我一定會做好的!”
陳諾笑了,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發,然后,他合上了眼皮。
他真的堅持不住,到極限了。
仿佛是身體真的已經到了臨界點,陳諾才剛閉上眼睛,就已經進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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