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臺卡車還帶著川軍的高級將領們在開封以西的泥坯公路上疾馳。
以馮天魁，劉湘的小車為首，組成的一個七八輛汽車的車隊，被十幾架鬼子飛機盯上了。
他們獲得準確的情報，川軍主帥劉湘，川軍名將馮天魁，郭勛祺，都跟著這個車隊向東。
車隊隊長是劉湘的警衛兼司機高少川。
他并沒有親自開車，把車隊的警衛，都裝在小轎車里，自己跟其余警衛上了沒有篷布遮擋的貨車車廂。
他們才從開封出城，向徐州方向行駛不到兩個小時。
十幾架飛機組成的機隊，就從天上撲了下來。
“快，搖響防空警備，通知弟兄們下車，汽車司機往前方樹立沖！”
盡管高少川的指揮和部署，一點錯誤都沒有。
他同時還讓通訊兵一邊下車，分散，疏散，臥倒，一邊發報給劉湘。
還是低估了鬼子飛機的決心。
為了這個小小的車隊，鬼子第一輪的俯沖轟炸，就投下了200公斤的重磅炸彈。
比大型戰役進攻中國軍隊還要猛。
緊接著，兩架飛機負責掃射。
其余飛機盯著疏散在兩側的川軍警衛全面轟炸。
仿佛這些鬼子飛機都接到了死命令，不會給川軍留下一個活口。
劉湘身邊的警衛，可不是沒有見識，也不是沒有經過防空訓練。
一部分地形，匍匐向公路一側的山坡躲避，另外一部分弟兄，翻滾到公路另一邊的河溝凹地。
給長官開車司機，也都是技術很好的老司機。
車隊拉的很長。
第一輪轟炸，打頭的吉普車，小轎車，就被炸成了殘骸。
第二輛汽車，是老王頭兒子王八頭開的，因為掩護下車弟兄，不顧剛才在爆炸中受傷，一腳油門開車汽車沖向前去，想把鬼子飛機引開。
他的犧牲，是徒勞的。
三家日軍飛機沖著他離開的小轎車掃射，投擲炸彈。
其余的飛機，依舊在地空盤旋，機載機槍朝著下面的穿著川軍軍服的人，不停掃射。
疏散的川軍朝天射擊，那些沖鋒槍，步槍，有些徒勞。
不管他是尸體還是人。
不管是趴著還是躺著。
這些飛機在這里盯著把所有攜帶的炸彈丟完，掃射了足足半個小時。
連同高少川在內的絕大部分警衛，都犧牲在這場空襲里，讓人慶幸的是，通訊兵犧牲前，電報發給劉湘，告訴了他車隊遇伏的事情。
收到電報的劉湘，幾分鐘前，還在跟川軍這群將領吹牛打屁。
他太后悔了。
馮天魁，郭勛祺都建議他在開封等著，晚上走。
只不過前幾天開封的那場轟炸讓他有種感覺，鬼子盯上了自己。
炸袁家花園的會場，是為了掩人耳目。
其實就是沖自己來的。
今天同意傅常這個部署，一方面，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師北上了，同時想證明一下，鬼子是不是真的盯上了自己。
卻沒想過，車隊，警衛，足足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代價。
馮天魁沉不住氣了。
要真讓鬼子飛機把川軍這幫將領一窩蜂端了。
川軍就別打了。
周小山那個狐假虎威的家伙沒有老虎在身后，也鎮不住大局了。
這條公路本身就是沿著鐵路走的，前方有個小站，晚上完全可以上車。
“傅主任，我們在附近隱藏一下，兩輛卡車開前面去，我怕鬼子不死心，沒有證實戰果，又跑來轟炸附近的車輛！”
“好，讓司機帶一個通訊小組繼續往前開，和家烈他么匯合，我們在附近等著，反正前面不遠就是淮海鐵路上的車站。”
劉湘用力的搖了搖頭，右手捏緊的拳頭，錘在左掌心。
“沒事，鬼子是盯上我了，不過你們也別擔心，自從出川抗戰，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怕他們個球，只是我后悔這次試探，足足犧牲了我一百多兄弟！”
劉湘身邊的警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兵。
都是從千里之外的四川帶出來了。
沒能跟鬼子拼命，就這樣死了，疼的他喘不過氣類。
“大帥，五戰區太復雜，要不，你乘坐晚上的火車，回安徽去？”
“鬼子嚇不到我，川軍是殺不完的，勛祺，讓你的人，帶一輛卡車回去，把弟兄們的遺體收斂了，其余人上車，我們到前面淮海線上的火車站休息！”
確認鬼子盯上了自己，劉湘心里反而更加坦蕩了，在重慶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河南這次高級軍事會議上的黨國大將那么多，自己成了日軍必殺目標，比所有人都重要。
煞費苦心，不遺余力的干掉自己。
中央軍那些人什么錢都敢收的，不敢出賣蔣某人，出賣友軍，不遺余力，特娘的還安全。
卡車都沒下，命令司機繼續往前行駛。
郭勛祺兩個排的警衛，乘坐另外一輛卡車，折返開封以東。
在場的大部分川軍將領。
經過這兩次轟炸，心里像有一塊大石頭堵著。
憋屈的透不過氣。
“我說你們，沮喪個臉干什么？”
劉湘沒好氣的看著從隔壁卡車爬過來的幾個師長。
聽到車隊被伏擊的消息，跟打了敗仗一樣。
“國民政府，光盯著剿共，在國防建設，治理國家，經濟發展，維護民生上，做的一塌糊涂。所以很多人失去了信心，連生養自己的祖國都會出賣。這就是我們的民國，這才讓可惡的小鬼子有機可乘，這才有機會打到中國來。”
幾乎所有的將領都沒想到，這位川軍的統帥，讓很多人都以為很軟弱的統帥，在遇到挫折，得知自己被出賣，多年的老弟兄被炸死，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一小搓人，出賣我們國家和民族，讓我們付出巨大的代價，尤其可恨，但是他阻擋不了我們打敗鬼子的決心！”
“諸位，面對現實，正視我們處境，拿出我們四川人的智慧，去戰勝困難，去改變這種局面。我們這代人，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挫折，付出什么養的犧牲，代價，都要跟鬼子打下去，我們不犧牲，不抵抗，我們的子孫后代，就會時代被這殘暴的日本人奴役，你們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嗎？”
“不愿意!”
“絕不！”
將有必死心，士無偷生念。
川軍將領的情緒，被劉湘點燃了，不就是拼命嗎？
不就是一個死嗎？
老子就算死，也不會讓鬼子好過。
“大帥說的好，我們這代人，就是為了打鬼子而生的，能戰死沙場，是軍人最高的榮譽！”
“我們不管別人怎么做，川軍一定會用自己血，喚醒百姓的抗日熱情，用自己生命，讓小鬼子知道，一寸山河一寸血，中國不是日本！”
越挫越勇才是川軍，劉湘很滿意，靠著車廂，舒緩著失去老兄弟的痛苦。
傅常，郭勛祺他們都看出劉湘的難過。
揮手讓大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