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式遵突然皺起眉頭。
“哎,大帥,六十六師這個騎兵團,炮兵團,都是火力超編很多了,我看那個直屬機炮團,不對啊!這么多人,伺候一點M2!”
“關你屁事!”
劉湘白了這家伙一眼,伸手把想要拿走編制表的賀國光攔住。
“兆民,小山昨晚告訴我一個消息,讓我你!”
“劉總司令直說?”
“行政院高級機要秘書黃濬,跟他的兒子,昨天跟日本人在酒樓街頭,被陳先生洋行的猶太人看見了,當時那個猶太人走錯了雅間,恍惚著聽他們用日語交流,刺殺委座什么的,要是被中國人進去,怕是當場已經滅口了。”
別說康澤驚呆了,連賀國光和其他川軍將領也驚呆了。
“早上陳先生才收到電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兆民知道該怎么做了吧?”
康澤激動的渾身發抖。
“謝謝劉總司令,我馬上去打電話安排,等送行完六十六師,我就飛南京。”
賀國光一下子明白了劉湘的意思,南京不安全,不要把川軍的什么情報都往南京送。
已經晚了,他已經給南京發了一份關于六十六師新更換裝備和戰力的全面評估。
秦國梁也聽懂了劉湘的意思。
收回了名冊。
一群川軍將領和賀國光有些奇怪了,川軍跟康澤別動隊,水火不容。
怎么突然送功勞。
他哪里知道周小山那么多花花腸子。
殺這個漢奸,本身是個馬后炮,即便他不出面,刺蔣失敗,黃濬也會落網。
康澤的別動隊,在遠征軍的時候,就集結起來,全部開出去了,也算為抗戰做出了貢獻。
手里沒人,他就是個落毛的鳳凰。
再說,康澤這人有些傲氣,能成為別動隊的人,骨干是黃埔軍校地方分校的以及黃埔學生失業人員,哪里像戴笠,什么爛魚爛蝦,地痞流氓都收。
別動隊離開四川,但是四川的局面,更加惡劣,抗戰期間,戴笠在四川,發展了十多萬軍統,全方位的監視和鎮壓四川人。
周小山不僅要送他這個功勞,還讓劉湘他,在上海留一支隊伍,到時候彭化安他們洋行幫他們提供情報。
至于軍統,他們還沒進四川,周小山也沒想好怎么對付他,但是絕不會讓戴笠像歷史上那么安逸。
趙德海樂隊和留守處的男女官兵,一直在唱歌送行。
在旁邊一直拍照的劉紫曼,手中的手帕擦拭淚水,已經濕透了,還在拿著相機,不停的記錄。
李良導演也生怕因為激動,扶不住拍攝電影的機器,小心翼翼的推著架子,記錄這個歷史的一刻。
“哎呀,劉總司令,剛到四川時候,我恨不得殺了馮天魁,直到前些天,我們還因為兩個旅的歸屬而分歧爭斗,今天看見齊裝滿員的六十六師出川,打擊日本人,又恨不得跟他拜把子結義金蘭。”
親自參加六十六師開拔誓師,賀國光感慨萬千。
“我只是有點心疼我這個副官周小山,新婚燕爾,妻子身懷六甲,就要趕赴國難,跟飛機坦克武裝起來的日本人拼命,昨天晚上復盤的戰局你也參與了,淞滬,打的很慘啊!”
“劉總司令,你沒想過讓這小子在后方主持軍工生產,我看他在實業上非常在行。”
“熱血男兒,保家衛國,他不愿意,我也不想違背他的意愿。”
康澤打完電話下樓,目送著六十六師一個個旅出發,也放下了敬禮的手臂。
“六十六師的馮天魁,滿肚子花花腸子,禍禍了重慶行營近三年,一招接著一招,弄的我跟國光目不暇接,終于走了,該去禍禍日本人,禍禍閻錫山去了!“
大魔王如釋重負,劉湘跟賀國光都笑起來了。
“我巴蜀大地孕育的威武虎賁,相助山西,怎么能說禍禍,這下子,閻錫山該高興了,我還給胡宗南發了個電報,讓他好好看看,他的天下第一軍,未必可以比得上我川軍六十六師。”
聽見賀國光說我巴蜀大地,說我川軍。
不僅劉湘,在郭勛祺,潘文華一群將領,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很有認同感。
“雖說國難思良將,板蕩識誠臣,我根本不懷疑馮天魁能在抗日戰場上大放異彩,可這人能打仗不假,也能惹事啊?”
康兆民這樣評價自己的愛將,劉湘不愛聽了,你國府貪污腐化,錯漏一籮筐,有什么資格來指責為國家民族最大化保存了元氣的六十六師。
“我說你們怎么辦的事情,明明軍委會的命令是永州到漢中到寶雞乘火車去潼關,偏偏變成了六十六師徒步去潼關。”
“寶雞那邊沒調配到及時的運力,需要時間,六十六師到寶雞來不及準備,只能送二十二集團軍從寶雞乘火車到潼關。”
“不是國府在報復天魁吧?”
“絕對不是,我還托鐵路上的朋友幫忙查過,其實交大現在在永州,鐵路上都是他們的學生,留守的秦國梁一查就知道什么回事。”
“國光,幫我南京,六十六師補給,食物,后勤,千萬不能出什么問題!”
“為國征戰,要是六十六師這樣一支勁旅,閻錫山也不好好對待,他也不配做二戰區司令長官,該上軍事法庭!”
劉湘沒有在永州逗留,戰事緊急,他到永州參加開拔誓師的儀式已經是盡量抽出的時間,給劉紫曼交代,讓大公報全文刊發周小山給自己寫的川軍壯行的講稿,都沒讓尹昌公跟秦國梁送行,帶著賀國光,康澤跟一群將領,乘坐飛機返回重慶。
劉紫曼急急忙忙的把劉湘的講稿給了同事,跟李良,張勇一群負責設想的一起,急急忙忙乘坐一輛吉普,就開路的一二二旅追去。
打頭的卡車,搖搖晃晃開向離開永州的山坡。
周小山一顧三盼,抓在卡車門上看著永州城,從眼前消失。
后面跟隨車隊的士兵,不知道誰抓起了一把家鄉泥土,小心的揣進了衣兜,官兵們紛紛效仿。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別不復還。
一時間,不論官兵,都在低頭,抓起地上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放進自己衣兜,回望不舍的家鄉。
告別永州這片摯愛的土地。
為了國家和民族,也許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會長眠在抗擊侵略者的戰場上,這是最后一眼眷顧這方天地。
周小山的內心再次被感動填滿,眼角有些濕潤。
依依不舍的坐上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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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幾天沒怎么睡覺,盡管很困,可是怎么也睡不著,腦海里全是卓清影陪伴他最后一個巡視永州城,滴翠峽,城南,城北工業區的景象。
羅家烈跟在后面,看著馮天魁也頻頻回望。
“司令,要不,讓他們唱個中國軍魂?”
“算了,到金陽再唱,金陽哪里的百姓,還在路邊等著送行呢,都是父母養大的,都有妻兒子女,都會思念家鄉!”
也是,六十六師這幫兵,軍餉穩定,待遇好,個個拖家帶口,還真的很難找到光棍。
這兩年永州人口暴增,工廠招募大量女工,家屬們功不可沒。
五個主力旅的士兵家屬,很大一部分都在永州。
就算是為國抗戰,誰又沒一份牽掛,誰心里沒一片柔軟的地方。
連羅家烈也放不下永州的老婆孩子,再說,四川人,在陌生人面前,總是好面子的。
至少不能在送行的金陽父老面前,丟了士氣。
周小山才不管士氣不士氣。
最后再看一眼眷戀的故鄉,眷戀的親人,怎么了?
無情未必真豪杰。
把生命都交給國家了,還不許人家哭次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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