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瑤帶上云夢紗，杜天看著不覺有些失神。
若是某人從一開始就看著別人帶上云夢紗，那么云夢紗的效果對他就無效，所以杜天依然能看清李清瑤的模樣。還是那么晶瑩剔透，甚至還多了一份畫一般的朦朧。
哪個少年不曾懷春？當初杜天縱橫南北，自詡不世英才，但有時也嘆息自己的影單影只，也曾經渴望過遇到故事中的絕世美人以身相許，然后雙宿雙飛，做一對神仙眷侶。
只可惜，佳人易得，但始終離自己心中所想差得很遠。所以這些年雖然也和異性有些糾葛，但最終都不了了之。
只是盡管如此，杜天內心還是抱有一絲期待，期待著終有一天能夠遇見那如故事中的女主角。
為此他還特地為女主角準備了不少東西，這張云夢紗就是其中之一。以后兩人一起偷遍諸國，縱橫天下，那是何等的浪漫！
可惜，雖然他似乎遇到了故事里那樣完美的女主角，但這并非是他的女主角。如今也只能望著那朦朧仙顏，心里長嘆一聲。
護送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下煙雨樓，三人站在大街上，一旁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站在樓外，望著煙雨樓的頂層，期待著能多看一眼李清瑤的臉。
李清瑤笑著問杜天：“這位大哥要跟我們一起嗎？還是說，和以前一樣只在暗中保護？”
杜天抿嘴笑笑：“這全憑大家安排。”
姜乾想了想，吩咐杜天道：“那你就自己隨便逛逛吧，準你半天假，不用再保護……我了。”
好家伙，想過二人世界了，不想讓我跟著是吧。杜天暗自腹誹，但是依然點頭聽從。
李清瑤勸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外邊魚龍混雜，還是讓這位繼續保護你吧。”
姜乾笑道：“無妨無妨，王都的治安還沒那么差，何況我身上不少護身靈器，旁人能奈我何？”
說著就要揮手讓杜天自己先行回宮，仿佛在驅逐一個普通的侍從一樣。
杜天唯唯告退，忽然意識到姜乾是在故意疏忽他。
“陳姐姐也知道的……不過也沒幾個人知道……”杜天轉身離開，耳邊隱約聽見姜乾提起他。
太難看了哦，大王。既不敢讓女孩子覺得她是特殊的，又不想真的讓女孩子完全察覺不到自己的好感。
小男生還真是別扭啊……媽的想起過去的自己了！
“我們走吧。”李清瑤笑著道，“不過您的衣服太華貴了，想要了解最真實的民間，不如換件普通的衣服吧。”
姜乾看了看自己的穿著，雖然不是君王的輿服，但也頗為精致，一看就是大家子弟，也同意道：“好啊……不過這些衣服都是如意幫我準備的，我還沒有普通的衣服呢！”
“這好辦，我們去買一身就好了。”李清瑤微微一笑，領著姜乾來到一家普通的服飾店，花了二十銀，給他買了一套平民的衣服。
“嗯，這就是百姓穿的衣服嗎？”姜乾打量著自己的新裝束，對此頗為滿意。覺得自己算是與民同苦了。
“你不換嗎……”姜乾看著李清瑤身上的青色棉袍，但話剛出口就止住了。李清瑤的確不用換，因為她一向樸素，從不追求華麗。如今又把容貌掩住了，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
連穿著都是時下最流行的李青蓮同款！
李清瑤笑著帶姜乾走了不少平民百姓去的地方，帶他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
之前姜乾雖然也經常偷溜出宮，但畢竟天子微服私訪，如意豈敢大意？在宮外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盡量最好，看的是都城中最繁華的街道，吃的是都城中最頂級的酒肆，喝得都是最名貴的茶。所以見到的，至少都是在都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旁人一看他的穿著氣質，即使不認識，也知道那必是富貴子弟，所以閑雜人等不敢招惹，敢于攀談者必是名流。
但今天就不同了，兩人走到平民巷宅，向青壯年打聽日常收入開支，向孩童打聽庠序所授課業，向老者打聽家庭鄰里瑣事。向乞丐打聽何以淪落至此。
然后李清瑤又和姜乾騎著快馬到郊區，向田里的農民打聽租調徭役和收成，聽著他們的抱怨。又向路過進出王都的商販打聽交稅和利潤，和他們一起吐槽。
“今日一行，果然讓我受益匪淺！”姜乾騎著馬，心里感慨萬千，今天第一次見到如此鮮活的老百姓，第一次切實體會到百姓的生活。
往日微服私訪，見到的只有名流紳士。往日天子出宮，見到只有一片片跪拜的臣民。久而久之，他都差點忘了老百姓。或者說，久享富貴，對老百姓的困苦根本沒有概念。
難怪文皇帝如此偉大，因為他親眼目睹過亂世中百姓的苦難。只有了解百姓的人，才能知道如何治理天下。
今天姜乾的世界觀被無數次粉碎又重塑，心里對李清瑤愈發感激。果然她是真正的王佐之才，她總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總是正確的。
而且，她對自己足夠的好，而且坦坦蕩蕩。
“孤今天終于能體會道文皇帝那句‘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由積蓄多少，唯在百姓苦樂’的含義了！”姜乾小聲地說。
“到了王都，還有一處，不得不去。”
兩人騎馬回到了王都，帶他走進一條煙柳巷，幾個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妓女在巷口招客。
“……這個，就不用了吧。”姜乾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