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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拓石碑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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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國忠早就焦急地站在一旁,但不敢打斷皇帝和娘娘琢磨舞蹈,藝術家這個時候正是醞釀靈感的關頭,一旦打斷漂浮在腦袋里的新奇點子就會像云朵一般飄走,而且連它長什么樣子都不記得了。

  到時候圣人必然雷霆震怒,雖然不至于要他的命,但也會把他給趕宮去,他想告的狀就再也沒有機會開口說出去了。

  楊玉環注意到了站在一邊的堂兄,便抬起長袖擦拭著汗水嬌聲說道:“三郎,歇一歇吧。”

  皇帝解下穿在身上的襦衣,靠坐在胡床上才注意到楊國忠,點點頭問道:”國忠,你前來有何事?“

  楊國忠上前稟報道:“如今長安城中流言傳播甚囂塵上,有的說安祿山意圖謀反,有的則說盤踞河西的李嗣業意圖謀反。”

  老皇帝的眼皮抖動了一下,捋著蒼白的胡須問楊國忠:“你認為呢?”

  楊國忠挪動著步子上前,口氣變得小心翼翼了許多:“以臣愚見,安祿山素有反心,這流言也未必都是假的,至于李嗣業,我就不太清楚了,估計也不是假的。”

  “這些都是假的。”李隆基雙手扶著胡床站起來:“安祿山對朕忠心耿耿,每一次進京都謙遜恭順,他駐守邊鎮以來,但凡有繳獲都親自派人送來長安,從無莽撞輕狂之舉。李嗣業他功勛卓著,遠征大食,收復河中和吐火羅境,又遠征大勃律和北印度,算我開元朝的第一名將。然而他從無居功自傲,也無言行狂悖之舉。他創立西域商會,為朕從印度引進檀香木修建丹堂,又在華清宮為環兒修建檀木湯池,如此用心的臣子,怎么會有謀逆之心?”

  “當然,”他雙手扶著膝蓋站起來說道:“長安城里的流言也并非空穴來風,我才剛剛讓他兩人進京和解,結果都還沒出長安城,又互相算計掐了起來。這不過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所造成的,不要太大驚小怪。”

  楊國忠卻搖搖頭說道:“陛下,就算他兩人無謀反之心,但手中掌兵權過重終究對社稷有害可設法將他們二人清除。”

  皇帝有些不樂意了:“朕自開元初年以來設立邊鎮,曾經身居節度使之位者不知凡幾若朕均猜疑清除我大唐的邊患還能夠穩固嗎?朕的江山由誰來守?河北與隴右需要強有力的將領進行統一指揮,才能夠呈現出作戰力你從未涉足軍中,自然不會懂。”

  楊國忠口才本來就不怎么好就連年老昏聵的李隆基都辯論不過去只好悻悻地叉手道:“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他走出殿門口時,太監袁思藝低聲勸說道:“左相,圣人當年能夠登上帝位依仗的正是左右羽林軍萬騎的將士所以他對將軍們向來是非常信任的。”

  楊國忠剛從交泰殿的門樓前走出去,鮮于仲通便在另一個太監的帶領下走進來,臉色凝重仿佛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楊國忠停住腳步問他:“怎么回事?我不是讓你留意他們兩人是否離開長安了嗎,怎么又突然進宮來?”

  鮮于仲通連忙向楊國忠叉手行禮道:“右相,李嗣業已于兩個時辰前離開長安安祿山也于一個時辰前離開京師。屬下進宮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向圣人稟報。”

  “我剛剛才進宮多久,能發生什么事情?”

  “長安城郊外的一座磚窯在挖土燒磚時從土中挖出一塊石碑,石碑上有謀逆讖言。屬下已經用白絹拓了下來。”

  楊國忠魯莽地伸出手說道:“拿來給我看。”

  鮮于仲通瞇了一下眼睛才略顯不情愿地把絲絹從袖子從掏出。楊國忠一把接過來,將絹布從手心抖擻下去只見上面拓印著七個大字“大燕圣武安皇帝”。

  “好!太好了!”楊國忠眉眼飛出笑容就好像抓住了敵人的小尾巴:“竟然敢弄出這樣的妖讖!看安祿山還如何能夠躲過這一劫。”

  他將這絲絹重新卷起來塞進了袖子里說道:“走,跟我再去見一次圣人。”

  楊國忠去而復返讓李隆基很惱火,還能不能安安心心地搞一會音樂了。一個疑心造反的事情三番四次一直說,難道就不能一次性給他查出個結果來嗎?

  “楊國忠,你又有什么事情,最好一次性說完,不要在這交泰殿里來來回回,朕看得都心塞了。”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先給你看一樣東西。”說罷他從袖中把那白絹給掏了出來,雙手像哈達一般捧給了圣人。

  李隆基接過白絹,臉色猛然一變,轉而問楊國忠:“安祿山此刻在哪里?”

  “啟稟陛下,他已經回往河北道的路上了。”

  皇帝捏著白絹來回踱步,扭頭問鮮于仲通:“都有多少人見過這塊石碑,石碑現在何處?”

  鮮于仲通單膝跪地回答:“啟稟陛下,一共有磚窯的十幾人見過此碑,被我連人帶碑帶到了京兆府庫房中關押,除此之外,別人絲毫不知。”

  “很好,”李隆基贊許地夸獎鮮于仲通道:“做的不錯,不愧是朕的京兆尹,滴水不漏。立刻下去派人將石碑砸爛打碎,所有知情者全部給我想辦法封口,絕對不允許一人將消息傳出去。”

  楊國忠趁機上前說道:“連讖言石碑都埋下了,可見安祿山真心謀反!陛下,何不派一支龍武軍將安祿山追回來,他現在還尚未離開潼關。”

  皇帝挑著眼皮略顯失望地瞅著楊國忠:“自古借讖言來起事,無非是想告訴跟隨的士卒自己是天命。安祿山的駐守的地盤在幽州,在營州,他為何不把這石碑埋在營州,卻要埋在長安城外,除了讓人知道他欲謀反外,還有什么作用?“

  “可萬一這石碑不是人為所埋,而真的是天意呢?”

  楊國忠說完這句話,連站在紫檀月洞門內的貴妃聽了都著急,皇帝者怒聲訓斥道:“所謂讖語,不過是裝神弄鬼!借之以行異端,哪里有什么天意顯靈之說!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下去吧。”

  安祿山的馬車隊剛行出了潼關,范陽留后院參軍劉駱谷緊隨其后派人騎快馬送來信件。安祿山揮停馬車車隊,掀開車廂簾幕接過了這封信,當著軍師高尚和嚴莊的面撕開了信封,他抽出紙張只簡單瀏覽的一遍,頓時臉色發紫,眼前發黑,伸手扶住車廂才堪堪穩住身形。

  “主公!”

  高尚和嚴莊連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看到安祿山的面皮已經呈現出青紫色。

  好個李嗣業!這一招實在是太狠,太驚嚇了。

  這種行為對他來說倒不是太吃驚,真正刺激的是書信所說的石碑上面的七個字“大燕圣武安皇帝。”因為燕這個國號是他多少次睡夢中想到的,現在突然看到,如何不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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