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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禮物各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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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不知底細的外地官員還真被楊釗給嚇住了,揶揄地叉了叉手。眾人紛紛猜測他的身份,卻沒有人再出聲阻攔。

  他走到宦官的面前,堆起笑臉拱了拱手,從袖子中取出禮物帖,遞到了對方的手中。宦官打開帖子一看,躬身叉手從喉嚨里擠出一絲尖音笑道:“原來是楊國舅,奴婢給您見禮了。”

  “好說,好說。”楊釗笑著擺了擺手,剛要邁步走進去,卻被宦官的笑臉給擋住:“楊舅爺,奴婢暫時還不能放你進去,貴妃娘娘吩咐了,今兒你最后進去。既然是自家人,當然得先讓人家外邊人。”

  楊釗啞口無言,只好悻悻地退回到人群的最后,李嗣業回頭對其抱以一笑,對方的臉色卻有些發青。

  李嗣業本來認為他臉皮較厚,氣量也應該不小。但現在看來,這兩種相近的品質不能同時出現在此人的身上,實在是一種諷刺。

  經過短時間的排隊后,多數人把慶賀帖子和禮物留下,就只能原地打道回府,只有四人能夠直入禁宮。他們分別是平盧范陽節度使安祿山派遣進京的長子安慶緒,代表高仙芝和他自己的李嗣業,代表劍南節度使的楊釗,代表夫蒙靈察的安思順。

  四人帶著隨從與禮物從城洞中魚貫而入,穿過長長的宮墻與磚石道,站在長慶殿前方的門樓下。

  “列位請稍等,奴婢這就進去向娘娘通稟。”

  四人叉了叉手,各自在門樓下駐足等候,相互之間并無溝通。李嗣業把目光投在安慶緒身上,這是個臉上還生著雀斑的粟特小子,大概不超過二十歲,看上去有些靦腆。

  安慶緒抬起眉角偷看了站在那里雙手抱腹抬頭閉目的安思順一眼,可能是估摸著躲不過去,硬著頭皮上前去行禮叉手:“侄兒慶緒拜見叔父。”

  安思順把眼睛瞇開一條縫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嗯了一聲,且這嗯聲也聽起來也很敷衍,像是在清理喉嚨中的濃痰。

  楊釗嘴角嗤了一聲,心想這小子的叔父叫得遲了些,親戚關系處到這個程度也是沒誰了。

  李嗣業卻有不同看法,安祿山和安思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人,估計也尿不到一個壺里去,這種隔閡也預示著他們將來立場不同,注定有不一樣的結局。

  在大唐的官場上,什么同宗親戚關系是最不可靠的。李林甫是楚國公姜晈的外甥,而韋堅的夫人乃是姜晈的女兒,雙方有表親關系。然而當韋堅入朝即將拜相,又是太子的大舅哥,引起了李林甫忌憚,最終陷害至死。李林甫和李適之同為宗室,雖出五服,為了爭權奪利將其逼死種種。

  這時宦官領著一隊小太監走到門樓前,負手開口道:“各位帶來的隨從就在此處等待,禮品由宮中的人替他們拿。”

  “你們四人隨我一同進去。”

  四人并排前行,身后跟著他們的禮物,沿著石道來到長慶殿前,一步一步踏上石階,跨過門檻進入殿中。

  長慶殿規模較小,進深只有四根立柱,宮黃紗帳垂掛在柱子兩側,正中央是殿臺,上面擺放著長長的坐塌,坐塌中央放著矮幾隔開,李隆基和楊玉環分別盤膝坐在榻兩側,依著矮幾把手肘支撐在幾面上。

  四人同時上前跪地叩首后,聲音參差不齊地祝賀道:“臣等恭賀圣人,臣等恭賀貴妃。”

  李隆基頷首說道:“都起來說話吧。”

  眾人立起在殿中依次站在兩旁,一干小太監們抱著禮品站在他們后方。

  李隆基心情暢快,笑著說道:“你們今日俱是來恭賀貴妃晉封,貢禮也都帶了過來,誰先獻禮?”

  四人之間各自對視了一眼,他們所帶的禮物都如快遞一般密封著,先后次序定然大有不同。通常來說最好的寶物是要壓軸出場,但誰又能保證自己的禮物比其它人高檔。但若是兩人有帶著雷同的禮物,最先出場的那個自然占優。

  安思順上前叉手說道:“我等不敢擅專,還請圣人和貴婦娘娘選擇。”

  楊玉環早已滿臉期待,她此時心情的快樂程度估計和拆快遞的女郎們是相同的,抬起水潤的眼波看了身邊的三郎一眼。皇帝嘴角含笑托腮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朕只是在旁邊做看客,一切由你來做主。”

  她挑起下巴,指著安思順說道:“既然如此,就由剛才說話的這位將軍先開始吧。”

  安思順雙手并攏叉手:“謝娘娘。”

  他一揮手,把六名捧著禮物的宦官叫到近前,掀開了第一個禮物上方的紅紗,卻是手捧著一塊圓形的金盒。他把那金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團嫣紅的胭脂。

  他開口介紹道:“這是用焉支山的朱砂、大黃和秦艽,還有天山的雪蓮熬制調和而成的胭脂,涂抹在肌膚上紅潤而近肌理色澤。”

  楊玉環只是手撐著鬢角點了點頭,安思順只好介紹下一款產品,一個玉石做的酒樽,超薄而剔透,從外面隱約能看到里面鮮紅色的酒液,酒樽旁邊放著幾個酒盞,色澤白皙泛青。

  “這是武威城中盛產的葡萄酒,夫蒙中丞特地在其中選了六十年的精釀。而這些酒樽和酒盞俱是夜間發光的玉石做的夜光杯,即使在沒有燈火的夜間,也能對飲小酌。”

  楊貴妃以袖口掩著下巴笑了笑:“這個不錯。”

  其他東西上的紗布也一一揭開,無非是一些河西的特產核桃,黃梨,還有一種被稱之為沙漠人參的肉蓯蓉。

  有安思順這幾樣東西墊底,楊玉環興致大增,指著安慶緒問道:“你是祿兒的兒子吧,你父親給我準備了什么賀禮。”

  安慶緒還沒有他爹那么厚的臉皮,沒有稱呼其為祖母,只是躬身叉手說道:“娘娘請看。”

  他掀開第一個紗布,竟然是個竹籠,里面關著一只幼小的丹頂鶴。

  不需要他做介紹,楊玉環便驚喜地稱贊道:“好美啊,天底下竟然有這么美的鳥兒。”

  安慶緒不多廢話,直接掀開了第二個紗巾,里面是一個木匣子,抽開木匣是一根粗壯的人參。

  “此參已經在地下生長了近千年,我父親他派出五十多個經驗豐富的采參人才把它抓住。”

  楊玉環不禁掩嘴而笑:“它是活的嗎?”

  “臣也不清楚,只是聽靺鞨人說,年份越老的人參越有靈性,能夠躲過采參人進行土遁。只有這樣的參用了之后才會延年益壽,長葆青春。”

  安慶緒又掀開了第三塊紗巾,將疊在盤中貂絨披風取了出來,提在手中說道:“這是父親出獵一個冬天,捕殺了三十多只貂,找人為貴妃娘娘鞣制成的貂皮披風。此物非常御寒,冬季出行,只要裹在身上即使在冰天雪地中都不會寒冷。

  據安慶緒所念的禮單上,安祿山送給貴妃的禮物還有一棵從新羅移植過來的紫衫樹,不方便帶進殿室里,已經讓人種在了興慶宮中。還有十名從新羅帶來的奴婢,送給楊貴妃用來賞賜家人。

  昆侖奴,新羅婢是唐代人口販賣的兩大特產,達官貴人爭相搶購,屬于有市無價的那種。

  安祿山如此能夠舍得花大價錢,倒讓楊貴妃越發歡喜,笑著說道:“看來還是祿兒比較孝敬我。”

  安慶緒低頭臉有些紅,畢竟還太年輕,他也沒有其父的臉皮,趁勢跪下去叫一聲奶奶或祖母。

  楊玉環終于抬頭注視起了李嗣業,雙眉顰起,眼帶汪波,她挑著眼角笑問道:“李嗣業,你給本宮帶來了什么禮物,呈上來看看。”

  李嗣業低頭叉手道:“喏。”

  他對著下方的三個太監一揮手,其中一個端著木盒走上來,另外兩個抬著用羊氈包裹夾層包裹的重物,從步伐來看很重很吃力。

  楊釗站在后面不禁摸著鼻子暗笑,只有兩件禮物,顯得很寒酸哈。是安西貧乏盡是大漠,還是這些人吝嗇,連給貴妃娘娘的禮物都敢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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